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篡後
姚迭衣知道憑借著長老院的護衛是無法帶她離開,便想到調虎離山,她讓侍女穿了她的衣服,讓護衛帶著她引開顧奕琛的騎兵,她穿著侍女的衣服去尋找母親。
成功出逃後,所有的人都認為她會朝著大魏方向跑去,她反其道而行,去了燕京,藏身在燕京郊外的一個地下岩洞之中,她設下了結界,躲避著石碑的靈力搜索。
隻要三年期過後,石碑就需要聖血來灌溉,若沒有血祭,那石碑的靈力就會漸漸消失,無法再蟹居在顧奕琛的身體之中。
而她,一心哺育著弟弟成長,因為她的血已經不純粹,隻有弟弟的聖血才能淨化祭壇,消除祭壇的魔性。
可惜顧奕琛並不懂得姚迭衣這一番的心思,他見心愛的人不見,所以,費機心機尋找姚迭衣的下落。
而姚迭衣的血液中含有帝王顧奕琛的龍血,東閣用帝王的龍血訓練了一隻鷹犬,找到了姚迭衣。
姚迭衣最終無奈之下入了皇宮。在宮中,姚迭衣根本不願太過親近顧奕琛,擔心石碑察覺出她早已了然一切。
但情愛從不能能讓人自由把持,當顧奕琛的靈魂能壓製住石碑時,他來找她,她無法忍心拒絕,他們成了夫妻,他和她珍惜每一刻相處的時光。
而當她察覺到石碑的氣息時,她逼他離開,用最惡劣的方式對待他。
而石碑的魔性不足,他需要屠殺,所以,他侵入了顧奕琛的體內,開始從幹擾顧奕琛的一些執政,這也是顧奕琛為什麽在登基之初便定下如此急燥的施展對外政策,急於統一整個蒼月大陸。
百年前的顧奕琛剛滅了丹東帝國,加上姚族突然被滅族,國內的各種矛盾尚未解決,決不是統一的好時機。
姚迭衣想盡辦法逼石碑離開顧奕琛的身體,甚至,她命東閣將納蘭莉的靈魂囚進老鼠的體內,目的也是逼石碑現身!
一旦現身,她有就能力控住石碑的魂魄。可她沒想到,無論她如何折磨納蘭莉,石碑也隻是冷眼漠視。
所以,不到半年時間裏,宮裏宮外已經傳遍了他這個美人持寵而嬌,屢次犯上,帝王後妃傳記裏,她劣跡斑斑。
後來,因為姚清淺開始昏迷不醒,她方知道,石碑幻化成顧奕琛的人形毀去祭壇時,為了杜絕姚族的後人找到辦法製止他的魔性,他不僅屠殺了姚族,並給祭壇下了禁術,讓禁壇咒詛姚氏一族百年無子出生。
無子——等於是絕了姚家的後代,沒了姚族後人的聖血,祭壇的靈力將永不可能恢複。
姚清淺在禁咒開啟之前出生,卻因為禁咒開始昏迷不醒。
且姚迭衣看到石碑長期占用顧奕琛的身體,已漸漸滋生出數於自已的魂魄,一旦石碑的魂魄齊全,他便不再受製於顧奕琛的身體,以石碑的魔性,屆時隻怕無人能控製得了他。
而碑石的法力源於血祭,一旦他成形,殺戮將無法避免。
姚迭衣用術法預測到,顧奕琛因為石碑的附體,要受幾世的累。
同時,姚迭衣的第六感覺強烈地感應到,在石碑侵占顧奕琛之軀體,以自已的意識接近她時,她亦能感覺到石碑對自已愈來愈炎炙的愛慕之心。
姚迭衣分析出,很可能是因為石碑因為長期蟹居於顧奕琛的身體,加上他身上有著顧奕琛的龍血,在很多事情上石碑與顧奕琛感同深受,所以,方對她也有了特殊的感情,也因此,她如此折磨納蘭莉,石碑都無動於衷。
隨著石碑在顧奕琛身上蜇伏愈久,他對姚迭衣的愛就愈濃,到最後,他甚至分不清自已最初的初衷是什麽,唯想著永遠占用顧奕琛的身體,與姚迭衣百年合好。
於是,姚迭衣想出了一個玉石俱焚的方法,她堅決離開皇宮,回到了燕京郊外的地下岩洞之中,並在龍淹潭下設下法陣,以自已為餌,設下血咒,誘祭壇進法陣破血咒,想永遠把祭壇囚在法陣之下!
