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便一直想要將整個侯府後宅都握在手裏,若不是你們的祖父一直勸我讓一讓這個弟媳,我又怎麽可能會容忍她這麽多年?”老夫人說著說著深深地歎一口氣,言語之中滿是後悔,“都怪我當初處處讓著她,越發的縱著她的性子來,這才出了孟氏這事……”

一想到孟氏那溫柔嫻靜的模樣,老夫人心中便是後悔不已。

紀雲卿不知該說些什麽,畢竟這都是老一輩人的恩怨,她一個小輩,即便是有什麽話想說,也不好意思當著老夫人的麵說出來。

老夫人緊皺著眉頭,見到楚瀟寒從始至終都未說過一句話,連忙探著身子道:“你和雲卿一定要把院子守好了,千萬別讓那裴氏把手伸了進來。”

紀雲卿聞言不說話,恐怕老夫人認為以裴氏的手段是沒辦法將手伸進雲莘院的,所以才從大廚房下手。

可是紀雲卿本能的便覺得,隻怕在很久之前,東府裏的人都吃過裴氏的虧了。

若有所思的紀雲卿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楚瀟寒,隻見楚瀟寒的眼中也有些不明所以的意味。

隻怕是楚瀟寒心中所想和自己想的也是一樣的吧?

紀雲卿不敢將心中的猜想告訴老夫人,生怕老夫人為了裴氏一事氣傷了身子,於是連忙將話題轉移:“既然西府老夫人一直都是這麽不著調的,祖母當初怎麽會讓夫人進門,難道就不怕……”

以方氏和裴氏的關係,隻怕還沒等裴氏說什麽,方氏自己就開始動手了。

難怪前世方氏會有那樣的膽量,難怪在東府沒落之後楚汀蘭還能以妃位進宮,恐怕這個西府老夫人前一世在楚汀蘭的身後沒少做些助益。

老夫人聞言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一般:“……唉,這件事本是不該告訴你們這些小輩的,畢竟這都是長輩們的醜事,說多了難免影響名聲。”

紀雲卿心中詫異,究竟是什麽樣的事,能夠讓老夫人這般為難。

“當初那方氏一動了東府的心思之後,我便立馬讓人看管住了你爹。畢竟這方家實在算不得什麽大戶人家,哪怕是我們景寧侯府沒落了,那也不該娶這樣人家的女子,更何況方氏又是那樣的一個品行。”

“隻是我千防萬防,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方氏和你爹竟然買通了府中的管事,二人竟是……私定了終身!”

老夫人又氣又怒,哪怕是過了這麽久的往事也讓她這般的憤怒:“我能怎麽辦?外麵謠言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就算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以後又有哪家的姑娘願意嫁過來?後來那裴氏又過來勸說,說是方氏在家中尋死覓活,我一心軟,隻好同意了讓方氏進門了。”

紀雲卿瞪大了眼睛,她向來知道方氏的手段有多高明的,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原來當初楚謙和方氏還是一對被家中不接受的苦命鴛鴦啊!

老夫人不停地歎氣,紀雲卿戳了戳楚瀟寒的胳膊,想讓楚瀟寒好好的寬慰寬慰老夫人。

“祖母。既然如今已經知道了她的用心,咱們也不必再擔心了。日後的吃食和旁的東西上多注意一些,想來她也沒那麽大的本事,能夠將手伸到府裏貼身用的下人身上。”

楚瀟寒一本正經的說著,若不是紀雲卿心中清楚他的真實想法,隻怕是會被楚瀟寒的這一番言語給說動。

老夫人點了點頭,看上去像是疲憊極了一般。二人連忙告退出來。

從景玉院出來後,一路上楚瀟寒都未說一句話。直到回到雲莘院,紀雲卿將丫鬟們都打發出去之後。楚瀟寒這才歎了一口氣。

“我總覺得今日之事一定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知道從前究竟著了她多少道了。”楚瀟寒緊緊捏著手中的杯子,有些擔憂的說道。

紀雲卿走到楚瀟寒身邊坐下,想了想道:“既然今日之事已經被咱們發現了,隻怕裴氏明日便會知道了,接下來又不知會做什麽了。”

楚瀟寒搖了搖頭,若是被裴氏知道他們已經發現了裴氏所做之事,接下來不論裴氏再想做什麽,他們始終都是在明處的,總是難以防備裴氏。

“待會將那李財家的找過來,讓她別對外說些別的。今日的燕窩一事你就一口咬定了是底下的下人們以次充好,千萬不能讓裴氏發現了端倪。”

楚瀟寒拉起來紀雲卿的手,隻是若是這麽做的話,隻怕底下的下人們都會議論紀雲卿太過於商賈之氣了。

紀雲卿明白楚瀟寒的用意,連忙安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些不過都是小事。想來今日祖母說的那些,我總覺得裴氏做的事可能不止這一件,可是府裏也沒有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情。”

難道是裴氏從前也做過旁的手段,隻是都沒有成功嗎?

