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負荊請罪
“關漢,隨我來!”
李彥聽喻之言,先楞住了,卻並不著急回去,想了一會,將老關頭叫到身邊。
“乞丐有什麽問題?”曾冰鴻關心問道。
老三剛到關州,便屁顛屁顛地將李彥的情況,向曾冰鴻一字不漏地匯報得清清楚楚,特別是跟陳欣怡的一段,添油加醋天花亂墜,說了幾個回合。
“無功不受祿!”李彥笑道,“將與取之,必先與之。如今我李彥手上除了一個破爛廉營,再沒可拿的出手的,他相宗為何要毅然舍去條件優的吳浚,而死皮賴臉地來糾纏我?”
世人總想著天上掉下餡餅來,卻沒想過天上真的掉下餡餅,會不會砸死人?越是接近利益的地方,便越危險,李彥並沒有利欲熏心,反隔岸觀火,冷靜分析。
“你總是有道理!”曾冰鴻此話三分玩笑,七分崇羨,說完泯然一笑。
“猜測無意,先聽聽乞丐怎麽說,再做打算!”
兩人兩眼相對,心有靈犀,都笑了。
李彥將三女送到陳府門外,眼看著三人消失門內,才帶著喻、關漢急急往回趕。
“乞丐多久來的?”
李彥臉色凝重,感覺有一張無形的大手正向自己張開,一舉一動皆“它”的掌握之。
“到現,有兩個時辰了。”
喻偷眼看了李彥一眼,見對方不說話,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低頭趕路。
李彥算算,當時自己剛剛出門,可以說一個是前腳剛走,一個後腳就到了。
“我的行蹤,乞丐清楚不過了,怎麽會錯開得這麽巧?莫非他這負荊請罪不是做給我看的,而是做給其他人看的?又會是誰呢?”
李彥心裏想著,人已到了門口,隻見乞丐麵向李府,匍匐地,**上身,背著一條三尺長兩寸寬的竹鞭。
“乞丐,怎麽演起《李逵負荊》來了?”
李彥走近,口內開玩笑,心內卻想著對策,左右為難。
“請大人責罰!”乞丐取下荊條,低頭雙手奉上,歎息道,“吳浚之事,乞丐雖然並不知情,然作為相宗之主,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罪有應得。忠臣不事二主,然請大人不計前嫌,重收留相宗。”
李彥冷眼看著,並不接鞭,道:“進屋再說!”說完甩袖越過乞丐,走進門去。
老關頭雖是初至,然較之喻,世故得多。前後一問,沏了杯茶,遞到李彥手上。乞丐回到屋內,還要下跪,李彥卻揮揮手道:“坐”。接過老關頭的茶,卻慢慢地喝著出神,不再說話。其他人俱都斂聲息氣,看著他。
“有多少可以說的?”李彥開口言道。
老關頭與喻皆莫名其妙,唯乞丐暗自點頭,心內佩服,此時此刻,卻隻能歎息一聲。
“可以說的,乞丐都說了。”
“好!”李彥放下茶杯,歎道:“你剛才是不是做給那個人看?”
乞丐訝然張嘴,猶豫半晌,才點頭道:“是”
“你上麵,是什麽來頭?”李彥苦笑道。
乞丐搖搖頭,滿臉褶子擠一起,笑都笑不開,道:“大人,乞丐不想騙您!時候到了,乞丐即便不說,大人自然會知道。”
李彥早知問不出什麽結果,隻是心有不甘罷了。來江州,做皇上的棋子;入廉營,做陳恪的棋子;攻楊相,做陳天海的棋子;如今自以為翱翔自由,卻不想還是淪為了相宗的棋子。
“也罷!”李彥不得不放棄,道,“劍雲關的情況怎麽樣了?”
乞丐鬆了一口氣,起身道:“楚軍不見了。吳浚派人過去時,已人去營空,隻留下三十個灶坑。伏虎山上下不見蹤影,憑空消失了一般。陳飛已重派人駐守伏虎山,加強戒備!”
李彥凝神道:“楚軍到底想做什麽?”
起身看著牆麵上的圖畫,突然覺得有些奇怪,心思急轉:“乞丐,你所看到的確定是楚軍?”
乞丐也是一愣,繼而搖頭,道:“當時沒靠近,直覺而已!”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半月間,楚軍突然裏外蒸,憑誰都會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李彥指著圖畫,給三人看道,“入此山穀,必先經過此處關口,我想陳飛肯定是想到了此點,才放心讓伊寧將駐軍撤走。所以我懷疑,這批人是從城內過去的。”
喻愣愣地看著,突然冒出一句:“他們就不能是從山的那邊爬過來?”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一句驚醒夢人。
李彥與乞丐猛然醒悟:“鄧艾偷渡陰平!”
