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卿也不反駁她,珍惜的把信紙疊好,也不舍的交給琉月,小心的放在自己枕頭下。
惹得琉月又是一陣暗笑,紀雲卿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以前看那些閑書的時候,也曾笑過上麵的癡男怨女,為何什麽傻事都能做的出來。
現在輪到她了,她就體會到了那些男女的心境,實是把對方放到了心坎裏,才會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意,才會把他送的小東西都珍而重之的當成了舉世無雙的寶貝。
一夜好眠,第二日紀雲卿就帶著青黛去了雲家香鋪。
雲家香鋪還像往常一樣,客人來往不少,但不知為何,有些人臉上卻是帶著幾分怒意。
紀雲卿頗感稀奇,雲菀娘做事一向貼心爽利,來她鋪子的客人便是沒有滿意的香料,也不會露出怒意。
進了鋪子,就看到一個陌生女子站在櫃台前,吊著眼睛看是商鋪裏來往的客人。
看她的衣著,不像是鋪裏的夥計,但也不像是來鋪子裏買東西的客人。
紀雲卿好奇的看了她兩眼,便張望著找雲菀娘的身影。
“這位夫人。”
不想那女子卻走過來,輕輕福了福身,問她,“夫人可是要找什麽香料?”
紀雲卿並不回答她,反問道:“你是誰?你們掌櫃的哪?”
“我叫雲輕筱。”女子笑道,雙眼在紀雲卿的身上轉了幾轉,雙眼發亮,“夫人有什麽想要的,盡管說。我是掌櫃的妹妹,這裏的事情我都能做主。”
“是嗎?”紀雲卿皺眉看著眼前的女子,她與雲菀娘長得有幾分相似。隻五官與雲菀娘比起來,有些小家子氣,這個女人的眼神她極不喜歡,盯著她的樣子像是在盯著一塊肥肉。
雲菀娘堪稱俠女的性子,會有這麽一個妹妹?
“我聽說你們這裏最近來了一味香料,叫什麽勿什麽?拿出來給我看看。”紀雲卿有心想要看看這個女子的行事,便裝作自己是來采買的客人。
雲輕筱立馬笑著從架子上取下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給紀雲卿,“夫人說得是這個吧?這是我從家鄉帶過來的方子,名叫‘勿忘’。我們那裏的人都知道,若是女子送與男子這位香,便是心儀之意。”
紀雲卿點點頭,打開蓋子放在鼻下輕輕嗅聞,是一種淡淡的蘭花香,並不濃重,男子也可以用。
“像夫人這般的貴人,心儀之人必也是人中龍鳳。”雲輕筱帶著幾分討好的說。
“多少銀子?”
雲輕筱忙舉起一隻手掌,道:“這一盒隻要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紀雲卿笑出聲來。
這香料雖然淡雅,但也不是什麽稀奇的香氣,她自己家裏便經營著女子所用胭脂香粉。這個香料的成本不會超過二兩銀子,她竟然一開口就要五十兩。
是因著自己穿的好些,她把自己當成肥豬宰了?
雲輕筱笑道:“夫人,這香料可是從我的老家專門運過來的,京都這裏可沒有。而且送與心儀之人,以夫人的身份,這個價格不算貴。”
“我的身份不算什麽。你這香料要的太貴了。”紀雲卿直言道,“雖然不錯,但是不值五十兩,你們賣這麽貴怕是賣不出去吧?”
這話一說,雲輕筱的臉色突的就變了,方才還笑意吟吟的帶著幾分討好,突的就斂了笑。緊繃著一張臉劈手躲過紀雲卿手裏的盒子,“你說貴了就是貴了?這裏是雲家的香鋪,價格多少和你有什麽關係?看你穿的還算可以,我還以為是個富家夫人。”
“且。”雲輕筱輕呲一聲,滿是不屑。
一直默不作聲的青黛一下子便怒了,“你竟敢這麽說我們少夫人?”
“我為什麽不敢?”雲輕筱輕蔑的瞥了一眼她們主仆,道,“不過五十兩的東西都要嫌貴,還裝什麽有錢夫人?”
紀雲卿攔住要衝上前的青黛,淡淡的道:“我並不是沒有這銀子,隻是你的香料不值這些。”
“行了,沒有就直接說沒有,我又不會逼著你們買。”雲輕筱把香料放回到架子上,看也不看紀雲卿她們一眼,“你們快出去吧,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沒錢還要裝什麽?真是丟人!”
“筱筱!”一個女聲突的嗬斥道,“你怎麽能這麽對客人說話?”
紀雲卿看去,就見雲菀娘站在門口,怒目瞪著雲輕筱。
誰知雲輕筱根本不把雲菀娘放在眼裏,“我愛怎麽說話,你有什麽資格管?”
