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雙眼陰沉沉的盯著楚湄若了一會兒,轉向哭的直打嗝的楚溪婉,問道:“婉兒,你為何要對青桃與若兒動手。”
“祖母!是那個賤……”滾到舌尖的話在裴氏淩厲的眼光下吞了回去,“是妹妹她一直纏著我,我都躲開她了,她還能找到我。我這才發現,是青桃那個丫頭吃裏扒外,收了妹妹的錢,所以……”
楚溪婉捂著臉又哭了起來,真是又怒又委屈。
楚湄若忙辯解道:“姐姐,我也不知你這麽討厭我。因著祖母與母親說讓我在宴會上多照看你,我才會一直跟著姐姐。至於青桃那三百兩銀子,隻是前些日子我聽說你看中了一隻玉鐲,少了些銀錢,才想要給你……”
“你有這麽好心?我看中什麽自己會買!哪裏用的著你掏錢?”楚溪婉啐了一口,“你收買青桃,就是想知道我的消息吧,你這般心機,我還真的比不過!”
陸景旗插口,“大小姐,你妹妹是愛護你,你卻這般惡言相向,是不是太過分了!”
裴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陸公子還是先坐下喝杯茶吧,這件事我們一定會搞清楚。”
“若兒,你說,那三百兩是哪裏來的?又為何要送給你姐姐?”
楚湄若抖了抖身子,嬌小的身子彎的更厲害了。她偷偷覷了柔姨娘一眼,才小聲道:“我聽說柔姨娘前兩日說錯話惹惱了母親,被母親罰抄佛經千遍。所以我才想幫姐姐,讓姐姐在母親麵前說些好話,饒了柔姨娘。”
這一番話出來,廳上一片寂靜。
一直在一旁吃茶看熱鬧的紀雲卿忍不住心中暗笑,這下子好了。本來想用這個抓楚湄若的錯處,沒想到反而扯出宋氏也是這般喜好打壓妾室,還讓楚湄若落下個孝女的名聲。
陸景旗冷呲一聲,看著宋氏與楚溪婉的眼神越發嫌棄,“這下子事情搞清楚了,原來是女肖母。”
宋氏臉上又青又白,低著頭不敢說話。
裴氏悄悄握緊了拳頭,看向楚溪婉,怒問:“婉兒,你現在可知道你這個妹妹的好處了?”
“祖母!”楚溪婉驚愕的抬頭看向裴氏,委屈巴巴的說,“明明是哪個楚湄若……”
“你閉嘴!”裴氏怒斥打斷了楚溪婉的話,對這個孫女兒的看不清現狀氣的要死,“你可認錯?”
隻要她認個錯,服個軟,她才可能讓陸景旗消氣。要收拾楚湄若,或者別的什麽,等關起門來再做也不遲。
楚溪婉不可置信的搖搖頭,站起身喊道:“我為什麽要認錯,明明是這個賤人的錯!”
被楚溪婉當麵頂撞,裴氏氣的渾身發抖,“你還不肯認錯?”
“我不認!”一向被捧在手心的楚溪婉哪裏肯服軟,尤其是在這怒火攻心的時刻,更是不可能低頭。
“祖母!您不是一直心疼我的嗎?現在怎麽向著那個小賤人!”
一旁的紀雲卿掩嘴再次笑起來,現在裴氏就是向著她啊,奈何她根本看不出來。不過就算楚溪婉肯低頭,這件事她也不會讓它輕易過去,隻是楚溪婉這麽一副理直氣壯的對她更加有利罷了。
果然,陸景旗怒喝道:“楚大小姐果然有‘嫡女’風範,這種不知禮數的女子我們陸家要不起!老夫人還是為大小姐另覓良人吧!”
‘嫡女’二字咬重了音,諷刺意味濃厚。
宋氏急的團團轉,忙道:“陸公子,這件事是誤會,婉兒平時不是這樣的。”
楚溪婉驚愣了一下,“你看上那個賤人了?”
“你口中的賤人是你的妹妹!”陸景旗厭煩的皺起眉頭。
“她隻是個庶女!”
“若是嫡女如你這般跋扈惡毒,我寧願娶個庶女!”
楚溪婉滿眼震驚的看著陸景旗,後退兩步,連連搖頭,“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啊!”
她倏地轉向跪在地上的楚湄若,“都是你!都是你!”
淒厲的尖叫著,她撲到楚湄若麵前抬手就要打她,“你個賤人!”
裴氏忙命人拉住楚溪婉,命令道:“先送大小姐回房!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她踏出房門一步!”
“我不走!憑什麽要我走!”楚溪婉掙紮著被婢女拉遠了,“祖母!母親!你們怎麽能向著那個小賤人!應該被關起來的是她,是她才對!”
楚溪婉被拖回自己的院裏,廳中安靜了許多。
裴氏重重的緩了口氣,才對陸景旗道:“我們兩家的婚事是你父親與我們家老爺定下的,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了,現在要退婚,豈不是要逼死婉兒?”
