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爾多龍嗎?是不是一定要我給你打電話你才能聽清我在說什麽?我說雀氏,白冠之王祂雀氏是在找……咳咳咳咳!”

江酒說著說著就咳嗽起來。

動靜很大,再配合上她那沙啞的嗓音,聽起來簡直像是破風箱一樣。

執行官小姐擔憂地看著她,甚至懷疑她下一秒就會咳出血來。

但江酒的狀況倒不至於那麽糟糕——她喝了口水之後就好了許多,也不再接連咳嗽了。

這時忽然有根觸手從她身後伸過來,給她遞了板潤喉糖。

江酒愣了一下,卻忽然聽到耳邊響起魔女小姐清冷的聲音:

“應該不需要我用觸手喂到你嘴裏吧?”

她便反應過來,麵色蒼白地接過那板潤喉糖,然後微笑著低聲回答:

“雖然我並不介意,不過有執行官小姐看著呢,好像有些不合適吧?”

小沙發後的陰影中傳來一聲冷哼,完成了任務的那根觸手也蜿蜒地縮了回去。

江酒便收回視線,低頭擠出一顆潤喉糖丟進嘴裏含著,便有甘甜微澀的清涼感彌漫整個口腔,迅速緩和著喉嚨裏火燒火燎的感覺。

然後她勾起唇角,看向執行官小姐,小聲說:

“死傲嬌是這樣的……說起來還真是可愛啊。”

“……”

執行官小姐有點麻了。

她忽然覺得江酒落到如此下場好像確實挺活該的,或者說如果她是緘默魔女的話八成要把她收拾得比現在看起來還慘。

不過……

或許正如江酒所言,其實不止是緘默魔女小姐可愛,她自己也挺可愛的。

壞女人為什麽是神?

當然是因為因為她夠壞啊。

執行官小姐無奈地想著,伸手敲了敲個人終端,把話題重新轉回來:

“你為什麽知道那位白冠之王是在找你?”

“因為我曾進入過祂的領域。”

“你是指……鳶尾花綜合症晚期,也就是第三階段時患者所夢到的那個世界?”

執行官小姐知道江酒手裏有魔女之夜所延伸出的夢的權柄,在此基礎上再結合一下鳶尾花綜合症的具體症狀便很容易就能得出上述結論。

“啪——”

江酒輕輕打了個響指,含混不清地說: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沒錯,之前我們酒吧接待了一位第三階段的鳶尾花綜合症患者,她在喝酒的時候進入了白冠之王的領域裏,我那時候雖然還不知道有鳶尾花綜合症這東西,但畢竟……”

她說著露出了優雅得無可挑剔的笑容:

“畢竟在我們酒吧喝酒的客人可都是珍貴的寶物,作為調酒師我當然有義務把她從白冠之王的領域裏拉回來。”

“不能對明天的地……哦,不對,是不能對我們可愛的客人置之不理嘛。”

“所以你就這麽輕易地進入了那位白冠之王的領域?”

“對啊。”江酒神情自然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不費吹灰之力。”

說完她又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感慨:

“不過現在想來,就算擁有夢的權柄也不應該能輕而易舉進入一位承冠者的領域,所以說不定當初是她故意放我進去的……”

“總之,我進入了祂的領域,然後見到了祂。”

“你直麵了那位承冠者?”

“嗯。”

江酒回憶著夢境中所見到的那位白發女人的模樣,隨意地描述道:

“是位長得很漂亮的女人,白色頭發白色眉毛,就連睫毛都是純白色的,祂躺在一顆巨樹下沉睡,身邊籠罩著無邊無際的純白色鳶尾花海,有風吹過的時候花海起伏搖曳,美不勝收。”

“……”

執行官小姐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她心想還真是心大啊。

進入一位承冠者的領域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不是如何逃出去而是欣賞美人美景,怎麽感覺悠閑得不像是在救人或者冒險,而像是在郊遊一樣?

不過……

執行官小姐深深地看了江酒一眼,忽然有些無奈。

既然是江酒,而且是已經成為了魔女掌管著夢之權柄的她,會幹出這種事好像也是理所應當的。

隻能說真不愧是江酒啊。

她想,然後敲了敲個人終端打開錄音功能,一板一眼地對江酒說:

“現在開始錄音,魔女小姐,請你把你所知道的,有關於白冠之王的所有信息都告訴我。”

“——為了人類。”

她輕聲說。

江酒瞥了錄音程序的進度條一眼,無奈地點了點頭,說:

“其實也沒什麽,而且現在我也沒有完全肯定,甚至很有可能隻不過是個猜想而已,不一定正確。”

“在白冠之王祂的夢境中,我救回了酒吧的那位客人,然後看到白冠之王對我露出欣喜的表情——祂說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然後便提起裙擺,穿越鳶尾花海想要來到我身邊。”

