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魔女呆呆地看著江酒。

而江酒便適時露出純粹的疑惑表情,似是對她的反應感到不解,於是相當和藹親切地問:

“您怎麽啦?沒事吧?”

可能性魔女這才反應過來。

她的目光先落在了江酒手指上,又順理成章順延到這壞女人的嘴唇。

晶瑩剔透,有果凍般的質感。

就像她最喜歡的布丁一樣,戳一下會很有彈性地搖晃……就是不知道味道會不會也跟布丁一樣,滑滑的,涼涼的,嫩嫩的?

可能性魔女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

然後她看到江酒忽然舔了舔嘴唇。

舔嘴唇這動作本身就帶著一定的挑逗意味,倘若有心的話,甚至可以將其轉化為某種邀請——就像我家房子很大,玩累了可以隨便睡一樣,很難讓人不往歪處想。

再加上可能性魔女……

她是個半吊子作家,卻自詡為曆史的記錄者,平時最愛做的事就是將一切正在發生的事變成具體而微的白紙黑字。

或許正是因此,她寫出來的書才這麽不受讀者歡迎。

太枯燥,太乏味,從來平鋪直敘,被各種雞毛蒜皮司空見慣的小事所充斥,缺乏精彩刺激的矛盾和衝突,也沒有太討喜的主角。

哦,也對。

在名為現實的故事中從來沒有確切的主角,硬要說的話,每個人都是他們各自故事的主角。

這是部忠於現實,不經過任何藝術加工的無聊群像劇。

不過也因此……可能性魔女在寫作過程中偶然會涉及到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或許這也是作家的通病……想要寫出足夠有趣的文字,就必須要有足夠豐富的想象力。

一看到白臂膊就聯想到脫了衣服光溜溜的身體,接著又會聯想得更深,更離譜,甚至會提前不知多久就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

可能性魔女的想象力唯有在這方麵會如此遞進。

她開始懷疑江酒是不是故意擺出這幅姿態,以此來對她發出什麽暗示?

她不好說。

但她畢竟是可能性魔女,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長生種,因此很快就淡然自若地點頭,輕聲感慨道:

“沒什麽,隻是感覺……江酒小姐你未免有些太過熱情了。”

“有麽?”江酒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我一直都這樣啊。”

這麽說著她又挑眉,說:

“而且這也不算有多熱情,我倒覺得蠻一般的。”

言下之意大概是還能更熱情一點?

可現在壞女人都能如此淡定地吃人家嘴角的奶油,那更熱情的又會熱情到什麽程度?

可能性魔女覺得她有些不好說了。

不好說的話當然也可以不說。

所以可能性魔女沒去搭江酒的話茬,而是果斷轉過身去,先一步走在最前麵,頭也不回地說:

“走吧,我帶你們在會場裏轉轉。”

潘多拉沒說話,江酒倒相當禮貌地點點頭說:

“好的呢,麻煩您了。”

於是三位魔女便以兩前以後的陣型走在了魔女茶會的會場中。

不。

與其說是什麽茶會的會場,倒不如說是一整片獨立的世界——天圓地方,所以站在高處,隻要視力夠好的話,甚至能看到世界的盡頭。

江酒不知道這片土地到底有多廣袤,但魔女的本能告訴她……如果參加魔女茶會的這群大魔女願意的話,它可以是無限大。

就像傳說中的那塊能夠自動生長的息壤一般,隻要以魔力喂養,就能變得比整個上城區還大。

江酒能夠感覺到這片土地蘊含的濃鬱生命氣息,她有些好奇,就問可能性魔女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於是可能性魔女就告訴她在神話中有一隻能夠背負世界的巨龜,而巨龜本身並不是被虛構出來的,它真實存在著。

事實上這次的魔女茶會就是在巨龜背上舉行的。

江酒驚歎一聲。

她越來越覺得魔女的世界……還真是有趣。

當然,魔女茶會舉辦的初衷雖然是消磨時間和分享有趣消息,但來參加的與會者都是代表了宏觀世界最高級別位階與神秘度的大魔女們,因此茶會的活動自然也不會隻有喝喝茶聊聊天那麽簡單。

事實上還有權柄的切磋與課題的交流。

巨龜所背負的世界被分割成了無數獨立的空間,每位大魔女都可以獲得其中之一,祂們在各自的空間中施展能力釋放權柄,將之改造成心儀的模樣。

這之後,祂們會開放各自的空間,讓其餘魔女隨意前來拜訪遊覽。

潘多拉作為大魔女自然也得到了一處空間,可她沒有去裝飾那處空間的興趣,隻是跟在江酒身後,和她一起先去到了可能性魔女的小世界。

泡泡。

目所能及之處都充斥著大大小小,彩虹色的球體,就宛若在陽光下映照出斑斕光影的肥皂泡,它們連接著彼此,共同堆積出幾乎無法看到盡頭的億萬光輝球體聚合物。

“這裏的每一個泡泡都代表了一種可能——有的關於上城區的一條小狗,有的關於地獄中三位大君中的某一位,有的甚至關乎世界本身的存亡。”

