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洛塵將信件收了起來,起身向房間之中走去。

雲川連忙跟上:“公子,您還沒說呢?您究竟有沒有懷疑過風姑娘?”

“沒有。”

“這是為何?”

“沒有就是沒有,哪來那麽多為什麽?”傅洛塵身形如寒鬆。

“公子如此相信風姑娘,還說不是對人家動心了?”雲川在後麵默默的念叨。

傅洛塵腳步一頓:“你也不想想,如果風沁晚真的是三皇子的人,當初為什麽要帶著我們揭穿了瀟湘竹館的事情?”

“說的也是啊,高家人也是風姑娘送入獄中的呢,我方才聽趙大人一說,竟然沒有想到這些。”雲川憨厚一笑。

傅洛塵輕輕地垂下了眼眸,眼底的光芒幽深莫測。

風沁晚不是三皇子的人,這一點他可以確定。

可她投靠自己,就真的是真心誠意嗎?

縣衙大牢,高南倚靠在牆壁上,渾身髒汙發絲淩亂,眼神顯得有些空洞麻木。

剛開始進入大牢的時候,他一心的算著日子,期待著三皇子派人前來,後來也如期的等到了李源趕來臨平的消息,可令他失望的是,李源的到來沒有帶來絲毫的轉機,他依舊被關在這座大牢之中,每日都要麵對著趙義不斷的盤問、審訊。

如今他反倒是期待夜晚,至少夜晚的時候,不必麵對趙義的問話,不用接受種種刑訊手段。

高南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一道腳步聲傳了過來。

他猶如驚弓之鳥,刷的一下睜開了眼眸,轉頭看向牢房門口。

一名帶著兜帽披風的少女出現在牢門處,白色的披風上繡著水粉色的山茶花,隨著她的走動,隱隱的露出披風下刺繡精美的羅裙一角。

高南慢慢的睜大了眼睛,順著披風一點點向上瞧,隨即眼眸逐漸變得銳利。

“你是……”

風沁晚抬手輕輕地摘下了披風的兜帽,目光平靜的望著牢獄之中已經瘦得不成人形的高南:“這才幾日不見,就認不出我了嗎?”

高南驟然僵硬在原地,一股寒意順著他緊貼牆壁的後背傳了過來,直至四肢百骸:“風沁晚!”

“熬了這麽些時日,都沒有聽到你招認的消息,我還以為你被趙大人的那些刑訊手段給逼問傻了呢,如今瞧著這精神還算是不錯,還能以這樣凶狠的眼神來望著我。”

“你怎麽會在這個時間前來大牢?”

風沁晚微微轉頭看向牢獄牆壁上的那一扇小窗,唇角帶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今天沒有月亮……”

高南一時沒有明白:“你說什麽?”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今晚沒有月色,天空一片漆黑,最適合殺人了。”

“你敢?”高南下意識的咬緊牙關,“這裏可是縣衙大牢,你敢在這裏胡作非為?”

這一刻,高南心中詭異的升起一股慶幸,慶幸縣令趙義是一個剛正不阿之人,不然的話,他恐怕早就死在這牢獄之中了,可下一刻,風沁晚的話,卻讓他如墜冰窖。

“嗬,你被趙大人親手抓到了大牢之中,如今卻又把身家性命倚仗在趙大人剛正不阿的品性之上,高南,你什麽時候如此天真了?”

風沁晚立在原地,一身白色披風纖塵不染,與整座大牢格格不入。

“你敢在這裏殺我,趙大人一定會追查到底,而且我如今是朝廷要犯,什麽都沒交代呢,你敢取我性命,那就有殺人滅口之嫌,你就不怕趙大人懷疑到你的身上?”

“方才瞧見你的眼神,我還以為你仍舊如之前那般,滿肚子的陰謀詭計,可如今瞧著這幾日的牢獄之災,到底是把你的那股聰明勁兒給磨沒了。如果沒有趙大人的同意,你以為我能在夜半的時候進入這座大牢嗎?”

高南死死的咬緊牙關,脖梗處一根根青筋暴露:“怎麽可能?”

“高南,你一直堅持著什麽都不說,無非就是想要活命罷了,可如今,趙大人想要你死,你自以為的救命稻草李大人,也想要你死,你怎麽可能還有活路?”

風沁晚唇角微揚,帶著一股即將大仇得報的快意。

“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說了要送你上路,你不相信嗎?”

“你想殺我?你做得到嗎?”高南強迫自己冷靜,“我知道,有的是人想要我死,可如今身處在這大牢之中,隻要我一日不交待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那麽我一日就會有命來活著。”

他萬萬沒想到,這座大牢竟然成了他最後的一種保護。

風沁晚突然笑出聲來:“你果真是變得越來越天真了,我敢在這月黑風高夜來到這座大牢,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怎麽可能給你留活路呢?”

她說完,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手指輕輕地彎曲著金簪柄,而後直接插入了大牢上的鑰匙孔中。

高南驟然瞪大了眼睛:“你想做什麽?”

“開鎖呀!”

“你……”高南死死地盯著風沁晚,“你究竟是什麽人?你不是風沁晚,我認識的那個風沁晚,絕對不知道這些歪門邪道!”

風崚對待風沁晚這個唯一的女兒,恨不得把她當成眼珠子一般,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他憂心不已,怎麽可能讓她來學習這些技法?

“你認識的那個風沁晚?她不是早早的就被你給逼死了嗎?”

“什麽?”

“你殺了風沁晚的爹爹,然後又派高五去毀了她的清白,壞了她的名聲,一個從沒有經曆過風雨的閨閣小姐,經曆過這些,焉能有活路?你逼死了原本那個單純無害的風沁晚,自然就要麵對我了。”

風沁晚不緊不慢的倒騰著手中的鎖頭,片刻之後隻聽哢嚓一聲,銅鎖應聲而開。

高南緊緊的貼在牆壁上,他想要躲閃,可是這些時日受到刑訊,手腳都受了傷,根本挪不動。

風沁晚打開了牢門,走進了牢房之中,從衣袖之中拿出一個瓷瓶,打開蓋子,輕輕的搖了搖:“這麽好的東西,給你我都嫌浪費。”

“風沁晚,你殺了我,你也逃脫不了幹係!”

“這種藥你喝下去之後,七天的時間才會死,症狀一點點的從小到大發散出來,像極了身體虛弱,生病由輕到重,就算是趙大人心生懷疑,他也不會找到絲毫的證據。”

風沁晚素白的指尖輕輕地捏著瓷瓶,在牢房的火光映襯下,仿佛泛著盈盈玉色。

高南慢慢的挪動身子:“來人!快來人!有人要殺人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