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所謂的地球望遠鏡計劃嗎?”

“是指毛熊那口深度據說有萬米的探井?”

“沒錯,冷戰時軍備競賽的某些產物放到現在看也足夠讓人瞠目結舌,例如對異類的人體實驗,對魔女本質的探索,以及對主位麵的秘密探索……”

傳奇調查員平靜地訴說著隱藏在曆史深處的塵封往事:

“——以及,那口深達萬米,據說通向地獄的神秘探井。”

江酒聞言便相當配合地點了點頭,問:

“這麽說當初流傳的那些說法是真的咯?那口探井的確有古怪?”

“當然……是假的。”傳奇調查員小姐攤了攤手,“人類怎麽可能那麽簡單就打通上城區與地獄之間的聯係?”

“當然,所謂的兩界通道是存在的,隻不過它並不在地底深處,而是在海底兩萬裏,在漫長旅行的終點,在馬裏亞納海溝的最深處。”

“隻有乘坐鸚鵡螺號穿過馬裏亞納海溝才能完成打開兩界通道的儀式——當然,這隻是人類方目前所知最穩妥的到達的地獄的方式,而對你們魔女這種不講道理的存在來說,想到達地獄應該隻需要打個響指吧?”

“別看我,”江酒無辜地聳肩,“我隻是個半吊子魔女而已,正常魔女會的那些東西我一樣都不會。”

“……”

蘿茲瑪麗愣了愣,但很快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半吊子魔女就半吊子魔女吧,反正我是不介意你找我幫忙,硬要說我巴不得你經常過來求我辦事。”

“因為這樣你就可以從我這兒一茬一茬地噶韭菜,不停賺我的人情了對不對?”

“果然還是你懂我呀,老婆老婆老婆!”

“四齋蒸鵝心。”江酒微笑著罵,然後又自言自語說,“看來我得去找我家那位大魔女學習一下怎麽樣才能成為合格的魔女咯,身為魔女卻連魔法都不會幾個好像確實有點挺丟人的。”

“嗯?你家那位大魔女沒教你魔女應有的知識嗎?”

“沒有呢。”

“那大概是因為她不想讓你沾染上她的印記吧,畢竟那位緘默魔女的存在本身就很危險。”

“挺危險的?怎麽說?”

“詳細情況我不了解,不過之前我曾在祖父的手劄中看到過有關於她的記載——我祖父將緘默魔女稱作‘祂’,這稱呼與舊日支配者以及古神同級,可流露出的情緒卻是悲憫而狂熱的。”

蘿茲瑪麗皺眉,一邊努力回想一邊低聲描述:

“我看不懂那段文字,隻覺得每一個符號都好像是小孩子的信手塗鴉,扭曲得不成樣子,我隻能隱約感覺到那段話的情緒,就好像它們是有生命一樣……它們告訴我緘默魔女很危險,她既不是人類也不是異類,更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種生靈,她……她好像也不是魔女。”

“那她是什麽?”

江酒嘴上問著,表情卻給人一種不是很在意的感覺。

“是古神?是舊日支配者?又或者什麽不可名狀的怪物——我倒是覺得蠻榮幸的,雖然人和人的體質的確不能一概而論,但有的能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有的卻在以凡人之軀跟邪神談戀愛……”

她站在舷窗旁,慵懶地靠在艙壁上望向外麵。

鸚鵡螺號如今已潛入深海,舷窗外便幾乎再無任何可見光源,隻有探照燈下幽靜的海水,偶爾遊過的魚群,還有迷霧般粘稠不分明的遠方。

這艘原本隻應該存在於科幻小說中的傳奇潛水艇破爛不堪的鋼鐵外殼卻能輕而易舉阻擋住外界恐怖的水壓,極速遊曳於幾乎從未有人類造訪過的海域。

人類對深海的幻想和恐懼向來是無窮無盡的,更何況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秘力量,那也就是說……

“蘿茲瑪麗,深海中真的存在像亞特蘭蒂斯那樣失落的文明,或者未被人類探明的海怪?”

傳奇調查員小姐畢竟是江酒的前女友,早就習慣了她跳躍的思維,於是很快便跟上了她的步調,回答說:

“亞特蘭蒂斯?有啊,隻不過他們並未沉沒於深海,而是被放逐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至於海怪……你是指利維坦?還是據說藏身於拉萊耶聖城中的克蘇魯?”

“我說的是比奇堡哦。”江酒懶洋洋地說,“在海底最深處的比奇堡裏,居住著不可名狀的觸手怪物,黃衣之主,還有盲目癡愚之神……”

“你是說章魚哥海綿寶寶還有派大星?”

傳奇調查員小姐無奈問。

“或許吧,反正凡人不可直視神明,也無從得知祂們的真名,所以就算會給祂們取一些亂七八糟的綽號——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對吧?”