姚迭衣穿著一身的血衣,立下血咒之後,跳下了龍淹潭。
石碑隨之跳下了深潭,姚迭衣趁機逼出顧奕琛體內的石碑,因為蒼月的統一戰爭讓石碑的魔力大增,他的三魂七魄已具有三魂六魄,隻缺精魄所以,他離開顧奕琛的身體時生生搶走顧奕琛體內的精魄。
姚迭衣拚卻靈力與石碑在深潭下纏鬥,糾纏中,姚迭衣搶走了石碑的靈慧魄,鎖在了自已的靈慧魄之內,讓石碑的三魂七魄依然不全,為防止石碑奪回,姚迭衣封印了自已的靈慧魄,並關閉了法陣之口,將自已與石碑的魂魄都囚在了深潭之下。
賀錦年死死地閉著雙眼,竟心生一種怯意,不敢睜開雙眼,看看究竟自已身在何方的怯意!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既便是在冰冷的地窖中,田敏麗一根根桃釘釘在自已的身體四周,她亦是死死睜著雙眼看著,既便是麵對死亡,她也是死不瞑目,卻在這一刻,不敢睜開雙眼!
她陰陰而笑!
卻發現咽喉腥甜所阻,所有壓抑的情緒被堆積在胸口,時而烈火雄雄,時而化為冰棱——
究盡千古,問遍蒼天大地,再也找不到如此讓人生生哭不出,無法啟齒的詛咒!
讓她的來生,不僅徹底堵死了她和顧奕琛的緣份!
惡咒還讓她以命相護在秦邵臻的身邊,讓她一心一意地護著滅了姚族的仇人,一心一意地為他籌謀。
更甚......她還愛上了秦邵臻!
血咒!血咒!果然是上古遺族劄記下冊中記載的最陰損的詛咒!
賀錦年睜開眼時,上下唇瓣緊緊相貼,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眼睛冷得如千年的冰魄。
此刻,遍眼的桃花不見,花藤椅早已化為枯枝坍塌在腳下。
她視線掠過殘景,這裏曾是百年前,她和顧奕琛私奔時的隱居的地方。
在這裏,她和顧奕琛曾經是那般快樂,花藤椅是她和顧奕琛一起動手編織,每日清晨或是黃昏,她和顧奕琛都會坐在花藤椅上看桃花。
那時的她以為這就是她的一生,待她及笄,她和他就能成親。
可變故來得太快,贈給他們行苑的朋友給他們帶來的消息,如果他們再不出現,顧氏一門就會被處於火刑。
她雖然年幼,也知道,幸福不是單純兩個人就行,如果家人因為她們遭了難,她和他的幸福也會被毀掉。
他和她一起回到了姚族聖地,他被囚在姚族私設的刑堂中,而她的錯,從來不用自已來承受,她是聖女。
所以,她的母親告訴她,姚族還是決定將顧氏一門火刑,這不僅是對顧奕琛的懲罰,對她也是!
她記起了太多太多的事,這個記憶也解開了在大魏皇宮,她侵進顏墨璃的記憶看到的一幕景象原來是百年前,數於納蘭莉的憶憶。
現在她終於了解了,無論是在中國的許莉也好、還是如今的顏墨璃也罷,為什麽兩世皆如蜇伏中的毒蛇般,給予她致命的一擊。
世間真有一種不死不休的恨!
而民間紛傳的為何姚迭衣會昏迷不醒,顧奕琛在岩洞下留下的手劄,提及的東閣遍尋陰陽兩界也無法尋找到姚迭衣的魂魄,終於也有了答案。
而轉世後的她,因為靈慧魄被封印,且靈慧魄主天地之眼,所以,在姚迭衣轉世後,成了路癡。
“聖女莫傷心,聖女和先祖皇帝緣份並未盡!”東閣長歎之聲響起。
賀錦年眼瞼一收,轉身之時,平靜地臉上籠上一層控不住的淒楚之色,皓眸籠著一層化不開的茫然,她唇瓣啟啟闔闔,似有萬千話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東閣的一雙赤眸不著痕跡地窺探著賀錦年臉上情緒的每一道變化,他看到賀錦年死死的壓抑情緒中,一雙眸裏卻控不住地泄露出痛苦、懊悔、憤恨......
