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中忽然開始流傳起關於公主舞會的傳說。

好像是有幾隻蜥蜴人在百分之五十深度的地獄中發現了幾片純白色的鳶尾花花瓣——上麵似乎有某種傳承的跡象,經由蜥蜴人長老鑒定發現是由上層百分之九十以上深度地獄某位承冠者降下的聖物。

是詛咒也是祝福,同時更是一場試煉。

如果有人能夠通過鳶尾花瓣的考驗,就能夠得到那位承冠者的眷顧,從此成為地獄的新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當然這說法的確是誇張了些,但承冠者的強大是不可否認的,即便沒有任何人能確認鳶尾花瓣究竟來自於哪一位承冠者……但對其中傳承趨之若鶩的地獄之民還是絡繹不絕地向蜥蜴人部落趕去。

“所以不管那些鳶尾花花瓣到底是不是風鈴姐留給我的線索,我都要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江酒對魔女小姐說。

可魔女小姐卻對她的說法嗤之以鼻:

“對承冠者而言上城區那段人生或許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夢而已,對比祂漫長的生命和無限精彩的經曆,祂與你相識的一切都隻是海麵的一朵浪花……所以你憑什麽會覺得你對祂而言是特殊的?說不定人家都已經把你忘了。”

江酒卻似乎並未被魔女小姐打擊到。

事實上她隻是用微妙的表情看了魔女小姐一眼,然後像哄小孩子一樣說:

“吃醋啦?”

魔女小姐炸毛:

“吃醋?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為了你吃醋?”

“沒吃醋你那麽急幹嘛啊……”江酒輕笑一聲,“不過也能理解,畢竟你現在是不得不跟著我一起去救風鈴姐,聽起來好像有點主動把我拱手送人的意思。”

說著,她眯起眼睛,伸手摸了摸魔女小姐的頭給她順毛:

“乖,放心,我是你的女仆,不會閑著沒事幹跳槽的,所以就算把風鈴姐救出來也不會拋棄你跟她走的。”

“……你倒是敢。”

魔女小姐嘴上依舊凶巴巴地叫,可表情和語氣明顯都緩和了不少。

可很快她又察覺如此似乎是在向江酒妥協,於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垮起個魔女批臉,冷聲說:

“別怪我沒提前警告你——就像我剛剛說的一樣,對嫡地獄的那群承冠者來說作為人類而活著的時間隻不過是祂們漫長壽命中不值一提的瞬間而已,所以祂們自然不會因為這瞬間而對人類產生感情,其中也當然包括你那位風鈴姐。”

“可主人你呢?”

“我?”

“對呀,你。”

江酒疑惑地看魔女小姐一眼,問:

“我記得咱們魔女也跟承冠者一樣是長生種吧,既然如此就像你說的一樣,我也隻是你漫長壽命中不值一提的瞬間……當然這瞬間可能比較精彩一些,但再精彩也隻是瞬間吧?”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會愛上我呢?”

“……”

魔女小姐像是挨了蓋倫一記Q又吃了青鋼影二段Q。

沉默然後是真實傷害。

她說不出話來了。

江酒卻不再乘勝追擊,而是無聲地微笑,接著轉移話題:

“說起來,親愛的主人,這消息裏的地獄深度又是個怎麽回事呢?”

魔女小姐聞言表情複雜地看了江酒一眼,低聲回答:

“就像傳說裏的十八層地獄一樣,真正的地獄也同樣是有層級的,隻不過一般不叫多少多少層,而叫百分之多少深度——從咱們所在的百分之五深度一直往上,最後是百分百的地獄之底。”

“往上?”江酒抬頭看天,“意思是地獄深處不在咱們腳下,而在頭頂?”

“因為地獄是倒懸的世界,在穿越馬裏亞納海溝之下的兩界通道時,你概念中的上和下就已經被顛倒了。”

“不過這個好像也不重要,對吧?重要的是咱們在地獄裏走了這麽久終於聽到了關於鳶尾花的消息,而且據說是與某位不知名承冠者有關,那當然應該去看看。”

“……嗯。”

魔女小姐點頭。

可接著她好像又想到了什麽,於是輕聲補充道:

“那便提前做好準備吧,江酒,接下來,你就將親眼目睹真實的地獄。”

——充滿血腥,廝殺,痛苦,仇恨,以及所有痛苦根源的,罪孽聚集之所。

也不知道你能否適應那樣的環境呢?

按理來說,應該如魚得水吧?