“難道就要這麽個毒婦進我們家的門?以後我們陸府豈不是要無安寧之時?”
紀雲卿輕輕拍了拍手,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說道:“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五妹妹被四妹妹推進湖裏,還是先找個大夫來為她看看,免得染了風寒。”
陸景旗這才注意到楚湄若跪在地上,臉色越發的蒼白,渾身不住的發抖。自責自己竟這麽粗心,忙催促道:“對,快些找大夫來。”
宋氏看他對兩人完全不一樣的態度,怒紅了眼,但在裴氏的目光下,不得不起身吩咐丫鬟去找大夫來。
在裴氏的默許下,柔姨娘小心的扶起楚湄若,讓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倒了杯熱茶給她暖身子。
紀雲卿又道:“另外就是,五妹妹落水,是陸公子救上來的。當時看見的丫鬟不少,現在消息差不多要傳出去了……”
話未盡,意思卻已經很明確了,這是在提醒眾人,若要維護楚湄若的名聲,最好讓她與陸景旗定下親事。
陸景旗讚同地點點頭,“你不說我差點忽略了這件事。老夫人放心,我們陸家向來是敢做敢當,我會對楚二小姐負責的。”
誰讓他負責了!
“這件事,還是過會兒再說吧。”裴氏狀似無禮的搖搖手,滿是疲憊的道,“姐妹共侍一夫,好說不好聽。你與婉兒有了婚事,怎麽能再娶了若兒?”
說起楚溪婉,陸景旗就是一臉的陰沉,“那個女人歹毒,我不會娶她的!若是西府卻有誠意要與我陸家結親,那便讓二小姐嫁過來。也好全了她的名分。”
裴氏與宋氏兩人怎麽也不肯鬆口,隻以這件婚事是兩家長輩定下的,並且也都傳了出去為由,不肯讓陸景旗輕易退掉婚事。
正在眾人爭執的時候,後院突然跑來一個丫鬟,“老夫人,夫人,不好了,大小姐自盡了!”
兩人一驚,宋氏更是翻著白眼眼看就要暈過去。
“人怎麽樣了?”裴氏問。
“被救下來了,但是大小姐哭著說自己被人退婚,她也不想活了,丫鬟們正在攔著。”小丫鬟回道。
宋氏終於緩過一口氣,扶著丫鬟的手都顫抖了,“快,帶我去看看婉兒,我可憐的女兒!”
裴氏沒有阻攔,神色舒緩了許多,這個孫女兒終於清醒了一些。
“陸公子,你也看到了。不管怎麽說,婉兒與你有婚約,你這般咄咄相逼,難道是真的想要逼死她不成?”裴氏一臉悲痛,“婉兒隻是行事有些衝動,但罪不至死啊!”
紀雲卿涼涼的道:“打死了一個丫鬟,推妹妹下湖,隻是行事衝動。”
話剛落,就受到了裴氏怨毒的目光,她無所謂的聳聳肩,低頭繼續喝茶。
陸景旗自是也不想逼死誰,就算他不喜歡楚溪婉,卻也不想她因著自己死了。但是,他又真心不想讓楚溪婉進門,一時間左右為難起來。
裴氏又說了許多,見陸景旗始終不肯鬆口,但明顯也不想硬逼著楚溪婉去死,便轉向楚湄若。
楚湄若慘白著臉,看到裴氏的目光,隻垂垂眼簾,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想了一會兒,楚湄若終是柔柔的開了口,“陸公子,想來姐姐也的確是氣壞了,這件事我也有錯,還請陸公子能饒她一命。”
“這……”陸景旗心疼的看著楚湄若的樣子,“這樣不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楚湄若輕輕搖搖頭,一臉體貼善解人意,“我能留在陸公子身邊,便已經是我的造化。姐姐本是西府嫡女,她做陸公子正妻才合名分,我……不過是一個庶女。”
一邊勸著陸景旗,一邊不動聲色的裝可憐。
紀雲卿暗暗叫好,這個楚湄若小小年紀,心機倒不少。
陸景旗猶豫了一下,終是點頭,“好吧,那隻能委屈你為妾了。”
楚湄若慘白的臉上掠上兩抹紅暈,低著頭聲如蚊呐的道:“多謝陸公子救命之恩。”
心裏多少有些不甘,明明隻差臨門一腳,沒想到那個楚溪婉還有些腦子,也不知是她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被人指點了。
她不得不幫楚溪婉說話,畢竟裴氏都給了她指使。她若是不聽,之後裴氏不知道要如何懲罰她,而且以後就算嫁進陸家,她也要靠著身後的西府。裴氏與宋氏,暫時不能得罪!
這件事便這麽大抵定了下來,陸景旗見事情商議的差不多,便起身告辭了。
臨走還囑咐裴氏等人好好照顧楚湄若,莫要遷怒與她,讓裴氏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