百般情緒是夾雜著最多的是難以置信!
東閣漸漸感同深受,當他記憶恢複時,何償不是如此。
他伸出手撫著略顯幹裂的樹幹,赤眸泌出水光,最後,化為一聲輕歎,“當年老夫記憶未恢複,以致錯認了先祖皇帝的真身,想來如今也不遲。”東閣看著賀錦年強撐著挺直的腰背,眼裏沉重加深,語聲中帶著規勸,“五公子,老夫知道你與蒼月帝的感情,因為蒼月帝身上帶了先祖皇帝的魄魂氣息,容貌亦相同。五公子你早已遺忘了百年前的記憶,自然會受其迷惑。如今,先祖皇帝的真身已找到,五公子應迷途知返,好好為眼下的時局做一番打算才是正理!”
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東閣並不想施展禁術,消除去賀錦年的記憶,那等於廢掉了賀錦年,讓她成為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子。
如今蒼月和大魏大戰在際,賀錦年若回複申鑰兒的身份,將對大魏的將士是一種莫大的激勵,所以,他點開了賀錦年的百年前部分的記憶。
賀錦年的眼一眨不眨,眸中水光粼粼,隻有她自已知道,在她千變萬化的情感中,隻有兩道是真實的,那就是痛和恨!
她的心如浮在油鍋之中上下煎炸!!
顧城風的性情那般讓她感到頭疼,更是心疼,四年來,她廢盡心思想讓他放開心結,可現在方明白,不是他情障,而是他少了一道魂識,注定了他要在情上吃盡了苦頭。
前世,他最終過早地離世。
那今生呢,東閣的介入,隻怕這一次的驚濤駭浪比起前世還要驚心動魄。
腦中驀然劃過四年前秦邵臻留給她的一本圖冊,在圖冊上清清楚楚地標識著大魏和蒼月的地茂分布圖,除了讓她感到震憾的廣陽鎮外,還有她今日走過的小徑。
在圖冊上,清楚地標識出這是一條單程的小徑,在圖冊裏也沒有標明這個行苑的所在,可見,在四年前,秦邵臻就謀算到了這一天。
既然秦邵臻謀算到了這一步,加上有東閣的相助,秦邵臻如虎添翼,她知道,她今日不可能輕易離開大魏,回到顧城風的身邊。
沒有她伴在他的身邊,顧城風是不是能跨過自已的心理障礙。
“東閣——”她猛然開口,胸口滾過刀尖般,嘴角卻噙著一絲抗爭的微笑,“既然四年前你錯認過一次,這一次,你斷定不會再認錯?”
“認錯?”東閣正襟一立,神情篤信,“五公子,這是決不可能的事。老夫窺探蒼月帝的魂識,根本不具人體,如一團的霧氣,細辯,五行屬土,分明是成形千年的青石的氣息。而從皇上的魂識一眼便看出是先祖皇帝。五公子,您記憶雖恢複了部份,但您的術法隨著靈慧魄一起被封印,所以,你錯認先祖皇帝,這並不是你的錯!”
雖然理解賀錦年一時之間不願承受這樣的結果,但東閣對賀錦年的質疑既感到合情合理,亦感到失望!
他之所以認為賀錦年質疑得合情合理,是因為賀錦年始終是個十七歲的少女,麵對這樣顛覆,她一時之間無法放下四年相守的顧城風,完全可以理解。
失望的是,對於賀錦年的質疑,他更認定了,姚迭衣愛顧奕琛從來就比不過顧奕琛對姚迭衣的一片癡情,否則,賀錦年在知道秦邵臻才是真正的顧奕琛時,應馬上從心底徹底放開顧城風。
若非東閣想遵循顧奕琛的心意,他倒寧願坐視顧城風和賀錦年在一起,讓顧城風和賀錦年雙雙受血咒死去。
賀錦年撫著胸口那股撕裂般的酸澀,眼裏迷漫著傷悲,那雙皓眸盯著腳下的枯藤,卻沒有焦聚,仿若穿透時空看到了另一個場景,“東閣先生既然如此費心將我留在秦邵臻的身邊,想來對解除血咒已有了定謀!”