魔女小姐看著江酒,無奈地想。

……

江酒以童話力場喚來了岩石巨人,和魔女小姐坐在它肩上,跨過草原一路向地獄上層進發。

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

深度逐漸增加,環境也越來越惡劣。

一望無際的草原變成荒野又變成丘陵,原本萬裏無雲的天空忽然陰鬱起來,開始下雨,接著溫度像氣溫計玻璃管裏泄露的水銀一樣瘋狂下跌,來到零下八十多度的程度。

雨變成了雪,變成了尖銳的冰碴,深度再次加大後又變成了鋪天蓋地的火山灰和岩漿。

她們倆來到了深度百分之五十的火山帶——這裏是蜥蜴人們的老巢,也同樣是公主舞會舉辦的地方。

“所以公主舞會到底是個什麽鬼東西……”江酒坐在岩石巨人的肩上跟魔女小姐交談,“為什麽風鈴姐留下來的傳承會跟公主和舞會扯上關係?”

“我怎麽會知道?”

魔女小姐皺眉,想了想,又隨口補充道:

“可能是蜥蜴人們這麽理解的吧,很正常,凡俗種族總是會用各種莫名奇妙的方式解讀長生種傳達的消息,就像信徒們會對神明的旨意妄加猜測……對於地獄中的凡俗種族來說承冠者不啻為真正的神明。”

“這樣啊。”

江酒點了點頭,然後好奇地看了看周圍無數向遠處那座超級火山前進的各樣生物。

有長得像牛的,長得像馬的,甚至也有長得像螃蟹橫著走路的……從她們進入百分之二十深度的地獄開始,就有無數這樣的生靈向著與她們一樣的目標前進。

“他們也是來參加公主舞會的?”

江酒問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瞥了那些奇形怪狀的生靈一眼,點頭:

“或許吧,畢竟一位承冠者留下的傳承對他們而言還是挺有吸引力的。”

“可他們長那樣……也能被稱作是公主嗎?”

“各個地獄種族自有族情如此,人類有人類定義的公主,狼人和食屍鬼自然也有狼人和食屍鬼的公主——即便他們長得醜了點。”

江酒聞言便點頭: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地獄或許就是這樣。

這些天她跟著魔女小姐了解到了關於地獄的不少情報,就差紮緊褲腰帶推推黑框眼鏡宣布自己已經提升姿勢水平,準備去跟承冠者們談笑風生了。

與上城區相比地獄顯得混亂而無序。

沒有任何地獄種族會試圖掩蓋自己的欲念,在承冠者與各自王者的帶領下,他們各自為戰,將殺戮和掠奪作為唯一的追求。

不必隱藏,不必壓抑,隻需要釋放天性就足夠了——或許在諸多位麵之中,地獄是最自由的地方。

隻要你足夠強,你就能擁有主宰整個地獄所有生靈的權力,你甚至可以成為世界之王。

從百分之五深度到百分之五十深度,一路上江酒和魔女小姐遭到了不計其數的襲擊的劫掠,雖然那些孱弱的地獄之民並不能對她們造成威脅,但也確實讓江酒真切地領略到了地獄的淳樸民風。

簡單,直接,粗暴而血腥。

——江酒無法理解這樣的地獄為什麽能與所謂的公主舞會這個名稱扯上關係,但既然大概率是風鈴姐所要求的,那她也隻好稍微放縱一下,讓自己融入地獄這瘋狂的氣氛裏。

比如……

岩石巨人後麵忽然傳來了馬嘶聲,然後是一口純正的沙啞地獄腔。

語氣暴躁,激昂,如果翻譯成人話就是通篇的髒字。

雖然地獄不流行罵人的時候往直係女性家屬上招呼——當然這大概率是因為絕大多數地獄種族都沒有母親……

總之,那地獄之民罵得很難聽,發現江酒似乎沒有聽懂他說的話之後甚至準備動手了。

他揚起手裏帶著火星的長鞭。

而江酒也恰巧轉過頭。

她看到了數匹渾身燃燒烈焰的骷髏馬,通體用貴金屬打造的馬車,還有駕馭馬車揮舞長鞭準備向她抽來的骷髏車夫。

然後,江酒忽然微笑起來。

“簡直就像是玄幻小說裏描述的一樣啊,強者就是在肆意欺淩弱者,所以如果上城區沒有發展科學的話也會變成這個樣子麽?”

她歎了口氣,從岩石巨人肩頭站起,緩緩提起女仆裙的裙擺,優雅地不知向誰躬身行禮。

童話力場展開。

沒喊什麽巴啦啦小魔仙變身,女仆裝就緩緩散發出光芒,扭轉形態,再度變成了公主裙。

“你覺得你是公主麽?”江酒微笑著自問自答,“我當然覺得我是。”

她擴大了童話力場,籠罩住那輛馬車。

即將落在她身上的鞭子變成了幾隻飛舞的蝴蝶散開,滾燙的地麵莫名其妙長出一路花花草草,骷髏馬們再度擁有了血肉,變得神駿而優雅,充滿了尖刺的金屬馬車也忽然成了童話裏的南瓜馬車。

骷髏車夫變成了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白發蒼蒼卻一絲不苟的和藹老人。

江酒牽起魔女小姐的手,朝她眨了眨眼:

“公主好像就該坐南瓜馬車參加王子的舞會……”

“不是麽?我的主人?”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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