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終究還是打響了。
六芒星的六個角戰作一團,雖然都沒解放正體以真實麵孔參戰,甚至像是在過家家般隨意,但即便如此也能輕鬆打崩幾個宇宙把大道都磨滅掉。
大魔女們撕扯著宇宙常數和世界規則,以各自的權柄把人類認知中的科學定律扭曲得不成模樣,然後在其廢墟上載歌載舞。
但還好,舉辦魔女茶會的這顆星球早就被歡欣魔女提前恒定了狀態,各位大魔女又沒有全力輸出,因此幾乎不會對外界產生任何的影響。
不過裏麵的情況就不好說了。
被重新用緞帶包裝成禮物的江酒親眼目睹了六位大魔女的全程戰鬥,就跟看什麽科幻大片似的,各種炫目的特效亂飛,億萬流光轟然墜入黑暗。
世界好像快要毀滅了。
江酒聽到了時空不堪重負的哀鳴,宛若被拉伸到極限的琴弦般顫抖,緊接著一切又重回靜謐,所有物質都被分解泯滅為徹底的虛無。
質能守恒定律似乎都已然失效了。
但江酒依舊看得很開心。
隻是很可惜如今她並不在電影院,周圍也沒賣爆米花的,不然可以邊吃邊欣賞這場曠世巨作……
——《魔女小姐正在爆殺》。
她以緘默的權柄封鎖了全場,把在場的其餘所有大魔女都變成了蛛網上的飛蟲,然後逐個讓她們強製退場。
首先是詭秘魔女。
緊接著是歡欣魔女。
然後是可能性魔女學者魔女乃至於靜謐魔女——打到最後莉莉絲徹底殺瘋了,就算是之前主動達成同盟的盟友也不願放過,也給一並驅逐出去了。
單殺,雙殺,三殺,四殺……
“我超,五殺!”
身為獎品的壞女人驚呼。
而已經快要超神的魔女小姐便麵無表情地從天頂墜落,站在江酒麵前俯瞰她。
魔女小姐什麽都沒說。
而江酒則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為她總結道:
“以一己之力車翻五位大魔女,此等經驗必可活用於下次!”
然後她就挨了一魔杖。
“下次?”魔女小姐咬著後槽牙問,“你還想有下次?”
江酒卻似乎沒感覺到有多痛,她隻是眨巴眨巴眼睛,純真且無辜地回答:
“我不好說呀。”
似乎是施加於己身,不許說謊的限製還在,所以她真的非常欠揍非常不要臉地給了魔女小姐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複。
也就是說,真的很有可能還有下次。
魔女小姐聞言迅速怒火中燒起來,她用魔杖戳著壞女人那白皙而柔軟的臉頰,冷聲說:
“意思是還想坑我對吧,你這個壞東西,既然如此那等我把你帶回去之後幹脆把你徹底禁足好了……有時候我真是想把你這壞東西的腿都給打斷!”
她的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看來是真被氣得不輕。
而江酒任由魔女小姐用魔杖戳她的臉。
其實並不痛,因為有人永遠都隻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嘴上的威脅聽著挺嚇人的但絕對不會真去行動。
她不說是誰。
“死傲嬌。”
江酒的嘴角勾起一點點弧度。
但是聲音很小,就像蚊子嗡嗡嗡地飛過,所以如果有人沒聽清的話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於是理所應當的,魔女小姐挪開魔杖與江酒對視,抿了抿唇,眯起眼睛問:
“你說什麽?”
江酒的視線卻在遊移,從魔女小姐的手上一直轉到她的臉上,蜻蜓點水般在少女微紅的耳垂脖根,還有不自覺想溜掉但又偏偏染著倔強色彩的眸子上掠過。
然後,她嘴角的笑意更濃了,甚至帶上了些許的戲謔味道。
“我說主人您真是太棒啦,能不遠萬裏從上城區趕到魔女茶會現場救我,身為女仆實在感激涕零無以言表,恨不得以身相許!”
江酒說完低頭撥弄了兩下如今把她當做是獎品包紮起來的緞帶,然後微笑著朝魔女小姐張開雙臂,一副任君采擷的不設防模樣:
“那麽,要抱抱嘛,我最親愛的主人?”
魔女小姐愣了一愣。
她下意識收起魔杖,遲疑地打量了兩眼江酒,似乎是在好奇江酒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這麽乖——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江酒對她展露出這副聽話的模樣是否也另有所圖?