百年前的聖女發下血咒,碑石吸食了姚迭衣的血,而姚迭衣的血裏含裏顧奕琛的血,碑石方幻化出人形,所以,血咒不僅能應驗在姚迭衣和顧奕琛的身上,也同時能應驗在姚迭衣和秦邵臻的身上。
“是,老夫確實已攻克了這一難題,隻是尚需一些條件,請五公子不必急!”
“那就有勞了!”賀錦年想扯出一絲的嘲笑,“需要什麽條件,請東閣先生明言!”臉上終於呈出平靜,這或許是此時她和顧城風唯一能獲益的地方了。
“首先,這場戰爭,必需得阻止!”東閣臉現憂色,“戰爭會增加顧城風的魔性,冤靈多了,一旦顧城風的記憶恢複,那誰也壓製不住他!”
“嗬嗬......”賀錦年一笑,眼裏卻有一抹蒼色,“倒要請問東閣先生,希望錦年怎麽做?”
盡管兩人的認知不同,但賀錦年知道這場戰爭必需阻止,否則,恢複記憶的將是秦邵臻。
東閣正色道,“既要阻止戰爭,而且要從顧城風的身上奪回屬於皇上的魂識,這必需要五公子相助,東閣的雖修習過上古遺族劄記,可惜東閣並非姚族後人,所以,五公子隻有恢複所有的記憶和術法,才能助皇上恢複百年記憶!”
賀錦年突然朝前邁一步,衣袍帶風,精致的五官上沒有任何感情,皓眸印進了滿園枯枝無一絲生氣,邊著吐出來的字亦帶了秋風的蕭颯,“那倒要請教東閣先生,錦年如何才能恢複屬於姚迭衣的記憶和術法?”
東閣淡淡一笑,赤眸閃過同情,“五公子可曾記得四年前在挽月小築時,你差點毀去申鑰兒的肉身,老夫曾阻止五公子,並提醒五公子,申鑰兒的肉身上封印著五公子的靈慧魄,必需讓肉身存活,待有一天找到開啟封印之鎖的有緣人時,五公子你從此就不會再受路癡的困擾。”
賀錦年苦笑,“難道東閣先生就是那有緣人?”這世原來真有因果,當年的東閣竟一語成箴。
“是,如今老夫的記憶術法皆已恢複,老夫就是那個有緣人!老夫願全心助五公子恢複所有的記憶,希望五公子亦全心助皇上脫離苦海!”
“錦年自當會助先祖皇帝的後世魂魄歸位!”賀錦年含糊地一語帶過,她助的自然是真正的顧奕琛。
東閣的目的,想喚醒她的記憶後,助他一臂之力,讓顧奕琛奪回失去的魂識。
在這一點上,她和東閣的目標相同!
不同的是,百年前的東閣並不知道龍淹潭之事,東閣的赤眸看到秦邵臻的魂魄之所以能看到顧奕琛,那是因為在龍淹潭下,祭壇從顧奕琛的身體奪走了精魄,精魄主形,所以,轉世後的秦邵臻的魂魄有了顧奕琛的形。
而顧城風卻因為少了一道精魄,不具了形狀,成了一道光影,卻被東閣自作聰明地認為是一道霧藹。
她確定顧城風才是真正的顧奕琛,因為在百年前,他失去了一道精魂,轉世後,魂魄不全,成了情障。
祭壇的靈慧魄與她的靈慧魄同時被封印,她成了路癡,而秦邵臻少了一道靈慧魄便成了目不識人,盡管申鑰兒女扮男裝在他身邊多年,他卻無法發現所愛的人就在身邊。
東閣不僅錯認了主人,還以為秦邵臻缺失的那一道靈慧魄是在顧城風的身上,所以,他要借助賀錦年之手,因為賀錦年是顧城風的唯一的軟肋。
而她卻知道,秦邵臻失去的那道靈慧魄其實是在申鑰兒的眉間,同她的靈慧魄一起被封印。
而她,也想從秦邵臻的身上拿回屬於顧城風的精魄,讓顧城風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所以,她也想借東閣的手恢複自身的術法,因為,當世之上,唯一懂得施行上古遺族劄記,解開自已靈慧穴的封印,也隻有東閣!
