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薑小白還是沒狠下心來把自己灌醉。
主要是她不喜歡喝威士忌,而且威士忌還很貴,她想喝醉的話就隻有去喝雞尾酒,但酒吧裏唯一會調酒的女仆小姐在招呼別的客人。
這麽一來二去她也慢慢冷靜下來了,最後隻好像忍不住咬手絹的敗犬那樣嗚嗚嗚半天,但又在女仆小姐重新走過來之後變回了原來的乖巧模樣。
“我喝完了!”
小姑娘對女仆小姐展示自己麵前空空如也的酒杯。
女仆小姐便笑著點了點頭:
“好~”
“那麽稍等一下好嗎,我這就給你去做熱紅酒。”
“嗯!”
薑小白自然不會拒絕。
她看著女仆小姐在吧台裏忙活起來。
熱紅酒是煮出來的,主料是幹紅,配料是檸檬橙子八角丁香冰糖香葉肉桂粉還有香草豆莢。
配料很多,但做起來不算是很麻煩,唯一需要注意的也隻有各種原材料的比例——但偏偏這點對於女仆小姐來說是最簡單的。
夢的權柄可不止能用來編織幻境,事實上它的存在本身便是座幾近完美的實驗室。
擁有夢的權柄就相當於在夢中成為了殘缺版本的存世神明,呼風喚雨開天辟地,無所不能,甚至可以輕鬆調試出現實中無法存在的實驗環境。
絕對零度,絕對光滑,絕對剛體。
一切僅存於人類理論之中的模型都可以被塑造出來,科學家們都饞哭了。
——但這樣的完美實驗室卻僅僅被女仆小姐用來練習調酒。
不需要考慮浪費原料,不需要計算時間流逝,她的世界她做主,即便是從未調過的酒隻要在裏麵練個千八百遍也能熟悉到閉著眼都能做。
雖然這樣一來女仆小姐就得同時麵對物理老師和化學老師同時詐屍並且開始在棺材裏做仰臥起坐的奇妙局麵。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兩位老師敲著棺材板恨鐵不成鋼說。
但女仆小姐不在乎。
她隻在乎她自己。
在夢境中不知道嚐試過多少次了,如今再做起來就輕輕鬆鬆,甚至可以說是信手拈來。
女仆小姐的動作賞心悅目,她處理香料,刷刷切好檸檬和橙子,最後把準備好的所有配料都丟進了鍋裏去煮,維持著小火煮到大概八十攝氏度左右,不能讓紅酒沸騰。
這樣就做好了。
她把煮好的熱紅酒倒進提前準備的杯子裏,再放上肉桂枝和檸檬片作為點綴,然後沿著吧台推給薑小白。
“好了。”女仆小姐微笑著說,“小心燙哦。”
小姑娘點了點頭,打量瓷杯裏暗紅色的酒液,還有懸浮在上麵的檸檬片。
“這什麽呀酒姐姐?”
她忽然好奇地問。
女仆小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便溫柔地輕聲解釋:
“是丁香。”
“丁……香?”
“對哦,你沒聽過麽,戴望舒的那首《雨巷》。”
說到這裏女仆小姐的表情忽然變了,甚至可以說就像調色盤,帶著一分憂愁三分無奈五分典雅,輕聲吟誦道: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然後她又收回了那霧氣氤氳,潮濕又朦朧的溫婉聲線,切換到平時的頻道,解釋說:
“就是這詩裏麵的丁香,準確來說是丁香的幹燥花蕾哦,也算是中藥的一種,我們調酒師偶爾會把它當香料用。”
小姑娘恍然大悟:
“這樣啊……”
她開始有些好奇這盞放了丁香的熱紅酒到底是什麽味道了。
隻不過光摸摸杯壁就知道還很熱,不能直接喝,否則可能會直接燙掉一層皮的。
薑小白便重新抬起頭,想找個有趣的話題跟女仆小姐繼續聊一會兒。
但還沒等她開口,她身旁就忽然響起清冷的女聲:
“這是什麽?”
小姑娘下意識轉頭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便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身旁的位置就已經空了,但緊接著又有人把位置占住了。
而問話的人也當然是她……
是安寧。
這位安氏集團的掌權者剛剛就端著酒杯從吧台那頭來到了這頭,不知不覺就坐在了薑小白身旁。
薑小白的目光掠過這位姐姐被修身黑色高領毛衣勾勒出的豐盈身材,臉上恰到好處的妝容,還有明顯是精心打理過的短發。
安寧全身上下幾乎都沒佩戴什麽首飾,穿衣風格也走的極簡輕熟風,沒有小女孩喜歡的輕飄飄蕾絲裝飾,也不必過於凸顯身材。
但即便如此,她也給足了薑小白壓力。
她好像一座大山!
薑小白悄悄縮了縮脖子,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沒辦法嘛。
無論是財力還是容貌又或者身材安寧都贏了她太多,而且是壓倒性的優勢,她甚至沒什麽掙紮的機會……
但即便是這樣,在某些方麵她還是能贏過安寧的!
