這個賤人蹬鼻子上臉,竟還敢用話敲打她。

“西府的大小姐又發脾氣了。”一個小姐吃吃笑起來,說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的夫人小姐聽了個清清楚楚,“以前就聽她說過,以後絕對不會讓自己的丈夫納妾,還以為她隻是玩笑話,誰知原來真是這麽想的。”

宋氏冷眼看過去,發現是以前與女兒走的頗近的一位四品官員的千金。

這位千金與楚溪婉交好,京都許多人都知道,聽了她這般一說,眾人恍然。

“原來楚小姐一直都這般善妒,以前竟是不知道哪。”

“她以前可會做樣子了,在眾人麵前,對自己的庶妹極好。誰會想到竟會當街揪打自己的庶妹。”

“是因著陸家公子看上了她的庶妹,要納庶妹為妾吧?”

周圍傳來低低的議論聲,讓楚溪婉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楚湄若臉色發白,看起來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姐姐,你別生氣,都是我錯了。”

“若兒,你在說什麽?”宋氏強擠出一抹笑,扶起楚湄若,“婉兒隻是心情不好,你別介意。”

“是,是。”楚湄若連聲答應著,似是不敢再久留,起身離開。

這場小風波看似很快就平息了下來,丫鬟動作利落的清理了被楚溪婉摔下的茶盞,奉上了新的。宋氏與楚溪婉兩人也重新坐下,雖然身子僵硬的厲害,到底沒有再鬧下去。

但私下裏,這些貴族夫人與小姐卻時不時偷偷的瞥向宋氏母女,間或低語幾句,都在議論楚溪婉的事情。在公開場合發脾氣,這可不是一個貴女應有的教養。連帶著她的話,把人們已經快要忘記的楚溪婉在大街上打楚湄若的事情再次提起來。

在不引人注目的一個小角落裏,楚湄若輕輕的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她可不會輕易的讓人忘了楚溪婉做過的事情,她就是要讓人時時刻刻都記得,楚溪婉是個容不下自己庶妹與將來丈夫妾室的人!

她知道,很多夫人還在同情理解楚溪婉的舉動,畢竟與自己庶妹共侍一夫,誰也會覺心裏不舒服。

但若是從另一個方麵來說,她們又誰也不會喜歡自己的兒子或者弟弟,將來娶了這麽一個善妒的女子。

女人便是這麽矛盾的一種想法,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對自己一心一意,生死不渝。但若是自己的兒子與弟弟這麽對另外一個女人了,反而不願意。

隻要楚溪婉善妒的名聲在,她想要高嫁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溪婉坐在座位上,隻覺得那些人的眼光如針般,細細密密的落在她的身上。甚至輕小的說話聲,偶爾發出的輕笑,似乎都在嘲笑她。

“母親。”楚溪婉低著頭,忍著眼淚,輕輕喚道,“我想回家了。”

眾人目光下,宋氏也是渾身不自在,輕輕歎了口氣,說:“那我們先回去吧。”

在一眾探究的眼光下,宋氏帶著楚溪婉起身,去向主家,也就是紀雲卿辭行。

紀雲卿根本沒有留下她們的意思,說了句‘慢走’就讓丫鬟送兩人出府。

結果宋氏卻突然說道:“雲卿,紀家的宴席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來的吧?你在你哥哥娶妻的日子請了她一個妾室過來,是不是不合適?”

這個她指的是誰,她們都心知肚明。

紀雲卿止住離開的腳步,似笑非笑的看著宋氏,說道:“楚夫人還真是熱心,紀家的事情都要關心。”

是在暗指她多管閑事?宋氏重重的呼了一口氣,“我好歹是你叔母,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多謝楚夫人關心。”紀雲瓔涼涼的說,“至少她沒有在宴會上砸了我們紀家的茶杯,我們紀家自然不會把人拒之門外。”

兩句話便把宋氏與楚溪婉剛壓下去的怒火給再次挑了起來。三人繃著臉對視一會兒,宋氏拉著楚溪婉突的轉身,“我們走!”

兩人一路避開男賓所在的院子,走的是紀家的一條小道。楚溪婉覺得自己都快氣瘋了,“母親,那兩個賤……”

“閉嘴!”宋氏也是滿肚子火氣,嗬阻她,“你還嫌今日的事情鬧得不夠嗎?”

