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沁晚安排好趙義和李源,轉身來到了傅洛塵所在的廳堂:“一場鬧劇,讓公子看笑話了。”

話音剛落,一聲鳴音錚錚的琵琶聲便驟然響起。

緊接著,懸掛在浣花樓頂的花台緩緩下落。

眾人凝神看去,頓時微微驚住。

花台上,一名女子筆直而立。

她著一身紅衣,墨發如瀑,越發襯托的一張無暇麵容豔麗精致,她麵上沒什麽表情,甚至周身帶著一股清冷之氣,卻莫名的引得人移不開目光。

琵琶聲停頓片刻,紅衣女子突然有了動作,她腳尖一挑,花台上放置著的兩個鼓槌被握在了手中。

“那是鼓?”

“這是表演什麽?”

花台上,一麵雕花大鼓樹立。

紅衣女子手臂微揚,鼓槌重重的敲擊在鼓麵上:“咚!”

這聲音一出,頓時令眾人精神一振。

那鼓聲絲毫不顯沉悶,反倒帶著一股激昂之氣,隻一聲,卻令人有振聾發聵之感。

傅洛塵聽著鼓聲,隻一聲便覺得有些不對,不由得抬頭仔細的打量那隻被敲響的鼓,細瞧之下,不由得眉心一動:

“東魏美人鼓?”

風沁晚沒想到傅洛塵還有心思仔細的觀察那隻鼓,聞言不由得開口:“傅公子果真是好眼力。”

“這隻鼓也是從東魏那邊買過來的?”

“東魏盛產皮子,做出來的鼓也有其獨特的音質,就像是高台上被芸娘敲響的這隻,鼓身用的是上等的百年鐵砧木,敲擊起來,聲音清越,不像是一般的鼓那般沉悶,因此這隻鼓在東魏也叫做美人鼓。”

傅洛塵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先是懸掛著的那些琉璃燈,再是這架美人鼓,看來風家果真是打通了和東魏之間的商路,如若不然的話,浣花樓不可能短短時間之內擁有這麽多東魏那邊的東西。

他想到了這一點,那麽受邀前來的其他賓客呢?能做到有頭有臉,難道眼力還能差了?

琵琶聲錚錚作響,仿佛敵軍的馬蹄聲急迫逼近。

花台之上,芸娘的舞姿越發的激越,手中的鼓槌不斷的擊打在鼓麵上,仿佛雷聲滾滾從浣花樓中滑過,驚的人不由的精神戰栗。

一邊跳舞一邊擊鼓,極為耗費體力,芸娘額頭上帶上了絲絲汗跡,隨著她的舞動,有些許墨色的發絲粘在了額頭上,驀然,有人止不住睜大眼睛,發出一道驚呼。

“快瞧芸娘的眉心!”

眾人紛紛凝神瞧去,有些目力極佳的滿臉皆是驚訝之色。

隻見芸娘被汗水浸濕的額頭上,慢慢的顯露出一朵赤紅色花鈿。

那花鈿呈現菊的模樣,花瓣舒展,宛若鳳凰振翅,將她一張白皙無瑕的麵容,襯托的有幾分驚心動魄的味道。

轟然叫好聲響起,芸娘卻隻是屈膝行了一禮,之後便離開花台,走入了自己的百花殺破,隻留下一道如火的背影在眾人心中搖曳。

傅洛塵轉頭望向風沁晚,眼底帶著一抹深意:“這場表演倒是有些意思。”

將一個死氣沉沉的風塵女子,打造成了一個重重疊疊的夢境,引人不住探究,這風沁晚的能耐可真是不同凡響。

風沁晚抬起眼眸,眼波流轉之間,唇角含笑道:“公子,更有意思的在後麵呢。”

銀子有意思,從別人手中騙銀子,更是有意思,隻希望最後需要傅洛塵撐場子的時候,他不要太驚訝才好。

接下來的表演無一不讓眾人癡迷,再加上風沁晚特意送上的一壇梅花釀,眼睛賞著美人美景、鼻尖嗅著脂粉馨香、口中品著清澈佳釀,幾乎讓前來浣花樓的賓客們忘了今夕是何夕。

傅洛塵看著浣花樓內熱鬧的景象,眸光一點一點的沉靜下來:若是早知道風沁晚有現在的能力,那麽當初在大牢之中,他會毫不猶豫的接受對方的投誠。

傅洛塵再次抿了一口茶水,心思堅定了下來:現在來瞧,應當也不晚,隻需要先贏了風沁晚的賭約,之後一切便都好說了。

“公子,浣花樓中姑娘們的表演就要結束了,我要到四樓中去稍作準備,還請公子單獨坐一會兒。”

“你親自去四樓之中準備?”

一個女子單獨去見那些臭男人?

“是。”

“知道了。”傅洛塵氣息一冷。

風沁晚站起身來,有片刻的時間,她再次從傅洛塵身上感受到了那一股說不出的涼意,心中不由得有些納悶:自己到底是如何招惹他了?

時間匆忙,來不及細想,風沁晚也隻能將這絲納悶拋在腦後。

“諸位貴客,浣花樓的四樓人生真諦現在便開放了,隻是,因為設置特殊,沒有辦法一下接納許多貴客,所以想要入浣花樓的四樓,需要花費一萬兩銀子……”

風沁晚話音未落,浣花樓中便激起了一陣議論的洪流。

“白銀一萬兩?這價格可真是夠貴的。”

“我倒是覺得尚可,畢竟這人間百花和靈覓仙蹤,你們都瞧見了,那可是真材實料,說不準到了那人生真諦,真能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什麽,若是花一萬輛銀子便能夠買到這世間真理,我倒是覺得值得的很。”

“有誰想要入四樓一觀的?若是沒人要去的話,那我可就第一個上去了。”有人止不住站起身來。

風沁晚目光含笑的看向說話的男子。

順通船行的東家王誌遠,身形魁梧、聲音嘹亮,是臨平有名的義氣之人,臨平及周邊幾個城池的水路皆由順通船行掌管著,不管是客船還是貨船,都難得的有保障,在臨平風評極佳,也是後來東魏通商之後,借機崛起的未來皇商。

王誌遠一站出來,周圍頓時響起了一陣起哄聲。

都是在臨平這個地界兒生活的,許多人也都知道王誌遠的性情,知曉他不會因為些許小事而計較,因此說話也沒有那麽多的顧慮。

“王老爺,你不是剛剛納了一位美妾嗎?這新鮮勁兒還沒有過去呢,就開始體驗人生真諦了,就不怕真的看破了紅塵,冷落了你後院之中的美人?”

王誌遠絲毫不介意眾人的調侃:“這美人忘了也就忘了,可我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美酒佳肴,所以天生就是要在紅塵之中打滾兒的,有什麽好怕的?你們都不去,那王某人就先替諸位探一探路。”

王誌遠說完抬頭看向風沁晚:“秦小公子,一萬兩銀票沒有帶在身上,回頭讓人給你送過來,有在場的諸位做見證,你應當也不怕我賴賬吧?”

“王老爺說笑了,人人都知道順通船行的掌櫃是最為講信用、義氣之人,順通船行的牌子可比這一萬輛銀票值錢多了,王老爺樓上請。”

大魚主動往漁網裏條,自然來者不拒了。

王誌遠暢快的笑了兩聲,隨即邁開步子,隨著風沁晚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