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為什麽要放過托馬呢,小聖母?”

“……”

“他以前那麽欺負你,那麽惡心你,你有關於他的所有記憶都是黑色的,嗯,有股嶗山白花蛇草水的味道——就算是這樣你也能原諒他?”

“……”

“不願意跟我說話呀?沒關係,你不願意跟我說話那我就自言自語好了,讓我看看啊……”

記憶化為書卷緩緩展開,其中記載的痛苦回憶也自然而然變成了文字與畫麵出現在金手指小姐眼前。

她翻過書頁,津津有味地讀著,順便把內容給念了出來:

“哦,當初你爺爺還活著的時候給你做過一輛很精巧的木頭小車,你拿出去跟小夥伴炫耀的時候被托馬看到了,他嫉妒你,於是把那輛小車偷走了,對吧?”

“後來等你糊了一臉眼淚鼻涕,用碎瓦片抵著他的喉嚨要他還你的時候,那輛小車已經變成了碎木塊,你要求他向你道歉,可他卻又狠又慫地罵你是個小孤兒,對吧?”

“當時你為什麽不殺了他呢?”

或許是再也受不了她的嘮叨了,小亞瑟終於開口回答:

“因為爺爺讓我做個好人。”

“好人就該被槍指著?”金手指小姐為他覺得不值,“按我說你剛剛就該把他殺了的。”

“我不會殺人的。”

“就算那個人要殺你?”

“不,那樣我會反抗……如果沒辦法的話,我會想辦法殺掉他。”

“那你為什麽不殺了托馬?”

“因為他也不想殺我。”

“這樣啊,聽起來居然還蠻邏輯自洽的。”

“……”

小亞瑟沒再說話。

在廢土中跋涉是件非常危險的事,他需要盡量集中注意力好應付那些突如其來的危機——猛獸,陷阱,又或者謀財害命的壞人。

他裹著從瑞城廢墟中翻出的鬥篷,把臉隱藏在兜帽裏,懷揣從死去士兵屍體上找到的匕首,腰間掛著幹糧和水壺。

遠遠看去,在廢土中艱難前行的他簡直像是隻直立行走的灰色大耗子。

然後大耗子又聽到了金手指小姐的聲音:

“話說,小聖母你這是準備去哪兒呢?”

大耗子停下了腳步。

他愣了愣,然後才露出略帶茫然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居然還亂跑啊,真不怕碰上什麽危險小命嗚呼?”

“可……”

小亞瑟沮喪地垂下頭,抓了抓褲子,低聲說:

“可我已經沒地方去了。”

“對哦,”金手指小姐恍然大悟,“瑞城被攻破,至福樂土的軍隊還在城內肆虐,以你現在這幅小身板過去也是給人家送菜,你得跑出來,可出來之後你又不知道該往哪兒去,對吧?”

“嗯。”

“那便前進吧。”

仿佛有天使降臨於廢土之中,她站在小亞瑟身旁,麵帶微笑地抬起手指向遠方的地平線:

“汝當向前,去到聖者藏劍之處,那便是我予汝的應許之地。”

小亞瑟愣住,他下意識轉身看去,卻什麽都沒看到。

沒有黑發黑眸的天使,有的隻有空曠荒涼漫無邊際的廢土,還有在其中傾頹的廢墟。

但空氣裏的確彌漫著好聞的薰衣草香。

小亞瑟撓了撓頭,小聲問金手指小姐:

“剛剛是你在說話嗎?”

“你猜?”

“應該就是你吧。”

小亞瑟忽然感覺到久違的溫暖,他咬了咬嘴唇道:

“謝謝……可你為什麽要幫我?”

金手指小姐便歡快地回答:

“桀桀,當然是急著收割你這具鮮嫩的肉體和年輕的靈魂啊,我給你指的可是條死路,你如果選擇了這條路就再也沒可能回頭了。”

“嗯。”

小亞瑟點點頭,爬到一塊巨石上,順著剛剛金手指小姐指的方向看過去——沒有地圖沒有指南針,他如果不想要在這茫茫廢土中迷失的話,必須要努力記住那條路的特征。

然後,他從巨石上小心翼翼地下來,向著金手指小姐所說的應許之地邁出了第一步。

可金手指小姐卻好像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問,“魔鬼給你指的路你也敢信麽?”