楚溪婉越發委屈,“可是那個楚湄若她……”看宋氏狠狠的瞪著她,楚溪婉才不情不願的閉上了嘴。

良久,宋氏才低低的開口說:“她現在身後有陸景旗護著,陸家,我們惹不起。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不能因一時的怒氣與委屈,就不管不顧。”

“是。”楚溪婉低低應了下。

“你這脾氣實在應該改一改。”宋氏回頭教訓楚溪婉,“怎麽越發急躁了?你以前明明……”

她回頭看楚溪婉,沒注意到迎麵來了一名夫人,直直的撞了上去。

“哎呦!”那夫人叫了一聲,腳下後退兩步幾乎要坐在地上,幸好她的侍女伸手扶住她,穩住了她的身子。

宋氏忙笑著道歉:“夫人,你沒事吧?都是我不看路,實在對不起。”

那夫人滿臉鬱悶的用手絹掃了掃自己的衣服,這才抬頭看向兩人,“我還以為是誰那,原來是楚夫人和楚小姐。”

宋氏也認得眼前的貴婦,是吏部尚書的夫人,忙再次說:“尚書夫人今日也來了?方才是我的疏忽,與婉兒說著話,就沒注意夫人。”

“是啊。”尚書夫人抬頭扶了扶自己的發髻,淡淡的說,“紀家少爺與我家老爺同朝為官,他大喜的日子,我怎麽也該來看看,送上份禮物。楚夫人這是……要回去了?”

“是。”宋氏道,“婉兒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便先帶她回去。”

尚書夫人意味深長的笑起來,“既然如此,這件事就算了。畢竟你們也是楚少夫人的親人,看在她與東府的麵子上,我也不會與你們計較。”

說完,便扶著侍女手往後院而去,留下笑容龜裂的宋氏與楚溪婉。

她們明明是西府的夫人小姐,在名義上,西府與東府是沒有高低之分。結果她隻說是看在東府的麵子上,隻字不提西府。看似大度,實際上卻是貶低西府,看不上西府的意思。

“母親……”楚溪婉輕聲喚道。

宋氏滿臉仿佛吃了屎的表情,緊努著嘴不發一言向前走去,本來是來參加婚事,結果沒有一件順心的!

東府、紀雲卿和紀家,果然都是絆腳石!她倒要看看,她們能囂張到何時!想起裴氏提過的事,宋氏心情終於好了些。

終於送走賓客的時候,紀雲卿已經累得快要趴到地上了。她這身體,能堅持到這個時候,全靠意誌力驚人。

紀榮軒與紀南琛兩人都不放心讓她就這樣回去,便留她再住一晚,等明日再送她回東府。紀雲卿自是不會拒絕,草草的吃了些東西,便回自己房間睡了個天昏地暗。

第二日一早,新婦要給丈夫的長輩敬茶,這與紀雲卿是沒什麽幹係的。所以她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穿衣,慢悠悠的向正廳晃去。

她沒想到,剛到打廳後麵的門口,就聽到裏麵趙四海的疾呼,“少爺!姑爺出事了!”

姑爺?楚瀟寒!

紀雲卿反應過來瞬間大腦一片眩暈,眼前大片的紅色與黑色交替著旋轉。

“少夫人!”她身後的琉月驚呼一聲,忙扶住搖搖欲墜的紀雲卿,“您沒事吧?”

紀雲卿狠狠地咬了自己的下唇一口,疼痛刺激著她的腦袋清醒了一些,她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腳下發軟的幾乎站不住,紀雲卿還是逼著自己走進了大廳。就見哥哥與趙四海兩人皆是惶恐不安的看著她,似乎想要隱瞞,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哥!到底是怎麽回事?”紀雲卿聲音嘶啞,“你不能瞞著我!我是他的妻!”

紀南琛張了張嘴,頹然坐到椅子上,對趙四海道:“你來說吧。”

趙四海低著頭,說道:“我今日看到榮公子回來,似乎受了傷,直接往皇宮去了。我想著小姐擔心,就問了一下隨行的人,姑爺在哪兒,結果……他們說姑爺被人打下了河堤,人……沒找到。”

“什麽?”紀雲卿踉蹌的往前走了一步,覺得自己的腦袋眩暈的越發厲害。

琉月與紀南琛緊張的扶住她,生怕她一個站不穩,就跌坐到地上去。

“夫君他……”紀雲卿不願相信自己聽到的,“他被人打下河堤?”

這幾個字仿佛大錘一樣,一下一下敲打著她的腦袋,紀雲卿太陽穴兩旁的血管突突直跳,仿佛要脹開。

“卿兒,你別著急,妹夫一定沒事的!”紀南琛擔心的安慰紀雲卿。

紀雲卿茫然的抬起頭,怔怔的看著紀南琛,“哥,你不是說你派人去保護他了嗎?為什麽會這樣?”

“卿兒!”紀南琛看她這個樣子越發擔心,“是,哥哥派人去了,所以你一定不要著急,他一定會沒事的,你一定要相信哥哥!”

紀雲卿瞪著他的嘴唇,皺著眉頭用力聽紀南琛的話,卻似乎根本無法理解話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