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行官姐姐開著車送江酒回了酒吧。

已經很晚了,可街上人還很多,沸反盈天,車喇叭聲和說話聲混成一片模糊且混沌的霧靄,不甚分明。

江酒打開車門下車,站在街邊,微微攏近了雙腿縮了縮脖子。

深秋天氣略有清寒,站在街邊吐口氣都能看到白煙,江酒又體弱多病,剛下車就覺得有點冷。

桑落搖下車窗,看她一眼,轉身把早就放在後排的盒子拿過來,遞給她:

“喏。”

“?”

江酒疑惑地歪著腦袋看她一眼,打量那隻其貌不揚的禮物盒子片刻,然後問:

“介意我現在拆開嗎?”

“隨意。”

江酒便從善如流地拆開了盒子,拿出裏麵的那條……圍巾。

“嗯?”

她下意識看向桑落。

桑落便笑了笑,說:

“之前拿到你的情報我就開始考慮要不要給你準備點禮物,想了想最近天氣冷起來了,可以送條圍巾——怎麽樣,滿意麽?”

江酒沒回答,而是表情相當認真地把圍巾戴上,又跑到旁邊後排的車窗前照了照,最後對桑落點頭:

“謝謝姐姐,孩子很滿意,那請問要回禮嘛?”

“還有回禮嗎?”

“當然有。”

江酒說著打了個響指。

有如絲如縷的微光浮現,它們構成閃光的二十麵體,並迅速凝實,最終化為一顆骰子。

“一個小把戲,”她把那枚骰子遞給桑落,“晚上睡覺之前吃下這顆骰子,你就能做一場美夢。”

桑落接過骰子翻來覆去查看一番,隨口問:

“夢的權柄?來自魔女之夜?”

“對。”

“那我做的這場美夢裏……會不會有你的存在?”

執行官姐姐抬頭,微笑著看向江酒。

江酒卻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

“誰知道呢,畢竟那是你的美夢不是我的美夢,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同嘛。”

“嗯,有道理。”

桑落把那顆骰子放進了襯衫胸前的口袋,然後又問:

“那,再見?”

“再見。”

“反正有空我還會繼續過來糾纏你的,小江酒,別忘了我們靜謐機關的目的是你手裏的魔女之夜。”

“可就算你這麽說,我還是不會輕易把魔女之夜交給你的,桑落姐姐。”

“那咱們走著瞧咯。”

“嗯哼。”

……

桑落開著車離開了。

江酒把圍巾的盒子丟進街邊的垃圾桶裏,也轉身走向酒吧。

隔著老遠就能看到今晚酒吧沒開燈……也是,畢竟唯一的一位調酒師今天都不在,酒吧還怎麽正常營業呢?

她想著,慢悠悠來到酒吧門前,敲了敲門。

“篤篤篤。”

然後門開了。

當然,門後麵沒有人。

這幾乎已經是恐怖片的展開了,但江酒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她很勇地走了進去,甚至還主動轉身鎖上了門。

酒吧裏沒開燈,就連往日隨時都在熊熊燃燒的魔法壁爐都熄滅了,偌大一片黑暗中隻有一豆燭光在跳躍,勉強能照亮一點點地方。

而魔女小姐便麵無表情的坐在燭火跟前,抬頭,緊盯著江酒。

有殺氣。

簡直就像是家裏養的主子發現了你今天出門去過貓咖擼別的貓一樣,原本**的瞳孔都成一條縫了,可愛的肉墊也縮起來了,露出隱藏在下麵的爪子。

超凶,炸毛了,好像要吃人。

但江酒還是很淡定地走了過去,拉開魔女小姐對麵的小沙發,準備坐下來。

然後她聽到了魔女小姐冰冷的聲音:

“我讓你坐了嗎?”

江酒便聽話地把小沙發重新推了進去,乖巧地站在原地。

她一臉的茫然無辜表情,看上去不像是知錯了,反倒是覺得自己沒錯,還很委屈。

可憑什麽呢?

憑什麽這死渣女出門跟前女友敘舊那麽長時間才回來,害得酒吧今天都沒營業……這之後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覺得自己沒問題?

魔女小姐咬牙。

硬了。

她魔杖硬了。

是該懲罰一下了,不然有的人真要仗著自己受寵而無法無天了。

魔女小姐這麽想著,拿出了魔杖。

她以杖尖輕點桌麵,便有虛空的漣漪擴散,扭轉現實與幻想的界限,然後陰影中漸漸有黏膩的軟體窸窣著爬出來,緩緩擠滿整個酒吧。

它們分泌出冰涼粘稠的**,沾在地板桌麵和江酒的小腿上。

江酒的身體本能地顫了顫,然後終於小聲求饒:

“別這樣呀,主人,我錯惹,原諒我好不好,求求惹。”

“知錯了?那你倒是說說你錯在哪兒?”

“我錯在不應該相信我那前女友,她利用我的信任把我弄暈了,所以我才這麽晚才回來。”

“???”

魔女小姐愣了愣。

利用?

弄暈?

等等……

事實似乎跟她想象的不完全一樣啊,怎麽就莫名其妙變成這種劇情了?