“爺爺對我說要嚐試去相信別人。”

“可你爺爺說的別人應該是值得你相信的人吧,更何況我不是人,我是魔鬼。”

“我覺得你是好人。”

“……算了,你開心就好。”

金手指小姐的語氣慵懶起來:

“反正呢,走上這條路是你自己的選擇,未來要是出了什麽事也得你來承擔,而我……”

“我隻會關心哥哥——如果小聖母你要是碰上了什麽沒辦法解決的困境,就呼喚我吧,把你的血與靈魂抵押給我,相應的,我會賜予你戰無不勝的力量。”

“好。”

小亞瑟輕聲答應。

他隔著衣服按了按藏在懷裏的匕首和那塊已經融化的巧克力,紮緊鬥篷的束帶。

如此,少年踏上了前往應許之地的崎嶇道路。

……

江酒自夢中緩緩醒來。

大約是睡之前喝了不少酒的緣故,她覺得口幹,有粘稠的奇怪的味道——魔女其實不存在宿醉的可能,隻要她們願意隨時可以把身體轉化成純能量形態。

但江酒覺得那樣太無聊,所以她依舊保持著人類的姿態,以凡人之軀去感受一切。

因此不同於常規意義上的魔女,她依舊會疲憊,痛苦,在喝多酒醒來之後感到不適。

江酒睜開眼,昏昏沉沉地按著額頭坐起來,大概是睡相不老實的緣故,她身上睡衣的肩帶不知何時滑落了,便露出白皙滑嫩的肩與胸前一小段圓潤柔軟的弧線。

她忽然歎了口氣,屈起腿,俯身抱住膝蓋,轉頭看向床邊不知道已經在那兒等了多久的魔女小姐,懶洋洋地打招呼:

“早啊主人。”

魔女小姐便微微頷首:

“早。”

“一大早就在我床邊等我醒過來……有何吩咐呀主人?”

“沒什麽,”魔女小姐轉過視線,看著自己的腳尖說,“隻不過是注意到你最近好像很嗜睡?”

她這問題來得很倉促,可江酒卻似乎對此早有預料。

她提了提滑落的肩帶,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抹去眼角本能分泌出的淚水,隨口說:

“我們懶狗是這樣的啊,春乏夏困秋打盹,冬天還得冬眠呢,你看現在的天氣冷下來了冬天快到了,我當然會開始變得嗜睡嘛。”

“……這樣啊。”

魔女小姐似乎並未懷疑江酒給出的理由。

事實上她隻是自然而然地在床邊撫了裙擺坐下,把一隻手輕輕放在**,垂眸道:

“我還以為是你最近太累了,耗費太多精力,白天才會困成那樣。”

就像是樹懶一樣,神情恍惚動作緩慢,吃飯的時候下巴都一點一點的,似乎隨時都會一頭栽進碗裏。

雖然晚上酒吧營業的時候她又會重新變得精神抖擻,至少在客人眼中跟平時沒什麽區別……但她白天的精神狀態還是會讓人忍不住擔心。

即使魔女其實不需要睡眠。

江酒聞言忍不住微笑起來,很可愛地打了個哈欠,小聲說:

“沒事的,主人不用擔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顧好自己的。”

可說話時似乎又有倦意翻湧,江酒眯起眼,整個人像快要融化了一樣低下頭,大半個身子歪歪斜斜的幾乎要控製不住倒下去。

幸好她很快又清醒過來,伸出胳膊撐住床,重新坐好,然後一臉無辜地看向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忍不住皺了皺眉,略微提高聲音問:

“你這叫能照顧好自己?”

“對啊,”江酒慢吞吞說,“我其實還好的。”

“可你這是還好的樣子?”

“對啊,沒問題的,隻不過是稍微有點困而已,反正白天又不用上班不需要工作,打會兒盹也無所謂吧。”

“……”

魔女小姐盯著江酒看了會兒,卻並未再說什麽,而是緩緩歎了口氣。

她好像知道什麽,可她不說。

江酒忽然笑了笑,伸手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朝魔女小姐拍了拍床:

“如果想慰問員工的話,不如采取更加有效一點的辦法……來陪我睡會兒怎麽樣,莉莉絲?”

她難得喊了魔女小姐的名字。

魔女小姐一愣,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江酒,似乎是在懷疑她為什麽能突然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

而江酒看著她的表情變化,忍不住調侃道:

“你不會是以為我在說那種睡吧,莉莉絲,我說的可是單純躺在一張**而已,你腦子裏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

魔女小姐的臉頰悄然浮起一點點緋紅,卻又很快消散了。

她麵無表情地俯身脫掉了鞋子,然後像江酒要求的一樣在她身旁躺下。

要優雅,不要汙,不要亂想……要保持一定距離,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要讓江酒趁火打劫。

魔女小姐這麽想著,然後忽然就被身旁不知何時已經湊過去的江酒抱住。

兩種薰衣草香曖昧地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魔女小姐本能地僵硬起來,而江酒恰到好處溫柔地攥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她把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頭,用鼻尖親昵地蹭她的臉頰。

“謝謝你關心我。”

魔女小姐聽到江酒說。

然後,她又感覺壞女人用胳膊攬住了她的腰,溫柔地把她們倆緊握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胸口。

壞女人咬了咬她的耳垂:

“我好像突然又有點喜歡你了哦……怎麽辦呢,莉莉絲?”

[未完待續]

——

(2/3)

順便宣傳一下讀者群:7642237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