因此,她完美地在東閣麵前演繹了一場情緒的表演。
有數於姚迭衣帶著絕望的哀傷,也有帶著賀錦年對顧城風無法放下的愛!
東閣終於鬆了一口氣,朝著賀錦年一揖,“五公子,老夫還有一件事要和五公子言明。老夫解去申鑰兒眉間的靈慧魄後,還必需借用古靈巫術中的靈魂互換,將申鑰兒眉間的靈慧魄轉移到五公子的眉間。”
“古靈巫術?”賀錦年輕笑,“也就是需要田敏麗的幫助?”
“不錯,這世間也隻有古靈巫術如此霸道的邪術方能讓一個人的靈魂轉換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隻怕田敏麗並不肯!”
“這個請五公子放心,老夫自有辦法!”東閣一笑,負手道,“今日老夫設陣打擾了,請賀五公子隨老夫來,老夫帶您離開!”
賀錦年“嗤”地一笑,“這破陣,也能困住本公子?”言未畢,眸色一冷,倏地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老頭,小心了,本公子的劍可不長眼!”她在最短的時間,強製在心頭築起一道堤壩,防禦著自已所有鬱恨的情緒在東閣麵前崩潰,但終究是十七歲的少年,此時心中的鬱恨就如到了巔峰之位的洪峰,若不開閘傾泄,隻怕這一道堤壩會被衝垮。
東閣倏地一驚,姚迭衣是什麽人?賀錦年是什麽人?能吃這種暗虧?
暗叫一聲不好,東閣步伐已疾疾後退,朝左一拐,迅速隱於一株桃花樹後,隨著他的左腳邁出,右腳後退,眼前的桃花樹開始移形幻位——
行苑曲廊上,宗政博義憑著一腔的怒氣走了幾步,遇到疾色匆匆的鍾豫,見了宗政博義行了禮後,便問,“宗將軍,可曾見了申護衛,宴席已備好,可申護衛不在寢房裏!”
宗政博義拍了拍腦袋,這才想起,他竟把路癡的賀錦年給拋下了。
宗政博義帶著鍾豫來到假山邊,卻發現那裏已空無一人。
宗政博義隱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他心裏道不清說不明地糾狂著,猛地朝假山石就是一拳,“砰”的一聲悶響,石頭延著縫隙裂開,碎石顆粒簌簌而下。
“宗將軍,發生了什麽事?”鍾豫心頭不安,看著一條條血線從那手背上劃落。
宗政博義沉了沉臉,想了片刻,低聲道,“去和廣嬤嬤說一聲,就說申護衛在皇上那,讓她不必等!”說完,便急急離開。
宗政博義狂飆近帝王寢殿,在拐角處,與一個提著藥箱的太醫撞個滿懷。
太醫及時扶住牆,一見他,滿臉憂色地抓住他,“宗將軍,您勸勸皇上,凡事放寬心,心裏頭的鬱結散了,自然心口的絞痛就好了。還有,今晚一定記得提醒皇上不能用眼,微臣給皇上眼睛蒙了層紗布,宗將軍可以提醒皇上早些休息!”
宗政博義心裏又是一揪,到把之前的焦慮化開,“嗯,你今夜提點神,別睡死了,隻怕皇上今夜還會再犯心絞痛!”
“宗將軍請放心,微臣今夜就在外殿值守!”
“下去吧!”宗政博義拍了拍太醫的肩,此刻,已平靜了下來。
太監通報後,宗政博義奉旨進了內殿,寢房中溢滿酒香。
秦邵臻坐在窗台邊,正拿著絨布輕輕擦拭著手中的玉符,肖宴臣正在擬旨,朝著宗政博義頷首示意後,將擬好的旨朗讀了一遍。
秦邵臻“嗯”了一聲後,將玉符擱在案桌上,雙手托起玉璽準確無誤地蓋了下去。
肖宴臣下跪接過了聖旨,謹聲道,“皇上,微臣即刻回通州,皇上您龍體多保重!”