可能性魔女滿臉沉醉地向江酒與潘多拉介紹:

“蘊含著整個宏觀世界所有的發展和可能性,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讓我變得全知全能……這就是我的世界,當然你們也可以把祂看作我的本體。”

她說著,展開雙臂,輕聲對江酒說:

“Norns、Maybe、Possibly,這些都是對我的稱謂,上城區的人類把我的存在描繪為各個神話體係中所不約而同存在著的命運女神,當然,其實我最喜歡他們稱我為……”

“Yog-Sothoth。”

“——億萬光輝球體的聚合物,時間與空間的支配者,一生萬物萬物歸一者。”

穿著寬大鬥篷,戴著兜帽,灰發幾乎垂落到地麵的魔女如此宣告。

江酒看著她,忽然回想起了之前在薑小白住處隔壁見到的混亂魔女……或者說奈亞拉托提普。

這麽說來,就像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麽一樣,既然奈亞都出現了,再來個泡泡也不是什麽太令人驚訝的事,對吧?

隻不過……

她還是覺得心情有些奇妙,於是看向可能性魔女,問:

“你是外神?”

“外神?”可能性魔女卻搖了搖頭,“外神當然是存在的,隻不過……”

她頓了頓,說:

“你口中的外神是在上城區人類中流傳的說法吧,不過倒也正常,緘默之前對我說過你原本是人類,後來才被她升格成魔女。”

“人類認知中的古神,外神,乃至於舊日支配者當然存在,隻不過真相卻可能與他們一廂情願認為的不太一樣。”

“擁有一定位格和神秘度的超凡個體出現在人類麵前時,靈感過低的人類是無法察覺到異常的,而靈感高的人類雖然能目睹超凡個體的真相,卻受限於孱弱的大腦機能,無法承受龐大的信息量衝擊。”

“他們中的大部分會當場瘋掉,偶有意誌堅強一些的雖然能撐更長時間,但最後還是會在神秘的汙染下喪命。”

“即便我們本身對人類並無惡意,甚至對那群富有創造力的小家夥抱有一定的好感,但我們的存在本身對他們而言就是災難。”

“密教,崇拜,活祭,鮮血與死亡,殘酷且野蠻的儀軌,還有那本如今已經被上城區的收容物辦公室當做極高危收容物封存起來的死靈之書——我們曾不自覺地為人類帶去過不知多少災難,但所幸如今的上城區已經被科學的光輝所籠罩,因此大概也不會再有當初那黑暗年代的慘劇發生。”

隻能說不愧是作家出身,可能性魔女的邏輯相當清晰,簡簡單單幾段話就讓江酒明白了魔女們與古神外神乃至於舊日支配者之間的關係。

她甚至還對人類方的存在表明了態度,以此讓江酒對她有了些微的好感。

江酒便微笑著問:

“所以,一部分古神,外神,舊日支配者的本體其實是魔女麽?”

“可以這麽說……不,應該說幾乎都是魔女。”

說完這句話可能性魔女忽然沉默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語氣複雜地解釋:

“大部分人類眼中的古神,外神乃至於舊日支配者本體都是對人類抱有一定善意,或者幹脆對他們的存在持無所謂態度的魔女,但還有一部分……是已經失控,瘋掉了的魔女。”

但很顯然,可能性魔女不想為江酒詳細介紹那些魔女是為何而失控甚至瘋掉的。

她臉上重新浮起燦爛的笑容,看向江酒,問:

“你現在應該也差不多快成為大魔女了吧?”

既然她不想討論這個,江酒便乖巧地搖了搖頭,回答:

“我不知道呀。”

沒人告訴過江酒到底該怎麽做才能成為大魔女,成為大魔女的標誌又是什麽。

但很顯然可能性魔女看出如今江酒的位階已經差不多達到大魔女的層次了。

於是她便給了江酒建議:

“大魔女們之間都是以注冊名相互稱呼的,你現在雖然還不是大魔女,但畢竟手握承冠者的權柄,也可以勉強說是準大魔女了,既然如此為了方便介紹……我建議你給自己想個注冊名。”

“注冊名?”江酒微笑,“我已經提前想好了。”

“哦?是什麽?”

“清純可愛小。”

江酒提起裙擺,優雅地向可能性魔女行屈膝禮,自我介紹道:

“請叫我清純可愛小魔女。”

“……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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