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覺得逃亡之前她們該先和過去道別,莉莉絲覺得江酒說的有道理。

於是她們沿著過去的痕跡,逆流時光長河而上,仿佛回到了最開始江酒被莉莉絲灌下那瓶魔女秘藥的時候。

道別的第一站是薑小白住的公寓。

江酒敲門,門後便傳來薑小白的聲音:

“誰啊?”

“是我,”江酒說,“江酒。”

門後傳來一陣乒裏乓啷的動靜,讓人覺得裏麵的人心情大概有點激動,總之很快的,門打開了,穿著睡衣長發淩亂的薑小白扶著門探出頭來。

她滿臉驚喜地看著江酒,說:

“酒姐姐!你怎麽來了?你之前去哪兒了呀?酒吧不知道為什麽關門了我找了你好久問了好多人都沒你的消息……而且你來找我怎麽不提前給我發個信息,我現在這樣是不是看起來有點……有點不好看?”

薑小白一股腦地對江酒說了好多句話,大概她是真的很想念江酒吧,所以才會這麽急切,而且女為悅己者容,她大概也是真的很在乎江酒,所以才會為自己如今沒梳妝打扮的潦草模樣感到無地自容。

而江酒隻是認真地聽著,聽完之後點了點頭,微笑。

“其實,”她輕聲說,“其實這次我是來找你道別的。”

“啊?”

薑小白的表情僵住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江酒,咬了咬嘴唇,扶在門上的手不自覺抓緊,指節因為太用力而泛起青白的顏色。

“你要去哪兒?”她問。

“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你還會回來嗎?”

“我也不知道,大概很難再回來吧。”

“……這樣。”

薑小白說到這裏頓住,她似乎還想對江酒再說些什麽,但嘴唇囁嚅著,又忽然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某種奇妙的預感湧上心頭,薑小白此時此刻明白了這大概是她能見到江酒的最後一麵。

某種悲傷湧上心頭,但不知為何薑小白並沒有太難過,至少她哭不出來,她隻覺得空氣忽然變得好冷,走廊裏有刺骨寒風刮過,於是她下意識打了個冷戰,又呆呆地看了江酒一會兒,終於小聲說:

“真的嗎,那不錯。”

平時,當她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她就喜歡這麽說,現在她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看著江酒的眼睛,眨了眨眼,又說:

“那,再見?”

江酒點了點頭:

“嗯,再見。”

如果是以前的話,江酒大概會微笑著對薑小白說沒關係,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不過隻要有緣分的話以後就還會再見麵的,到時候我再給你調我新研究出來的雞尾酒好不好?

可她沒說。

她隻是平靜地轉過了身,朝薑小白擺了擺手,就往前走,最後消失在了走廊拐角處。

在那裏,莉莉絲等待著江酒的到來。

“走吧,”江酒對她說,“去下一個。”

……

下一個是童話裏的惡龍。

潘多拉已經知道了江酒和莉莉絲的打算,但她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她似乎也並不打算跟她們倆一起進行什麽盛大逃亡。

在江酒找到她,告訴她她們將要離開的消息之後,還在魔女之家圖書館長桌邊安靜坐著看書的潘多拉合上了書,抬起頭平靜地看著江酒。

“等你們回來之後,也和我談戀愛好不好?”

她問。

這委實不像是潘多拉能說出來的話,更何況……

“我不一定能回來。”江酒說。

“沒關係,”潘多拉回答,“我相信你會回來。”

“你這麽相信我啊?”