可或許是剛剛的激烈戰鬥讓魔女小姐感受到了來自身體與靈魂深處的疲憊,因此她也不願意再去考慮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總之,猶豫片刻後,魔女小姐最終還是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了江酒。
再精準的語言和文字都無法描繪出肢體接觸的真實感受,來源於神經,誕生於大腦,因此分泌出的各種激素催生出不同的情緒……但關於肉體的冰冷理論試圖永遠無法剖析出複雜而奇妙的靈魂,而恰巧擁抱這個行為本身也同時包括靈魂的觸碰。
魔女小姐忽然覺得安心起來。
剛剛焦躁的情緒緩和下去,燃燒的怒火也被馴服,她抱著江酒,把臉埋在江酒的頸窩,嗅著這壞女人薰衣草味的發香,忽然就覺得……
覺得她好像抱住了一整個世界。
溫軟,甜香,像塊剛出爐熱騰騰的小蛋糕,咬一口就能品嚐到十足的幸福感。
壞了。
魔女小姐想。
她好像又中計了。
這次是美人計。
江酒一直都是這樣的,她實在是……太狡猾了,每次魔女小姐要對她發火時她就擺出這副人畜無害的姿態……
簡直就像一拳打在棉花裏,沒有哪怕半點反饋,這樣就算再生氣也隻會有……
隻會有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啊。
魔女小姐這麽一想就忍不住開始嘎吱嘎吱地磨牙,聽起來就像是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她不想示弱,至少不願意服輸。
所以她深深地湊在江酒脖根吸了口氣,然後咬了咬江酒這壞東西的耳垂,說:
“是不是覺得你已經把我拿捏了,隻要像這樣示弱我就對你沒辦法?”
壞東西的溫軟嗓音很快也跟著響起來,她回答魔女小姐:
“對啊。”
她甚至很理直氣壯。
魔女小姐聽得兩眼一黑。
反了反了,小女仆居然敢噬主了,從來都應該是主人命令女仆,這天底下哪裏有女仆拿捏主人的道理?
可小女仆會說沒辦法性格如此,下克上是傳統,就好這口不可不嚐。
魔女小姐隻能清淺地歎了口氣,接著整個人像是脫力了一樣拉著壞女人癱坐在了地上。
她差點沒摔倒。
還好有壞女人——壞女人這時候突然就變得貼心起來,比天底下最專業的女仆還要盡職盡責,她摟緊魔女小姐的腰,穩定住她的平衡,緊接著順勢隨著魔女小姐一起坐在地上。
也幸好有她,魔女小姐才不至於臉先著地……當然,身為魔女無論何時她都不會如此狼狽,而如今放鬆成這樣的原因隻是江酒正抱著她。
她相信江酒。
即便這壞東西背著她跟別的女孩子說說笑笑,打情罵俏,即便這壞東西平時以逗弄她為樂,不知道惹她生氣多少次,即便這壞東西……
即便這壞東西是壞東西。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能相信的人,願意相信的人,也隻有這壞東西一個了。
所以魔女小姐跪坐在地上,緩緩閉上眼,抽了抽鼻子,把下巴抵在江酒的肩頭,用微弱的聲音請求道:
“讓我……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她忽然又想,想江酒接下來會怎麽做?
是像平常一樣,對她的軟弱抱以嘲笑,然後再不輕不重地戲謔兩句……又或者是很少見地化身溫柔美人噓寒問暖呢?
她猜是後者。
果然,魔女小姐很快便聽到了壞東西少有的,輕緩的聲線:
“好。”
緊接著她忽然感覺到肩被壞東西摟住了,上半身也被迫……半推半就地倒向壞東西,最後依偎在壞東西懷裏。
撲通撲通。
她聽到了壞東西的心跳聲。
極規律而富有活力,很響,很有真實感——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聯想到這個詞。
但確實很有真實感。
無論是體溫,氣味,觸覺,都在提醒她……提醒她已經抓住了壞東西,沒有像之前那樣幾乎讓壞東西跑掉。
於是魔女小姐便滿足地歎息。
“江酒。”
她忽然喊。
然後她的手便被輕輕捉住,被十指相扣。
“我在呢。”
壞東西回答。
“你的目標……已經完成了吧?”
“差不多。”
“那以後還要像今天這樣子嗎?”
“或許吧。”
“可這樣不會很累麽,壞東西?”
“可世界上會有免費的午餐麽,小傻瓜?”
壞女人用問題回答了問題。
可魔女小姐卻並未像往常那樣生氣,相反,她隻是罕見地,小鳥依人地用臉頰蹭了蹭江酒,然後歎了口氣:
“辛苦你啦。”
“不辛苦,反正我也在享受這個過程嘛……”
江酒垂眸,摸了摸魔女小姐的頭,臉上帶著一點點笑意:
“而且辛苦的其實是你吧,雖然不是真身前來,但用分身同時對付五位大魔女……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看你,都累得站不起來了。”
魔女小姐卻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她沒有同意江酒的說法,但也沒有否認,她隻是抬起頭來看著江酒,抿了抿唇,問:
“那你……趕快回來好不好,我想你了。”
江酒便安靜地與她對視,輕輕幫她把散開的一縷鬢發挑到耳後。
“好。”
她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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