紀雲卿搖了搖頭,一定不是這個原因,想來裴氏做的事肯定不止一兩件,怎麽會一件都沒有成功,一直到今日燕窩之事呢?

“對,”楚瀟寒點了點頭,紀雲卿這句話算是提醒他了,“一定要好好查查這個裴氏,西府這麽多年和東府的交集並不多,雖說查起來有些困難,可是好在西府也被我安插了一些眼線,隻不過是還要些時間罷了。”

見楚瀟寒這麽自信的模樣,紀雲卿心中總算是放下心來:“時間久些都沒有關係。過些日子便是春闈了,你可千萬不能因為這些事擾亂了自己的心思。”

重活這一世,楚瀟寒的春闈一直都是她心心念念的,眼看著好不容易快要熬到頭了,她可不能讓旁人見縫插針使了什麽手段。

看到紀雲卿這般鄭重其事的樣子,楚瀟寒笑出了聲:“總歸是那麽多墨水在肚子裏,能不能中也都已經定下來了。”

一聽楚瀟寒這麽不負責任的說話,紀雲卿立馬拉下了臉:“相公若是再這般說話,往後該怎麽做還是自己動手吧。總歸是已經定下來了,難不成一點活計也做不了嗎?”

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事事親力親為,生怕一件小事就耽誤了楚瀟寒讀書,紀雲卿心中十分的不平。

見紀雲卿果真是生氣了,楚瀟寒這才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日府中上下便都傳了起來,說是少夫人花了重金讓人去采買的燕窩竟然被替換成了次品,一向溫柔大方的少夫人發了好大的火,就連廚房好幾個下人都被牽連上了。

“少夫人這下子的名聲可就全都毀了。”琉月一邊替紀雲卿剝著橘子一邊忿忿不平的說著。

紀雲卿手中正在看著一本雜記,見琉月這般不情不願的樣子也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替紀雲卿整理衣服的璃星聽到了,連忙走過來戳了戳琉月的腦袋:“傻丫頭。少夫人這麽做肯定是有用意的,難不成你也認為少夫人是那種為了一點小錢就去責罵下人的主子嗎?”

紀雲卿挑了挑眉,揚聲道:“這些燕窩可不是什麽小錢,即便是底下的下人們真以次充好了,我也是要好好重罰的。”

琉月越聽越不對勁,難道這真的是紀雲卿一早計劃好的?

隻是紀雲卿不願意將這些事告訴她們,琉月璃星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

自從出了燕窩之事後,紀雲卿便日日防著西府的人再使手段,隻是沒想到那日之後便一直都是風平浪靜的,緊接著便到了元宵節。

因著早早就和老夫人稟告過了,楚瀟寒一早就告了假,隻等著天快黑時便帶著紀雲卿出了門。

“相公今日怎麽想起出來帶我看花燈了?”紀雲卿興奮的看著街上的花燈,前世還未出嫁時她倒是經常和紀南琛一起出來看花燈,後來幽禁的許多年也未再見過這番景象。

楚瀟寒滿臉寵溺的看著紀雲卿,他知道這些日子紀雲卿一直都精神緊繃著,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若是再不帶她出來逛一逛,隻怕好好的一個人都會悶壞了。

“相公,那邊竟然是在猜燈謎的!”紀雲卿興奮的指著前方一處賣花燈的地方,一手扶著頭上的帷帽,一手拉著楚瀟寒,迫不及待的便想要跑過去。

楚瀟寒被紀雲卿拉著往前走,看著紀雲卿努力想要扶著自己頭頂帷帽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其實紀雲卿不是非要帶帷帽出門的,當下對於婦人的要求並沒有那麽多,隻是……楚瀟寒第一次自私的覺得,他不願意讓旁人看到紀雲卿興高采烈的樣子。

二人衝進猜燈謎的人山人海中,看著店老板將贏得的獎勵都擺放在自己的麵前。紀雲卿一瞬間便有些挑花了眼。

“這位公子,可要試一試?”

店老板見楚瀟寒這幅溫文爾雅的模樣,心中頓生好感。

楚瀟寒點了點頭,見一旁的紀雲卿不停地從帷帽的縫隙中瞥著那些獎勵,本不願意湊熱鬧的他也想試一試,起碼能夠讓紀雲卿開心起來。

店老板立馬吆喝起來,瞬間看熱鬧的人便也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