“嗯。”

潘多拉難得露出了笑容,說:

“你是公主,我是惡龍,這是童話,童話總會有個幸福快樂的美好結局。”

江酒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之前薑小白對她說的話,於是幹巴巴地告訴潘多拉:

“真的嗎,那不錯。”

而潘多拉沒再說什麽。

她隻是想,想我怎麽會不相信你呢,你曾給我帶來過奇跡,也曾給其他人帶去過奇跡,所以我將等著你,一如當年那樣。

昔日魔女之夜中的巨龍,或許時至今日,都還在等待著屬於她的小公主呢。

……

巨龍之後理所應當是王子。

安氏集團總裁辦公室裏,江酒的身影悄無聲息出現了。

正戴著眼鏡處理文件的安寧察覺到了異樣,她抬起頭,便看到了站在辦公桌前的江酒。

可她並沒有像薑小白一樣激動,她隻是表情恍惚了下,就平靜地低下頭繼續閱覽文件。

“你來幹什麽?”

她隨口問江酒。

如果是以前,江酒說不定會指出安寧根本就沒在認真看文件,因為被安寧隱藏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正漫不經心地挪移,就像醉翁之意不在酒,從江酒出現開始,安寧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了江酒身上。

但現在江酒不會指出這些,江酒隻會看著安靜,對她說:

“我來跟你道別。”

“……”

安寧猛地抬起了頭。

她死死地盯著江酒,幾乎是下意識站了起來,甚至沒忍住想要衝到江酒麵前拽住江酒衣服領子質問江酒的衝動。

“告別?”她提高聲音,“你什麽意思?”

江酒微笑著回答:

“字麵意思。”

她平淡的語氣徹底激怒了安寧,讓安寧宛若雌獅般離開辦公椅逼近她。

“告別?你要去哪裏?去做什麽?如果隻是離開一段時間的話你不會這麽正式地過來通知我……”

安寧敏銳地察覺到了真相,她看著江酒,態度忽然又軟化下來,自嘲地笑了笑之後她又問:

“我明白了,你又要為了你那位魔女小姐去做什麽危險的事對不對?就像上次一樣,你又要為了她挑戰整個宏觀世界?”

如今的安寧已經不是當初那隻被叛徒們逼到絕路的流浪貓,她現在是上城區殘餘的異類的女王,因此她的情報渠道當然遠比普通人要更多一些。

神明,魔女,狂宴——雖然她並不清楚當年神明被弑殺的真相,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江酒這次要做的事情恐怕絲毫不比上次簡單。

當然這很好,為愛人與全世界為敵這種橋段雖然荒謬又誇張,但如果真的出現了,還是會很羨煞旁人的,隻可惜這故事的主角是江酒和莉莉絲。

所以,那我呢?

安寧想。

我的位置在哪裏?

或許是一個故事結束了,一代版本更迭了,以前的主角當然會過氣,會逐漸淡出觀眾的視野,如今安寧已不是主角,她很難再介入到江酒和莉莉絲的故事中去。

但即便如此……

安寧忽然上前一步,咬住了江酒的嘴唇,甚至像是雌獅在撕扯獵物的血肉那樣,她想給江酒留下此生難忘的深刻記憶——但最後她還是心軟了,她在心底歎了口氣,閉上眼,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了與江酒的擁吻中去。

良久之後,安寧放開了江酒。

帶著某種勝利者的喜悅,用審判般的嚴肅口吻,她向江酒宣告道:

“你是想讓我忘了你?就像那些提上褲子就不認人的渣男一樣,勸我開始新的生活?”

“可我偏不要,江酒,別忘了,你還欠著我人情,我還在你那兒存了好多酒沒喝,所以我會在上城區等你回來……”

“——隻不過,等你回來之後,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坐以待斃了,等著吧,到時候不管你跟你家的魔女小姐到底是什麽關係,我都會主動出擊的。”

江酒怔了一怔。

然後,她笑著點了點頭,垂眸輕聲道:

“好啊,那我等著你來找我。”

……

並非是所有深度層級的地獄都風和日麗,有著蔚藍天空,相反,從百分之五十深度開始,深度越高環境也就越惡劣,到了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深度,地獄才暴露出這個稱謂該有的猙獰麵孔。

