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百木林位於棲鳳平原南方,離涼穹隻有幾十裏。那裏叢林茂密,禽鳥野獸豐足,是狩獵的理想去處。現在剛到蘇季,正是它們出來活動的時候。
一眾人浩浩蕩蕩,從涼穹出發開往百木林。以王和後為首,還有另外十二城的代表。鹿遠城是熙氏的封地,往年都是城主熙光影親自來的,順便探望涼穹的父母。今年魅影出事,熙尚也遷走,因此隻派了十人代表參加。風千動絲毫沒表示不滿,還細問了熙尚的飲食起居,聽說他身體不適,就賞賜了許多藥品。
這天陽光很好,雖是剛解凍,路邊已經有了淺綠。風千動和薛慕雲都著了獵裝。風千動是一身灰紫色的彝狨皮裝,外罩金光燦爛的雷鷹絨羽綴成的大麾,襯上大紅的裏顯得十分華貴。薛慕雲卻是一身象牙色的捷鹿皮衣褲,領口袖邊鑲著銀狐毛,顯得幹淨利落。他到也有一領大麾,隻是嫌騎馬礙事,不肯穿。
這種正式的狩獵,比不得私下出去玩耍,隊伍要整齊,不緊不慢的走。薛慕雲想起許久沒活動了,心裏有些激動,臉上不由洋溢著笑容。風千動看他難得這麽輕鬆開懷,也笑盈盈的望著他。
好容易到了地方,隊伍整頓好了。先是由往年的神箭手表演一番箭法,以示衛冕。前一次薛慕雲並沒參加,這次十分關注。開始不過是些跑馬射靶、射活物等,沒有多少意思,後來出來一個布衣少年,騎的皮普通瘦馬,先是繞場跑了一周,撒出一把銅錢在場中,然後又跑一周,箭矢如疾風一般連珠而發,隻聽叮叮當當聲音不絕,箭頭竟把銅錢挑著飛起來。還沒表演完,周圍已經是轟然叫好不絕。
薛慕雲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沒看出門道來,悄悄扯了一下風千動。看他回了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隻好忍下了。
接下來就是正式節目了。風千動撥馬向前幾步,朗聲說:“狩獵比賽現在開始!天黑之前趕到林中天水湖邊集合。誰的獵物最多、最貴重,誰便是神箭手!”說罷向天射出三支響箭,各方獵手們都四麵散開,奔入森林。
風千動和薛慕雲並駕齊驅,在侍衛的簇擁下也進入森林。薛慕雲邊擺弄弓箭邊文:“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風千動微微一笑:“其實我也很吃驚,那個人小小年紀竟然會失傳很久的‘墮臂箭法’。”
“什麽是‘墮臂箭法’?”薛慕雲好奇。
風千動想了片刻才說:“據說上古時,神曾經傳授人十八種神術,風氏的內功心法就是其中之一。另外就是狩獵、建房等等。後來有個姓齊的少年,無意中偷看到神用的箭法,記錄下來。這種與眾不同的箭法就是‘墮臂箭法’。它的速度、方位、準頭都是普通人所意想不到的,齊姓家族曾經因此輝煌一時。就在他們最興盛的時期,忽然一夜之間全部暴死,箭法也從此失傳了。有人說是神發現他們竊取箭法,所以毀滅了他們。也有人說是被強盜覬覦,因此遭到滅門。後來漸漸就無人知曉了。”
薛慕雲慢慢點頭:“那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齊家的後裔吧?”
風千動說:“及有可能。”
薛慕雲一撥弓弦,躍躍欲試:“我到想跟他比試一下。”
風千動哈哈一笑:“論武功,他可能不如你;要論箭法,你就差遠了。”
薛慕雲到不是很在意:“輸贏沒關係,能較量一番也不錯啊。”
風千動微笑:“好,那你快去吧。”
薛慕雲揚眉:“你不去?”
風千動搖頭:“人多容易驚散獵物。”
薛慕雲輕踢馬腹:“那我去了。”
“自己小心點。”
“知道。”
衝進從林深處,薛慕雲心裏有些激動。好久沒打獵了,手法都覺得生疏。邊走邊打,不多時已經獵到三隻雷鷹,兩頭青羊。薛慕雲暗想:我縱然手法不如他,好歹也比他打獵的年歲多,即便是輸,也不會輸太多。天上“嘎”的一聲鷹鳴,他想也沒想,抽箭就射,那鷹撲棱撲棱兩聲,墜了下來。
薛慕雲縱馬上前,正要去拾,忽然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那是我的!”
薛慕雲回頭一看,可巧就是那個神箭少年。
那少年見了薛慕雲,趕忙下馬行禮:“小民齊禹勤見過王後!”
薛慕雲也下馬扶起他:“不用多禮。”
齊禹勤順勢站起來,無所畏懼的看著薛慕雲:“王後,這隻鷹是我獵到的。”
薛慕雲看他認真的樣子,忍不住一笑,把鷹遞給他:“不錯,是你先射到的,我隻射中了翅膀。”
齊禹勤看他這樣大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多謝王後。”
薛慕雲擺擺手:“不用這麽客氣,我叫薛慕雲,叫我名字就好。”
齊禹勤一楞,驚訝的說:“那怎麽行?”
薛慕雲拍拍他肩膀,微笑著說:“沒關係。嗯,你是傳說中那個齊家的後人?”
不料齊禹勤聽了這話徒然色變,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你是……”忽然想到什麽,大叫一聲跳了起來:“……神……神還是不能放過我們嗎?”