原本她以為江酒這麽晚回來隻是因為舊態複萌,又去主動跟前女友攪和在了一起,可如今按江酒的說法……好像江酒才是受害者?

她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她甚至感覺自己頭頂莫名其妙就多了頂綠油油的帽子。

“怎麽回事?”魔女小姐皺眉,“你說清楚。”

已經深入女仆長裙中纏上了江酒大腿的觸手暫時停止了蠕動,而江酒便咬了咬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對魔女小姐說:

“桑落,也就是我那個前女友,她是靜謐機關的執行官,約我出去的不是為了吃飯敘舊,而是從我嘴裏撬出關於魔女之夜的情報。”

“靜謐機關想要跟我交易魔女之夜的所有權,我沒同意——事情進行到這裏還沒問題,可我沒想到桑落她……她居然往我的茶裏放了收容物,把我弄暈,然後綁我到了她住的地方。”

“她想睡我!”

“如果早知道女孩子也會被……”

“所以主人你要為我做主啊,我不是自願的,都是桑落的陰謀!”

“……”

魔女小姐更震撼了。

貴圈真亂。

她想。

居然還有這種事?

雖然她一早就看出了江酒的前女友絕非善類,也的確從她身上感覺到了來自靜謐機關的味道,可她做夢都沒想到江酒前女友的目標不止是魔女之夜,而且還有江酒。

她那是來找江酒處理公務嗎?

她那是饞江酒的身子!

她下賤!

魔女小姐覺得多少有點孰可忍是不可忍的意思了……可她又突然想到江酒的性格,於是狐疑起來。

“事情真的就像你說的那樣?”

她問。

江酒便不迭點頭:

“對啊!”

“可我有種猜想,不一定正確,會不會……是你主動挑逗了前女友,她才對你下手的?”

“主人你這是什麽意思?”江酒提高了聲音問,“這不是受害者有罪論嗎?我在你心裏的形象就這麽差?”

“有一說一確實。”

“……”

江酒沒再試圖解釋。

她歎了口氣,懶洋洋地說:

“果然騙不了你,不過也沒那麽誇張,我還不至於要吃回頭草。”

“她的確用收容物把我弄暈了,但沒有對我下手,事實上她恐怕根本就不知道我擁有夢的權柄,可以免疫那件四位數收容物的影響。”

“我沒睡著,而是躺在沙發上裝睡,順便陪她看完了兩集紀錄片,然後被她當做抱枕,一起睡了七八個小時。”

“或許她隻是覺得一個人住實在太寂寞冷清而已。”

魔女小姐默默聽完她這些話,也歎了口氣:

“人類的壽命短暫,至少與我們魔女相比就像蜉蝣,所以他們的人生會因此顯得格外精彩。”

“他們會更奮力地去愛,更奮力地去恨,他們更情緒化……朝生暮死的花自然要盛放得更燦爛一些,或許這也是魔女們有時候會羨慕人類的原因之一。”

“但這並不是你可憐她的理由,江酒。”

她眯起眼,用魔杖輕輕敲了敲桌子:

“你是我的……寵物,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去親近任何女人。”

“包括你那些前女友。”

江酒聞言便恭敬地點頭,一如既往地露出毫無破綻的表情:

“好的呢,我的主人,我以後絕對不會去主動招惹去主動親近任何別的女人。”

“嗯。”

魔女小姐略顯冷淡地點頭,又看了眼她圍著的圍巾,皺眉:

“這條圍巾是她送給你的?”

“對呀。”

“摘掉。”

“好嘞。”

“我不希望看見你戴著別的女人送你的圍巾出現在我麵前,懂麽?”

江酒眨眨眼,很快反應過來:

“所以,假如我不出現在你麵前,就可以戴啦?”

“……”

或許是小心思被戳破了,魔女小姐便顯得有些惱怒:

“我可沒說——而且別忘了,你每天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酒吧裏在我眼前度過的!”

“是是是。”

江酒微笑著點頭,然後揮動魔杖,從吧台裏喚來一瓶酒:

“喝點麽?”

“嗯。”

江酒便又喚來兩隻杯子,一邊倒酒一邊輕聲問:

“魔女之夜要不要交給靜謐機關?”

“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問我,對我們魔女而言交不交都無所謂。”

“好的呢……另外桑落對我說讓我離你遠點,你很危險。”

“……”

魔女小姐忽然沉默片刻。

“沒錯,我確實很危險,”她情緒好像微有低落,“所以,你要聽她的離我遠一點麽?”

她說著,抬頭看江酒。

江酒想了想,微笑著回答:

“如果是主人您交代給我的任務……”

“收到收到收到,我現在就可以離您遠點。”

魔女小姐卻好像聽懂了她話裏另外一層意思,眼睛亮了亮。

“所以,”她試探著問,“如果我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的話,你絕對不會離開,對吧?”

壞女人便垂眸,把倒好的酒遞過去,無奈道:

“當然啦我的主人。”

她又緩步從旁邊繞過去,俯下身,從魔女小姐身後抱住她的肩,把臉埋在她的頸窩,低聲對她說:

“畢竟,誰讓你這麽愛我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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