“……你開心就好。”

江酒與蘿茲瑪麗的對話也恰在此時暫且告一段落。

有船員來到甲板,對蘿茲瑪麗匯報了什麽,然後恭敬地退去了。

蘿茲瑪麗聽完轉過頭對江酒說:

“好了,我們現在就要穿越人類已知世界的邊緣,進入地獄了。”

江酒下意識看了眼舷窗,發現不知何時舷窗已經被封閉了,有滿覆鐵鏽的遮擋落下,把艙內艙外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於是她轉過身來問蘿茲瑪麗:

“所以地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蘿茲瑪麗頗為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問:

“你都要進入地獄了,居然沒提前去查閱一下地獄的情報嗎?”

“我也沒辦法啊,我家那位大魔女不肯告訴我,我認識的其他人也沒能幫我的……”

說到這兒江酒頓了頓,忽然湊近傳奇調查員小姐,伸出胳膊攬住她的脖子,緊盯著她的眼睛。

江酒曖昧地笑著,無聲地舔了舔嘴唇。

這猝不及防的襲擊讓傳奇調查員小姐有點緊張,她下意識向後仰了仰頭,看一眼江酒的嘴唇,然後繃起臉,小聲問:

“你突然靠這麽近幹嘛?”

江酒便微笑,接著一臉無辜地低聲說:

“因為現在能幫我的隻有你啦——那你能幫幫我嗎?我親愛的前女友小姐?”

她的語氣和動作……看起來就好像如果蘿茲瑪麗說不能她就會直接親上去一樣。

蘿茲瑪麗咽了口唾沫,下意識挪開視線。

“……好。”

她說。

然後她就被壞女人輕輕敲了敲頭。

“你是不是笨比呀?”壞女人一邊笑著一邊罵她,“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我都擺出這架勢了你就應該勇一點,果斷把我拒絕了。”

蘿茲瑪麗還沒轉過腦筋來,於是下意識跟著傻乎乎地問:

“這樣啊……我拒絕?”

“可如果你拒絕了我的話,我就不會親你啦。”

“那……我同意總行了吧?”

“你同意的話,我就會讓你先說關於地獄的情報,等你說完之後我就會裝死,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反正我也沒說要親你對吧?”

“……啊?”

傳奇調查員小姐都要傻掉了。

她想江酒這壞女人怎麽能……怎麽能這麽壞?

而且她不僅壞還壞得明明白白,甚至已經有恃無恐到把她接下來要做什麽全都給說出來了。

既然如此那就絕對不能幫江酒了。

她想。

至少絕對不能讓她占便宜。

可也正是在這時,壞女人忽然踮起腳尖,湊到她耳畔帶著笑意說:

“閉眼。”

“啊?”

然後,悄無聲息的,壞女人吻上了傳奇調查員小姐的唇。

“……”

蘿茲瑪麗的腦袋都要燒掉了。

從前在無數次冒險中無往不利的膽識與勇氣忽然就變成了無用之物,剛開始她睜大眼睛試圖掙紮,但很快呼吸就紊亂起來,也索性放棄了抵抗。

不知道多久之後,壞女人終於放開了她。

她跌跌撞撞地扶住甲班上的欄杆站穩,又下意識抬頭看壞女人。

壞女人發覺她在看她,便露出誌得意滿的微笑:

“謝謝款待哦,蘿茲瑪麗——這下你應該會心甘情願告訴我關於地獄的情報了吧?”

“……”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的確,蘿茲瑪麗再沒辦法用任何理由拒絕壞女人了。

不過她還是咬了咬嘴唇,罵江酒:

“不知廉恥,你現在就肯用一個吻來收買我好拿到地獄的情報,以後你敢幹什麽我都不敢想了。”

江酒卻隻是歪了歪頭,問

“你不會以為我會用這樣的辦法去收買別人吧,蘿茲瑪麗?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我隻會對你這麽做呢?”

她的語氣意味深長。

蘿茲瑪麗卻不敢想。

她感覺自己心跳得很快,腦子裏也開始想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江酒是不是還喜歡她,江酒是不是想跟她舊情複燃,江酒是不是想跟她睡覺……然後又在這個基礎上延伸出更多的猜測。

她覺得江酒隻是青山易改本性難移,見了她這個前女友之後故態複萌想逗她玩了。

所以應當,可能,大概……她不會還喜歡她吧?

也唯有在這個方麵,蘿茲瑪麗的想象力才會如此豐富,如此善於躍進。

可她很快就清醒了,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盯著江酒看了會兒,沉默,最後明智地沒有再提剛剛的話題,而是說起江酒感興趣的地獄。

“地獄跟下城區的本質相同,卻又並不完全相同,它們同時作為上城區的暗麵——下城區聚集著戰敗的異類們,而地獄則收攏了所有被上城區驅逐的罪犯與不確定因素。”

“簡而言之,地獄可以被視作上城區的垃圾桶。”

她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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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麻了,一身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