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酒與老騎士夏爾結伴前行之後,他們倆的畫風就從戰鬥番一轉為了公路片。

真正的地獄並非被無處不在的岩漿與硫磺蒸汽充滿,相反,這裏風景優美,山水秀麗,民風淳樸,熱情浩克……

總之,江酒有時候會忽然覺得地獄跟上城區的矛盾其實也沒有那麽尖銳,所以當局為什麽不合作一下,由某位承冠者或者地獄大君牽頭,成立個跨界旅遊局呢?

畢竟去地獄旅遊這個噱頭足夠博人眼球,想必也能輕鬆為當局帶來不少經濟效益吧?

當然這些都是江酒毫不負責任的胡思亂想。

上城區把與神秘側接觸視為最大的禁忌,其針對力度之大甚至堪比當年中世紀的獵巫運動。

當然兩者之間的差距其實還是蠻大的,當局對涉案者的態度也並非寧肯殺錯不願放過……而是幾乎對人體無害的簡單記憶消除。

但無論如何,上城區當局都不會蠢到讓普通人接觸地獄,再通過觀測者方程影響到科學的光輝。

因此,很可惜的,如今地獄中的美景便隻能由江酒與老騎士夏爾兩人享受了。

離開作為海選賽場地的吹笛人主城,前往正賽所在的其他主城,路途之中理所應當會遇到其餘的參賽者。

地獄中各個承冠者的主城像是星辰,三位大君如今所在的伊甸園即為被星辰們拱衛的那輪明月。

當然在江酒看來其實也挺像蜘蛛網——承冠者的主城是網中蜘蛛絲交錯縱橫的節點,而承載了地獄大君們的伊甸園就像編織了整張網的蜘蛛,悄無聲息地歇伏在蜘蛛網最中央。

從最外圍的主城到中心的伊甸園,正是海選,正賽乃至於決賽進行的先後順序。

參賽選手們在最外圍的一圈主城參加海選,晉級,漸次到達更靠近中心區的主城,最後於伊甸園決出最後的勝者,覲見大君。

——這便是深淵爭霸賽的全部賽程。

而在晉級之後,自一座主城去到下一座主城的路途本身某種意義上也是種試煉。

參賽者可以在這路途中隨意向其餘參賽者發起進攻,當然也可以下毒和刺殺……形式和手段並不重要,隻要能有效削減未來可能的競爭對手數量便是好事。

畢竟既然都來參加深淵爭霸賽了,總不可能單單隻抱著打進四強就算成功這種念頭吧?

身為參賽選手,理應要考慮這會不會是此生絕無僅有的機會,於是便快進到重鑄種族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因此一路上江酒與老騎士不單單能欣賞風景,同時也在不斷遭受來自各路競爭對手的偷襲。

或許是因為海選賽時守擂過於輕鬆,一刀一個小朋友便遊刃有餘晉級的緣故,江酒被不少參賽選手看作是了強而有力的競爭者。

而老騎士夏爾也同樣是備受參賽選手關注之人——江酒因為強而被人關注,夏爾被關注就單純隻是因為他好欺負罷了。

在吹笛人主城的海選賽中,晉級最艱難也最驚險的就是他,其餘參賽選手就幹脆把他當成是了軟柿子想來捏一捏。

從離開吹笛人主城開始到抵達啟明星主城結束,他們倆一路上至少遭到了數十次襲擊,好幾次刺殺,甚至偶有埋伏與下毒。

但還好江酒總能以各種奇奇怪怪的方式避開,逢凶化吉,而老騎士夏爾則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雖然每次都落得一副遍體鱗傷的淒慘模樣,可最後都能吊著一口氣苟下來。

而今日自然也是如此。

……

地獄中的蜥蜴人數量和種類繁多,幾乎隨處可見,它們是最便宜實惠的勞動力,深受各主城承冠者的歡迎。

龐大的人口基數使得蜥蜴人族群中擁有相當數量的超凡者,因此即便是在吹笛人主城海選賽的晉級者中,它們也占據了相當可觀的數量或者說份額。

自地獄中誕生出蜥蜴人族群這一概念開始,蜥蜴人們就在試圖讓自己的族群在地獄中擁有更大的話語權——但不知為何,數千年時間過去,蜥蜴人中始終沒有誕生哪怕一位承冠者,因此也不曾擁有屬於它們的主城。

所以無論是舉辦地獄公主舞會試圖取悅那位不知名的承冠者又或者參加深淵爭霸賽,都隻是為了打破蜥蜴人永不承冠的魔咒。

地獄中大概再沒有比蜥蜴人更熱衷於升格族群的種族了。

為此它們甚至可以拋棄個體的利益,在吹笛人主城與啟明星主城之間的路途中團結起來,組成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對其他參賽者悍然發動襲擊。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襲擊別人次數多了,今天蜥蜴人們也體驗到了被襲擊的感覺。

最初沒有蜥蜴人發現。

隻是原本在放哨的蜥蜴人忽然悄無聲息地被人捂住了嘴,接著伴隨著哢一聲輕響,又被扭斷脖子。

原本足以在絕大部分主城的淘汰賽上晉級的精英蜥蜴人便如此輕易被殺死。

而凶手還在繼續大殺特殺。

他幾乎悄然間殺掉了此處聚落一半以上的蜥蜴人,然後才被分在警惕的一位蜥蜴人守衛發覺。

蜥蜴人守衛以圓盾擋下他那柄破破爛爛的騎士劍,伸長脖子,大喊敵襲!