紀雲卿看著她們兩個不像是姐妹,倒像是醜人。眼見雲菀娘氣的直喘粗氣,卻也拿雲輕筱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她更覺的好奇。
當初連自己的麵子都敢不給的雲菀娘,怎麽能忍下雲輕筱這般說話?就算是親姊妹,也不必要這般委屈自己吧?
雲菀娘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氣,走到紀雲卿麵前行了個禮,“對不起,楚少夫人,是舍妹無禮。”
“無事。”紀雲卿不在意的擺擺手,笑問道,“不過我想問問,那盒香料真的賣五十兩銀子嗎?”
雲菀娘眼裏閃過一絲惱怒,羞愧的道:“那香料隻要五兩銀子,是舍妹隨口說的。”
果然是把她當做肥肉了,紀雲卿瞥了一眼雲輕筱,她看起來很像是那些無知婦人,絕對東西越貴就越好嗎?
“楚少夫人來此也不是為了香料吧?”雲菀娘問道。
紀雲卿道:“是,我是受人所托,來問問你,為何最近要躲著他?”
這個他指的是誰,她們心知肚明。
雲菀娘垂下頭,歎了一口氣,隻道:“這件事少夫人就別追究了,不過是有緣無分。”
雲輕筱走過來,諷笑道:“原來你和最近來找她的那個男人認識,嗬嗬,我就說你怎麽一來就要找她。”
她轉向雲菀娘,冷笑道:“你還真是厚臉皮,都已經被趕出家門了,還敢與人說你有家人。我告訴你,你不過是我們雲家的一隻狗,沒資格說自己是雲家的女兒。”
紀雲卿厭惡的皺起眉頭,這個女子方才還說自己與雲菀娘是姐妹,現在就把雲菀娘往塵埃裏踩!
這般喜歡作踐人的女人,怎麽會是雲菀娘的妹妹?
雲菀娘一臉難堪,拉著紀雲卿的手往後院走去。
“到底是怎麽回事?”紀雲卿追問雲菀娘。
雲菀娘慢下腳步,輕聲道:“不過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罷了。”
“那你說出來,我和哥哥都會幫你的。”紀雲卿勸道,她可是自己哥哥認定的女人,便是再難念的經也要給他念下去。
雲菀娘搖搖頭,“少夫人,我家裏的事實在是……不敢汙了你的耳朵,還是就此作罷吧。”
紀雲卿挑眉,緊盯著雲菀娘的表情,“就此作罷?那你和我哥哥的事情哪?他想著要把你娶回家了,你現在說作罷?”
她清楚的看到雲菀娘臉上閃過的不舍,但最後還是道:“少夫人,是我負了他。以後,讓他別再來了。我們兩個,隻能說上天作弄。”
紀雲卿又急又氣,她不懂,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讓她難以開口。在她看來,再難的事情能有兩人被迫分開難?
左右不過是家裏雞毛狗碎的事兒,等她嫁到紀家,雲家再如何,還能影響到她和哥哥不成?
隻紀雲卿追問了幾次,雲菀娘就是不肯說,問的急了,就讓紀雲卿回去。
紀雲卿無法,隻能先離開雲家香鋪,想著先去告訴哥哥一聲,讓他再去查查雲家的事情。
她可不認為哥哥會這麽什麽也不知道的就認輸,便是要放手,也得有個明確的理由不是。
馬車搖晃著往紀家走,紀雲卿一路上都在想雲菀娘與雲輕筱的關係。她們兩個看起來比當初自己與紀雲瓔的關係還要差,也不知道雲家到底發生了什麽,雲菀娘才會獨自一人來京都討生活。
突的馬兒一聲嘶鳴,馬車猛地停住,紀雲卿不曾防備,從座椅上被甩了下來。
她下意識的護住腹部,心裏一陣恐慌。幸而青黛反應迅速,一把抱住紀雲卿把她護在懷裏。
兩人一起跌在車板上,青黛被座椅磕到了肩膀,呻、吟一聲就急急去查看紀雲卿的情況,“少夫人,你沒事吧?”
“我沒事。”紀雲卿爬起身子,扶起青黛,“你怎麽樣?”
“少夫人放心,隻是撞到背部,不算太疼。”青黛說完,就掀開車簾問外麵的車夫,“怎麽回事?”
“少夫人贖罪!”車夫慌慌張張的道歉,“小的一時不查,馬兒跑偏了,撞到了路邊的攤子。”
外麵鬧哄哄的果然傳來幾聲叫嚷,讓她們賠錢。
紀雲卿心中害怕,也不敢隨意掀開窗簾,隻對青黛道:“給車夫些銀子,讓他賠了小販就是。”
青黛應下,從隨身的荷包裏逃出一百兩銀子遞給車夫,“好好與人說話。”
“是,是。”
不過外麵並沒有想象中的難纏,小販得了一百兩,高興的合不攏嘴,他幾年也掙不來這麽些錢。
當下連攤子也顧不得,反向紀雲卿她們不斷的道謝,就離開了。
馬車重新上路,青黛安撫紀雲卿道:“少夫人,隻是意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