但是沒關係,隻要習慣就好了。

至少耶夢加得已經習慣了。

雖然祂所處的石之世界沒有任何生機可言,有的隻有石頭,石頭,和無窮盡的石頭——雖然耶夢加得的權柄是吞噬,對祂來說滿世界的石頭都是食物,但老吃一樣東西也是會膩的。

不過還好,如今祂體內的下城區已經在逐漸恢複了,這對祂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好消息。

聚集在應許之地的幸存者們已經在逐步離開應許之地,因為下城區的生態環境已經沒有以前那麽惡劣了,覆蓋在地表的積雪與冰川消融,陸地與海洋的分界線變得明顯,原本破碎的天穹快要被縫補好了……

一切都在好轉,除了耶夢加得偶爾會感覺到寂寞以外,真的沒有任何能挑剔的地方了。

但今天,就算是寂寞這塊也被彌補了——耶夢加得心心念念的酒姐姐忽然出現在了祂麵前。

“好久不見,小亞瑟。”

酒姐姐向祂打招呼。

耶夢加得感到十分驚喜,甚至沒忍住想擺擺尾巴,但祂忘記了如今祂的體型到底有多麽龐大,稍微挪動身體就會製造出恐怖的災害。

地動山搖,世界好像要毀滅了,無數碎石從岩質穹頂上墜落下來,砸在耶夢加得的身軀上,濺射出暴風雨般的火星。

摩擦聲破碎聲不絕於耳,耶夢加得在漫天流光中俯身,把碩大的頭顱低伏在地麵上,以淡金色的豎瞳看著與祂相比簡直渺小的不可思議的江酒。

那漫天璀璨流光跌落在祂的頭顱上,劈裏啪啦如煙花盛開,而塵世巨蟒的鱗片平整如鏡麵,於是流光被折射為了億萬光輝,把原本漆黑的世界照得燈火通明。

在燈火通明的世界中,巨獸親昵地想用鼻尖去蹭少女,但又唯恐不小心傷到少女,隻好作罷。

祂俯視少女,以神念傳音問:

“酒姐姐你怎麽來了?”

少女微笑著回答:

“我來實現……我的承諾。”

說完,不等耶夢加得反應,祂便伸出手來,對著麵前的塵世巨蟒,收攏五指,虛握。

漫天流光忽然被無形的力量匯聚在一處,正如這片世界所具有的神秘性那樣,所有蘊藏在岩石之中的能量都被強行榨取出來,緊接著,這些神秘性和能量被用在了重塑耶夢加得身軀的途徑上。

江酒的眸子和頭發都染上了淡金色的光,神明的權柄於此處顯現,為塵世巨蟒解決困擾了祂許久的痛苦根源——那幾乎能夠將整顆星球吞入腹中的龐大身軀被精煉,縮小,轉瞬間回歸最初的狀態。

巨獸變回了黑發黑眸的少年。

而少年的名字是亞瑟。

亞瑟緩緩睜開眼,感受著這副既熟悉又陌生的身體,低下頭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腳和自己的腿,祂愣了愣,然後驚喜地抬頭看向江酒:

“酒姐姐,我變回去了?”

“嗯,”江酒點頭,“我之前答應過你,我會想辦法讓你變回原來的樣子,現在我實現了當初的承諾。”

“以後你既是下城區的小亞瑟,也是地獄的承冠者耶夢加得,你擁有了自由切換這兩個身份兩種姿態的能力……恭喜你,你自由了。”

小亞瑟眼神灼灼地盯著江酒,沉默片刻之後輕聲說:

“謝謝你,酒姐姐。”

“不用謝,”江酒平靜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這話她頓了頓,之後又接著說:

“還有,我這裏來是跟你道別的。”

“道別?”小亞瑟愣了愣,“酒姐姐你要去哪兒?”

“去哪兒?”

江酒重複了一遍這問題,沉默片刻,然後才緩緩回答:

“去很遠的地方。”

“很遠的地方是哪兒?”