秦邵臻揭開案前暖爐的蓋,霎時,大殿之內酒香四溢,奏邵臻伸手拿過酒勺,舀了杯酒,遞給肖宴臣。
秦邵臻雖然看不見,但他所有的動作都很流暢,這些年,他早已習慣了心悸和失明。
“謝皇上!”肖宴臣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一口飲盡。
秦邵臻頷首,起身扶起肖宴臣,拍了拍他的手背,“蒼月的主將雖然是百裏殺,但你的弟弟肖妥塵已經南下,這一場戰爭並不好打。”
“忠孝兩難全,請皇上信臣,臣萬死不辭!”肖宴臣眼中劃過一抹尖刻的執著,退了下去。
宗政博義走到帝王案桌旁,看著窗外的桃花林中賀錦年單肢跪在地上,她的手朝著伸著,那麽遠的距離,隔著層層的桃花枝,明明看不到她的神情,他卻感覺到她的悲傷。
從這裏可以看到桃園中的一切,而桃園裏的人卻看不到這裏!
他看到被東閣困在桃花林中的賀錦年,會感到於心不忍。秦邵臻眼睛看不見了,方能如此淡定地在這裏與肖宴臣商談國事。
“你們全都退下!”宗政博義喝退所有的宮人,他轉開首不敢再看那樣的賀錦年,低聲問,“皇上,真要走這一步?”
秦邵臻原本就視線模糊,蒙了層白紗後,更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是循著聲音朝著宗政博義方向看去,原本就蒼白的臉灰敗得毫無生機,喃喃近似自語,“朕也想逼她,可她是個能逼的人?除了這一步,朕不知道如何留住她!”
“或許——”宗政博義瞬時不忍再說下去,開了口便自覺頓住,其實他也知道沒有答案。
申鑰兒也好、賀錦年也罷,那性子其實不變,就是個一旦認定,至死不回頭的性子。
“也是好的,省得將來和蒼月打起來,她站在中間,怎麽樣都痛苦。不如朕早替她做決定!”秦邵臻似是自我安慰般地念了一下,嘴角挑了一下,看似笑,卻因眼睛處蒙了白巾,看不出真正的情緒,可宗政博義卻感覺那白紗後的眼裏全然是苦。
宗政博義是覺得真正為賀錦年婉惜,他是打心裏視當年的申護衛為生死兄弟。
他雖然知道秦邵臻也是山窮水盡才走了這一步,但他覺得,讓東閣抹去賀錦年所有的記憶,於賀錦年卻是毀了。
宗政博義暗歎一聲,看著秦邵臻手中的玉符,他認得那是景王的令符,是號令景王影衛的令符。
這個令符是五年前的冬天,秦邵臻下令他去大魏尋找申鑰兒,還告訴他,申鑰兒才是真正的申蘇錦,並吩咐他,申劍國的手上有景王令符,是申鑰兒回到大魏時交給申劍國,令他務必盜出令符。
當年的他一直不知道秦邵臻為何下這樣的命令,直到廣陽鎮三千百姓死亡之事傳到大魏時,秦邵臻把他啟動時光倒流的事告訴了他,並令他持景王令符悄悄了解顧城風影衛在大魏的所有動向以及秘密分布。
賀錦年那夜突然北上回蒼月,秦邵臻獲報後,即刻命人啟動汴城南郊的法陣,這個法陣位於北上的必經之路,是東閣先生所授,早在賀錦年進入大魏汴城前便已擺下。
法陣拖延賀錦年的回程之路,適巧,葉明飛下令影衛阻止賀錦年北上,又給了秦邵臻火速北上到通州城行苑,在此守株待兔的時間。
後來,蒼月的影衛突然改變行動,影衛開始引導賀錦年往蒼月的岐州府方向,他動用了景王的令符,暗中下令影衛將賀錦年往通州的官道上走,果然,因為途中太多的大魏北上的伶人馬車,賀錦年不堪一路堵塞,便走了山路。
這個行苑建於百年前,看似普通,其實暗藏著法陣,進苑容易,想出去卻難。而苑外的幾條叉道,卻是三年前新建的,其實除了一條能通到通州城的官道外,其它的都通往外鎮。
不過是幾條叉道開通,一時半會沒計繪到大魏地圖上,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於賀錦年是致命的,她不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