“大人!”
乞丐拱手看著李彥,眼含急迫。
“快!”李彥急道,“國家大義麵前,哪有個人恩怨!”
“謝大人!”
乞丐話未完,人已不見了蹤影,看得喻關漢口瞪目呆。
“咳咳”
李彥故意咳嗽兩聲,兩個土木疙瘩才恢複了一點生氣,訕訕地看著他。
“廉營怎麽回事?”
關漢聽李彥問,心腦之弦立馬繃得緊緊的,搓著手,舔著嘴唇,囁嚅半晌,才憋出嗬嗬一笑。
“軍監大人廉營上下,各相比較,好的升官財,壞的回家不過每人都有足夠補助,有的做了生意,有的我隻有兩把子力氣,軍監便西街給老漢謀了這個巡軍的差事”
老關頭越說頭上的汗水越是往下滲,期期艾艾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不知道如何往下說,瞥眼看著李彥,見他正笑,腦子是一片空白。
“喻,你看他如何?”李彥見喻伸著頭,一臉茫然,又補充道:“能不能幫上你什麽忙?”
“可以可以,看關老爺孔武有力,好不過!”喻忙點頭。
“關漢,本都統製現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李彥話還未完,老關頭便筆直地跪了下去,恭敬地低頭傾聽,“為我廉營將士打造上等兵器,與劍雲關並肩抗擊楚軍。不過此事事關機密,倘若泄露出去半句,你我將人頭落地,族泯滅!切記,慎重!”
“是!”關漢一臉神聖,莊嚴道。
“好!”李彥也是不得已,不給老關頭一點厲害,還真怕他信口開河,什麽事都抖落了出去,到時候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喻將老關頭帶了下去,李彥安靜地站原地,突然不知何去何從。
沒有力量掌握命運,來來去去全不由自己,的感覺充斥胸懷,讓他喘不過起來。雖知萬事開頭難,沒有一口吃出一個胖子的道理,但此時束手束腳,讓他有種立馬破繭而出的強烈願望。
一朝一夕的積累太慢了,也太折磨人了,要是能像雄鷹一樣,天生就有一飛衝天的本領,豈不快哉?!此時的李彥竟有些羨慕吳浚來,人家天生就是個寵兒,成功隻需勾手即可。
“這麽久,想什麽呢?”
曾冰鴻言笑晏晏,坐桌邊,單手托腮,吃吃地看著李彥。又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吐著香舌,皺眉言“苦”,順手塞給李彥。
“冰兒,怎麽來了,我竟沒覺!”李彥接過茶,一口而,坐到旁邊。
曾冰鴻仔細再給李彥續滿一杯茶,笑道:“來看你收徒弟啊!”
“她們呢?”李彥道。
“怎麽,才半日不見,想她們了?”曾冰鴻促狹一笑,見李彥認真著急,改口道,“放心,我偷偷跑出來的,沒讓她們知道。”
“如此甚好!”李彥籲了一口氣。
“老不過一個小混混,這麽緊張幹什麽?”曾冰鴻疑惑道,“你手上沒人用,我再派幾個人來就是了。”
李彥握著曾冰鴻的柔荑,笑道:“山人自用妙用,千萬別小看了這些雞鳴狗盜,三教流,關鍵時刻,大有用處!”
曾冰鴻溫言軟語,笑道:“你又有什麽道理?”
“我現讓小寇子、老三、笑官、姚武各自展江州周邊勢力,隻要一旦明楚戰開,便能迅速連成一線,為我所用。但這些都不是明麵上的,若是太平時期,恐有造反之嫌,別說能得到楊相封侯拜將的下場,沒有誅滅族便是輕的。即便如今皇上不問政事,到時候官史者,刀筆將今事一論,我不死也得剮層皮。”
李彥看著曾冰鴻晶瑩的眼睛,緩緩解釋道:
“所以,我現急需的是一張護身符,一張深入人心名正言順的護身符!”
“可是老江州聲名狼藉,他能做什麽?”曾冰鴻是疑惑,怔怔地看著李彥。
李彥笑著摸著曾冰鴻的額頭,正欲解說,突聽三聲輕輕敲門聲,兩人相視一笑,說曹操曹操到。
“請進!”兩人端正坐定,李彥端起茶杯,叫道。
“小的見過大人,給小姐請安!”老順手關好門,轉身訕訕笑道,雙手垂地,低眉順目。
“不是要你三到,怎麽這麽早?”曾冰鴻笑道。
“大人日理萬機,怎敢打擾大人休息。小的想著早些過來等,大人何時有空便何時召見,豈不兩便!”老諂媚一笑。
李彥聞言,衝曾冰鴻一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