“是很遠的地方……具體有多遠,到底在哪兒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喜歡的人對我說她想要去,我就決定了,我要陪她去。”

小亞瑟聽完用力地點了點頭,說:

“是酒姐姐你喜歡的人啊,真好,那……祝酒姐姐你們一路順風!”

“嗯,會的。”江酒眯起眼,輕聲說,“一定會的。”

可這時小亞瑟忽然猶豫起來,祂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又不敢說——但最後祂想到酒姐姐要走了,現在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機會了,這才鼓起勇氣,小聲問:

“酒姐姐,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抱抱你?”

江酒愣了一下,她臉上的神性緩緩消退,宛若薄冰融化,露出下麵的溫柔笑容。

“好。”

她輕聲說著,來到小亞瑟身前,張開雙臂,垂眸,抱住了這幾乎已經要比她還高的少年。

……

在最近一段時間春城少有的晴朗午後,風鈴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搭在了晾衣架上。

下午兩點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現在是下午三點,氣溫確實很高,風鈴穿著不算有多厚的棉布裙子,額頭居然覆上了層細密汗珠。

風鈴抬手擦了擦汗,端起放在小院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幾口,俯身,端起衣筐準備回到屋裏。

可這時候她忽然聞到了熟悉的薰衣草香味,聽到了輕盈的腳步聲在逐漸接近。

於是她下意識抬起頭,就看到了不知道何時出現的江酒——江酒站在長得繁茂開得燦爛的花叢前,手裏拈著支花,正低著頭聞花的香味。

若心有猛虎,便細嗅薔薇。

風鈴眯起眼,忽然有點恍惚,莫名其妙的,她覺得江酒好像有點不對勁,可她又說不清楚江酒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不過這些不重要。

風鈴還是微笑著向江酒打招呼:

“酒酒,你來找姐姐玩啦?”

正細嗅花香的江酒聞言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風鈴,點頭,又搖頭:

“不,風鈴姐,我是來找你道別的。”

咚。

風鈴手裏的衣筐掉到了地上,她表情有些慌亂,但還好,她很快就收攏了情緒,彎腰撿起衣筐,問:

“道別?怎麽就道別了?酒酒你這是打算去哪兒?”

江酒放開那朵花,把手放進口袋裏,輕聲回答:

“準備去好遠的地方,至於具體去哪兒我也不清楚……”

風鈴愣了愣。

她好像明白了什麽,她咬了咬嘴唇,不自覺地抓緊衣筐帶子,然後把衣筐放在旁邊桌子上,抬起手抹了抹眼,釋懷地笑。

“這樣啊……”風鈴輕聲說,“那不錯。”

她沒問江酒什麽時候回來,理所當然的,江酒也沒對她說,或許是有什麽潛台詞,或許這也是她們兩個之間從很久之前就有的默契。

因為她們都不願意提起,那就心照不宣地略過。

總之,風鈴又轉移話題,問:

“說起來你是不是好久沒來找我了?酒酒,你想不想……在我這兒休息會兒?”

她看著江酒,江酒也看著她,兩個人這麽對視著,過了會兒,江酒點了點頭。

“好。”

於是風鈴搬來了躺椅,她坐在躺椅上,讓江酒躺在她懷裏,把頭擱在她小腹上。

平安喜樂,時光靜好,風鈴垂下頭輕輕給江酒按摩太陽穴,大概是剛在洗衣服的緣故,風鈴的手涼涼的,帶著潮濕水汽,讓人感覺很舒服。

“你最近很累?我看你的眉毛一直緊皺著。”

風鈴小聲說,她的頭發落在江酒的臉頰上,很癢。

“還好。”

江酒閉著眼回答。

風鈴搖了搖頭,她為江酒揉開緊皺的眉頭,然後說:

“有什麽讓你煩心的事可以給姐姐說說麽?”