比如……
女仆小姐好像更喜歡她一些。
一想到這個小姑娘就渾身充滿了力量,挺直脊背,欲與天公試比高!
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卑不亢一些,然後回答安寧:
“是熱紅酒。”
安寧聞言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卻好像並沒有把她放在眼裏,直接看向吧台裏的女仆小姐,指著那杯熱紅酒說:
“我也要一杯。”
小姑娘聽她這麽說也下意識抬頭看向女仆小姐。
而作為兩人目光的焦點,女仆小姐卻始終都維持著無可挑剔的禮貌笑容。
然後她歎了口氣,攤手:
“沒有啦,熱紅酒隻是試製品,甚至都還沒被添進酒單裏,之前準備的那些原材料都被我糟蹋得差不多了,這一杯是用最後的材料煮出來的。”
薑小白聞言鬆了口氣。
可安寧卻顯然不怎麽相信女仆小姐,她狐疑地起身往吧台裏看。
女仆小姐剛剛煮熱紅酒的原料都還在那裏放著,那瓶紅酒隻剩下了瓶底的最後一點,所有香料都用完了,檸檬和橙子倒是還有……可她想喝的是熱紅酒而不是檸檬水或者橙汁啊。
這麽想著,安寧忽然低下頭,看了眼薑小白麵前的那杯熱紅酒。
薑小白瞬間警覺起來,她連忙張開胳膊護住了那杯熱紅酒,然後對安寧怒目而視。
看起來就像是隻護食的花栗鼠,氣鼓鼓的,倒蠻可愛。
可安寧卻並不覺得小姑娘有多可愛,她隻是冷聲說:
“我還不至於搶別人的東西……沒有就沒有吧,給我調一杯騾子。”
前半句話明顯是對薑小白說的,而後半句卻一轉向女仆小姐提出了要求。
而客人的心願便是調酒師的心願,客人的要求便是調酒師的要求。
所以女仆小姐當然不會再拒絕,她微笑著對安寧做了個請坐的手勢,輕聲道:
“請您稍等。”
然後她便轉過身,取出製作莫斯科騾子需要的基酒和配件,開始緊鑼密鼓地安排。
安寧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又瞅瞅旁邊正在品嚐熱紅酒的小姑娘,忽然開始後悔點那杯莫斯科騾子了——要是她沒點的話女仆小姐這時候恐怕還要繼續麵對她跟小姑娘的兩麵包夾之勢。
而那時候,女仆小姐又會說什麽做什麽,態度對誰更好一些呢?
她很期待。
隻可惜最好的機會已經錯過了,而新一次的機會還未到來,所以靜待女仆小姐做完那杯莫斯科騾子就好,這樣就能試探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安寧如此心思縝密地考慮著。
而在她身旁,一邊把熱紅酒邊緣吹涼一邊吸溜吸溜喝著的薑小白滿臉幸福表情。
真好喝啊。
小姑娘隻會這麽簡單又純粹地想。
……
時間已經很晚了,天氣又冷,如果是夏天的話恐怕還會有不少客人能堅持到酒吧打烊,但可惜如今是冬天,所以客人們都接連離開了。
銀發的小女仆站在酒吧門口,負責收銀及送別客人,而黑發的女仆小姐還站在吧台裏,為僅剩的兩位客人服務。
安寧要的莫斯科騾子做好,薑小白的那杯熱紅酒也差不多喝一半了。
女仆小姐做調完酒之後便拿了條幹淨的毛巾擦杯子,一邊擦一邊問薑小白:
“今天回家這麽晚沒關係嗎?”
小姑娘便笑著搖了搖頭:
“沒事的,反正明天不上班,而且今晚喝的酒也不多,我還很清醒呢。”
“可就算這樣也要小心啊,女孩子一個人晚上坐車還是要注意安全的好,要不待會兒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便不好意思地擺擺手:
“不用啦酒姐姐,沒事的。”
女仆小姐還想再說什麽,但安寧卻忽然清了清嗓子,然後盯著她問:
“那我呢?”
女仆小姐看了她一眼,迅速收回目光,重新微笑著對薑小白說:
“有人能輕鬆擰掉正常成年男子的腦袋哦,可就算這樣還要找我裝可憐博同情哦……”
“我不說是誰。”
但事實上她在暗示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安寧的拳頭硬了。
她那柄名為[編劇]的收容物短劍都躍躍欲試要出鞘了。
但在此之前,無論是她,又或者薑小白甚至是女仆小姐都忽然聽到了輕巧的細碎腳步聲。
從不算遠的距離一路來到極近的地方,似乎就在身後?
於是安寧與薑小白幾乎是下意識轉過身……便看到了不知何時便站在她們身後的,身穿一襲黑裙的神秘少女。
“原來大家聊了這麽多啊?”
神秘少女把兩隻手放在她們倆身後的椅背上,輕聲對她們說:
“哈哈,我之前被壞女人氣暈過去了,這才剛醒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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