帳篷中剩餘的蜥蜴人們便傾巢而出,各自手執武器警惕地看向被守衛擋住的老騎士。

而老騎士便露出鬱悶的表情,無奈抬起頭朝天喊:

“我被發現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啊江酒!”

“嗯好。”

戴著麵甲的騎士小江酒便從不遠處的樹後走了出來,抬手於胸前虛握,從空氣中抽出那柄的騎士重劍。

“潛行失敗啦老爺子?”

她歎了口氣,以相當隨意的口吻勸說道:

“既然練手找回力量的目標已經達到了,那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我都跟你說過了,結果你就是不信。”

老騎士訕訕一笑,小聲解釋說:

“我這不是想試試那些潛行技巧有沒有用嘛,而且也的確解決了差不多一半的蜥蜴人。”

“可也浪費了不少時間。”

江酒說著,以雙手抓緊重劍劍柄,又漫不經心地搖搖頭:

“而且最後結果好像也沒什麽差別——既然潛行失敗,那我就要開無雙啦老爺子。”

事實上並未等老騎士開口,騎士少女便揮動著手中的騎士重劍,如風暴般呼嘯著向蜥蜴人們襲來。

絕對的力量和絕對的速度帶來絕對性的碾壓。

蜥蜴人們甚至來不及反抗便被這鋼鐵的烈風撕碎,自這場深淵爭霸賽……甚至是地獄之中徹底退場。

一陣腥風血雨過後,蜥蜴人營地中便再沒有了絲毫生機。

江酒隨手把重劍插在身側地上,或許是有些好奇的緣故,便向老騎士轉過頭,問:

“說起來我開始還以為您會勸我稍微寬宏大量一些,原諒這群曾三番五次襲擊我們的蜥蜴人呢。”

而正在檢查營地中是否還有活口的老騎士聞言便也看向江酒,無奈說:

“我們原諒蜥蜴人,那又有誰來原諒我們呢——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所以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多頑固又愚蠢的形象啊孩子?”

江酒便微笑著解釋說:

“大概是因為您全身上下都在隨時隨地向外界傳達一種您是正派騎士的錯誤信息,所以我才會覺得您可能會勸我原諒這群蜥蜴人。”

“可我看起來哪裏會像是正派騎士……倒不如說我看你其實才最像貫徹七美德的正派騎士。”

“即便您一路上親眼目睹了我殺死了不知道多少參賽選手和地獄之民?”

“但至少你也沒有濫殺無辜不是麽?”

老騎士夏爾樂嗬嗬地說:

“你殺的那些地獄之民基本都是對你主動發起進攻的狂徒,除此之外你幾乎從不主動動手——我一路上都在觀察著你呢,孩子,如果這樣的你都不能算得上是正派騎士,那整個地獄又有多少人能自稱是正派騎士呢?”

“可是老人家您也說了,這是在地獄。”

“對啊,地獄。”

老騎士最後看了眼狼藉一片,甚至滿是碎肉殘渣和鮮血的蜥蜴人營地,重新把那柄破破爛爛的騎士劍掛回腰畔,搖搖頭說:

“如果把地獄之民全部拉出來槍斃那肯定會有冤枉的,但如果隔一個槍斃一個也一定會有漏網之魚。”

“地獄之民身上多多少少都有順著血脈一路傳承下來的原罪,如果按照昔日上城區的律法來審判,那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幸免於難……甚至即便是我也一樣。”

“所以為何要對有罪之人抱有任何憐憫之心呢?別忘了孩子,咱們現在還在身處深淵爭霸賽之中,而既然選擇參加這場比賽,那就得提前做好隨時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準備。”

“既然是殺該殺之人,那我當然不會幹涉你的任何行動。”

江酒聞言便點頭,又眯起眼來微笑:

“這樣啊……說起來其實一路上我也在觀察你,老爺子,現在我也差不多確定一件事了。”

“哦?”

老騎士便露出了頗為感興趣的好奇表情,絲毫不避諱地直接問:

“什麽事?”

“關於您的來曆。”

江酒看著老騎士夏爾,輕聲說:

“就像您所看待我的那樣,我也覺得您並非是地獄之民。”

“謙卑,誠實,憐憫,英勇,公正,犧牲,榮譽,靈魂——這些品質似乎都在您身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體現……”

“可這樣的您,又為何淪落到地獄中來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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