薛慕雲給他嚇了一跳,呆了片刻才明白過來,趕忙說:“不是不是。你別擔心,是我隨口問問的。雪域現在已經脫離神的掌控了,你大可不用擔心。”
齊禹勤過了一陣才緩過神來,尷尬的垂下頭,聲音還有些黯啞:“讓王後見笑了,我實在是……太……”
薛慕雲有些同情的說:“不要緊。看樣子,你一直活的很擔心啊。”
齊禹勤低歎:“是啊,我們齊家多少年來都隱姓埋名,不敢露出一點風聲。據說那次滅門之事,實在是太慘了……要不是這次聽說雪域懲戒解除,我也不敢出麵……”
薛慕雲安慰他說:“今後自然不用擔心了。”
正說著,忽然見林子裏跑過一隻五彩斑斕的動物,薛慕雲還沒看清楚,它已經一陣風似的從他們跟前跑過去了。齊禹勤刷的一下抽出一把箭,左手把弓微微一托,嗖嗖嗖幾聲,那箭似漫天花雨一般射出去。薛慕雲還在眼花繚亂的,齊禹勤拉著他興奮的說:“中了,好像是隻狡鹿!”
兩人跑過去一看,正是一隻成年雄性狡鹿。狡鹿的血肉骨骼都是珍貴藥材,皮毛也是上等的皮貨,隻是它們原本就數量極少,而且生性多疑,身手敏捷,不是老獵人很難捕到它們。通常都是用網子設在它們出沒的水源附近,等上幾天,像齊禹勤這樣用箭能射到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薛慕雲提起那鹿一看,更是嘖嘖稱奇。剛才齊禹勤拿了一大把箭,卻隻有一隻從它腦殼正中射入,而且並沒穿透,這樣整個皮上隻有一個小孔。其他的箭看似雜亂無章的插在地上,卻是減慢狡鹿奔跑的速度,又不傷到它。
薛慕雲把鹿遞給齊禹勤:“這次狩獵比賽冠軍非你莫數了。”
齊禹勤激動的臉上一紅:“托王後的福,竟然能遇到珍貴的狡鹿,這一定是上天賜予我們的恩惠。”
薛慕雲一笑:“還是你箭法好,我甘拜下風。”
那狡鹿個頭不小,再加上其他獵物,齊禹勤的馬背上已經放不開了,兩人牽了馬邊走邊聊。薛慕雲固然是沒有什麽架子,齊禹勤也是直爽淳樸的人,天黑到達天水湖邊時兩人儼然已結為好友,齊禹勤甚至答應明天回涼穹以後到王宮住一段時間,把墮臂箭法教給薛慕雲。
不出所料,齊禹勤這次獲得了狩獵比賽的冠軍。風千動拿出金弓玉箭,薛慕雲親自捧給他,全場霎時呼聲雷動。齊禹勤激動的忽然抱住薛慕雲,薛慕雲也抱住他,拍拍他的肩背。
一瞬間,齊禹勤覺得心漏跳了一拍,他慌放開手,臉上一紅,頭都抬不起來了。薛慕雲到沒覺得什麽,微笑著說:“恭喜你!”
篝火燃起來了,晚宴就在湖邊進行。今天的菜以燒烤野味為主,主菜上來時,廚子還端來一小碗鹿血。這是從那頭狡鹿身上獲取的,十分滋補,照規矩,隻有王才能享用。那廚子用銀匙先舀起一勺自己喝下,表示無毒,然後才遞給風千動。風千動看了薛慕雲一眼,接過飲下。
作為今天的冠軍,齊禹勤可以坐在主席上,接受眾人的敬酒祝賀。雪域人為了禦寒,幾乎人人都善飲酒,齊禹勤來者不拒,那些勸酒的越發來勁,到把風千動和薛慕雲冷落了。
薛慕雲平常不太喜愛油膩食物,覺得今天這燒烤的野味味道不錯就多吃了一些。在席上沒怎麽喝酒,回到帳篷休息時就覺得有些幹渴。宮人都在外麵服侍,他也沒喊人,自己就著涼茶喝了幾碗,沒換衣服就往床上一躺。一會風千動也進來了,薛慕雲眯著眼睛向他笑笑:“風,我約了小齊跟我們一起回去。”
“行啊。”風千動在他身旁坐下,屁股剛一沾床,立刻吸了一口涼氣。
薛慕雲翻身爬起來,緊張的問他:“怎麽了風?”
風千動笑著捏他一把:“這要問你啊。”
薛慕雲驀地想起昨天晚上的激情,臉上一紅,趕忙扶他躺下,去解他的中衣:“讓我看看。”
“沒事。”風千動也沒拒絕,任他褪下衣服察看。
“哎呀,流血了。”薛慕雲找出藥來給他塗上,看那裏有些紅腫,想到今天還騎馬,心中十分懊悔,埋怨他說:“昨天喝醉了,你怎麽也不阻止我,任我胡鬧,都把你弄傷了。”
風千動輕輕一笑,把他拉到懷裏,捋著他的長發慢慢撥到耳後,柔聲說:“一點小傷不用擔心。難得你要一次,我怎麽也得讓你盡興吧。”
薛慕雲說不出話來,隻是抱緊了他,聽著那有力的心跳,甜蜜的感覺溢滿心口。正當他沉浸在柔情當中,忽然肚子一陣發漲,隻好匆忙爬起來:“我出去一下。”
不知是吃的油膩太多還是喝了涼茶,有些腹瀉。呆了一會,看那廁帳外生著火燒開了熱水,索性洗了個澡才回寢帳。
還沒進去,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寢帳裏竟有女子的□□聲。薛慕雲“霍”的掀開門簾,就看到明枝赤著身子從床上跌下來,滿臉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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