“與此同時,整片鳶尾花海開始暴動,我腳下的鳶尾花都開始瘋狂生長,彼此交織成囚籠想要把我困住……可還好我想辦法解決了那些鳶尾花,及時帶著客人回來了。”

“事情就是這樣。”

“……”

執行官小姐沉默片刻,迅速從江酒的陳述中擷取重要信息,然後根據已知的情報分析。

片刻後她便已經有了隱約的猜想。

“所以鳶尾花綜合症其實隻是個簡單的遴選程序?”她抬頭看著江酒問,“廣撒網,通過不停的傳播和感染,最後來把你這條大魚撈出來?”

“對啊。”江酒微笑,“我也是這麽想的。”

“可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讓我好通知靜謐機關?”

“……”

江酒沉默片刻,靠在沙發上,捧起水杯喝了口水,低聲說:

“因為我還沒確定白冠之王到底是誰,以及祂為什麽要找到我……”

“哪怕現在鳶尾花綜合症已經傳播開來,幾乎蔓延出春城?”

“可其實還沒造成任何危害不是麽,不管是人員傷亡還是財產損失——我特意觀察過兩位來過酒吧喝酒的患者,發現鳶尾花綜合症的症狀一般來說隻會在普通人身上持續兩三天時間而已,然後他們就會痊愈,也會失去在此期間有關於鳶尾花的一切記憶。”

“不影響生活,甚至不會影響到工作學習,也不可能動搖科學側與神秘側間的力量平衡,所以即便傳播開來又會帶給人類什麽影響呢?”

江酒表情平靜地看著執行官小姐,問。

執行官小姐無言以對。

她想說你這是在拿全人類的安危開玩笑……可這樣其實不就是在道德綁架嗎?

更何況如今看來那位白冠之王似乎對人類沒有任何興趣,自始至終祂追求的就隻有江酒一個人而已。

再說,江酒如今也已經不是人類了。

她是魔女。

執行官小姐歎了口氣,就像過了好多年已經各自成家的閏土和迅哥兒一樣,她忽然覺得她們倆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

“那就這樣吧。”

她輕聲說:

“我隻是個小小的執行官而已,手裏也沒有實權,到時候一切還都要交給上麵的那些大人物定奪……我會把這份錄音帶回去交給他們,到時候由他們決定到底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對待那位白冠之王。”

江酒卻好像不是很在意她的意見,隻是輕笑一聲說:

“腿隻是裝飾,上麵的那些大人物是不會懂的——雖然至今我也沒搞懂為什麽白冠之王要用散播鳶尾花綜合症的辦法來找我,但我好像隱約能感覺到祂在向我求救。”

“向你……求救?”

“對啊,就像溺水的,快要死掉的人一樣,祂看到了人生的跑馬燈,忽然就想到了對祂而言最重要的那個人,於是不顧一切地向昨日的幻影伸出手,喊她的名字,盼望著能夠得救。”

江酒頓了頓,忽然對執行官小姐露出曖昧的笑,問:

“那種感覺你也應該明白吧,桑落姐姐?”

“……”

桑落沒說話。

江酒便繼續自顧自地說:

“所以白冠之王便孤注一擲,散播鳶尾花綜合症,希望能找到我——雖然我不太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危險才能讓一位承冠者恐慌成那樣。”

“……那你會救她嗎?”

不知為何,執行官小姐忍不住問。

江酒便表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歪頭:

“為什麽要救?那不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嗎?我都說了我現在隻想擺爛,隻想過平靜的生活,難道這樣簡單的願望都不能得到滿足嗎?”

說著她又歎了口氣,啞著嗓子繼續講:

“王子拯救公主的劇情太老套了,早就是爛活了,沒人喜歡看的,況且誰知道那位白冠之王到底是什麽東西……說不定還是位以毀滅上城區為己任的古神呢。”

“所以,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

談話結束,桑落走出酒吧,把手**大衣兜裏,茫然地走在街上。

她莫名其妙覺得江酒好像變了……雖然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變了,但無論如何哪裏都跟她以前認識的江酒不一樣了。

這是好是壞呢?

她不知道。

她隻莫名覺得忽然有點冷,於是抬手想要扣上大衣的扣子。

但眼角餘光忽然瞟見有一點點白從天上落下,慢悠悠打著旋落在地上。

是雪花麽?

這就下雪了?

桑落想。

於是她下意識抬起頭……然後瞳孔忽地縮小。

——她看見了鳶尾花。

無數鳶尾花遮天蓋地盛放又凋零,花瓣落下來,紛紛揚揚的,像大雪一樣。

那是夢境終於汙染了現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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