說完她覺得這樣不太合適,她搖了搖頭,又說:

“算了,你不願意對姐姐說的話也無所謂……你可以跟別的人傾訴,比如開酒吧的那位魔女小姐,人不能總把話憋在心裏,會很難受的呀。”

江酒沒說什麽,隻是嗯了一聲。

風鈴似乎察覺到了江酒的異樣,也不再說話了,她隻是輕輕捏了捏江酒的臉頰,然後也閉上了眼,倚在躺椅靠背上,與江酒一同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悠閑。

但歡樂時光從來短暫,沒過多長時間江酒便睜開眼,從風鈴的懷裏起身,站了起來。

她無聲地看著風鈴,眼神閃過瞬間的迷茫,又迅速變得清醒。

風鈴似乎是睡著了,隻不過她皺著眉,似乎有些悲傷。

江酒看著這樣的風鈴,忽然想起風鈴剛剛說過的話——是有什麽事放不下,逃不開,憋在心裏因此難過麽,所以才會像這樣皺著眉?

她不知道,她搖了搖頭,她伸出手,輕輕畫著圈把風鈴幾乎皺成一團的眉毛舒展開。

這樣就好了。

江酒想著,抬起手,勾住自己嘴角兩邊往上提,拚湊出一個僵硬的笑。

然後她這麽笑著,輕聲說:

“再見了,風鈴姐。”

……

桑落站在觀察窗前,看著裏麵的對宏觀世界檢測裝置,把手擱在風衣的口袋裏,隨口問:

“準備走了?”

“對。”她身旁的江酒回答她,“該走了。”

“準備去哪兒?”

“還沒想好。”

“是麽,也對,”桑落抬頭看著鐵灰色的天花板,低聲感慨道,“魔女們再加上神之幼子……確實沒什麽地方適合躲藏的。”

“嗯。”

“那我該祝你們一路順風?”

“那我應該說……謝謝。”

“……”

桑落不說話了。

她忽然轉過身來麵對江酒,往前走了一步,低下頭,輕輕用額頭抵住江酒的額頭。

“我好不甘心啊。”

江酒聽到她模糊的聲音,似乎帶著哭腔。

“明明說好了要跟上你的腳步,可最後還是被你甩在身後,江酒,你可真是我的命中克星……你要是再多給我點時間多好?再給我點時間我就不用像現在這樣隻是眼睜睜看著你離開了……”

江酒似乎有些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桑落。

可其實不需要她安慰,很快桑落就推開了她,然後仰著頭,鼻頭紅紅地,語氣惡狠狠地對她說:

“走吧!快走!快帶著你的前女友私奔去!”

桑落說到這裏便主動轉過身,灑脫地從江酒身旁離開了。

隻不過在她們身形交錯過的瞬間,江酒似乎聽到了模糊不清的宣告:

“我會找到你的,江酒,我發誓。”

……

江酒回到了莉莉絲身旁。

莉莉絲看著表情平靜的江酒,似乎有些擔心江酒的狀態,於是她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江酒,問:

“剛剛就是道別的最後一站了吧……你沒事吧,江酒?”

江酒垂眸,低低歎息一聲,也抬起雙臂摟住了莉莉絲的腰。

“我沒事。”她說,“還有……剛剛那不是最後一站,莉莉絲,現在才是最後一站。”

從藤蔓荊條之繭中脫身到現在,江酒第一次喊了莉莉絲的名字。

莉莉絲不明白江酒在說什麽,可沒關係,她很快就明白了,因為她忽然感受到了難以遏製的困倦,她幾乎睜不開眼,立馬就要睡著了。

她想質問江酒這是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江酒要這麽做,恰好,這時候她聽見耳邊響起了熟悉的,溫柔的嗓音。

“其實我不是江酒,而你認識的江酒委托我對你說……”

“——我愛你。”

“那麽,‘再見,莉莉絲’。”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