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紙上滿是血色,條理卻極為分明。
沈月深深地吸了口氣,而後竭力跪直身子,大聲說道:
“民婦要狀告者有三,其一,蘇漢章。蘇漢章身為沁晚生父,當初接她回去之時明確答應過,要好生教養、照顧於她,可是沁晚遭受其正妻秦氏種種算計,卻不見其主持公道。生而不養,不堪為人父!且,他夥同蘇虞,陷害沁晚,說她命格不佳,乃是禍國妖女,還說她害了蘇虞那隻真鳳?簡直可笑!臣婦請人從各地佛寺高僧那裏詢問了沁晚和蘇虞兩人的生辰八字,根本不存在什麽真鳳之命,所有的批言都在臣婦手中,可為證據!”
蘇漢章麵容微微扭曲:“無知村婦,你懂什麽?”
沈月目光炯炯:“沈大人,你別著急,等我陳訴完狀紙,有你說話的時候!”
蘇漢章心中一緊,沈月分明隻是一個無知的村婦罷了,可是麵對著她目光之中的堅定,竟讓人有些不敢去直視。
沈月接著說道:“其二,三皇子。三皇子乃是皇上的兒子,於我們這些生鬥小民而言,那是站在雲端上,可望不可及的人物!民婦本來對三皇子滿心敬仰,可萬萬沒想到,三皇子覬覦沁晚手中的錢糧,百般陷害,先是夥同江南駐守糧倉的官員,將官糧賣到了風家人手中,而後將罪名推到了傅公子和沁晚的頭上,說是他們逼迫那些官員,實在是含血噴人!”
三皇子冷冷皺眉,不屑的看向了沈月。
“沈夫人,你要維護風沁晚,我能夠理解。可是你不該在我的頭上潑如此多的髒水!誰不知道江南駐守糧倉的官員留下了懺悔書,在其中明確寫了風沁晚和傅洛塵對他們的逼迫和打壓,難道這還能作假?”
“當然能作假!”沈月說的話極為肯定,“一封書信能夠說明什麽?也許是有人拿著他們的家人相要挾,逼迫他們不得不留下這樣一封書信,然後再去自盡呢?”
“嗬,這不過是你的一番猜測,在父皇麵前,需要的是實證!”
風沁晚抬起眼眸,黝黑的眸光一片深沉莫測:“三皇子,你覺得是那些官員留下的書信可信,還是他們親自麵見皇上說出來的證詞可信?”
三皇子冷冷的揚起唇角,露出一個極為嘲諷的笑容。
“人已經死了,難不成你還能起死回生?”
“人沒死。”
“一派胡言!”三皇子臉色微變,“當著父皇的麵,你還在這裏肆意捏造謊言,由此可見,你便是天生奸詐的性子,還說自己不是禍國妖女?”
“我說……人沒死!”風沁晚再次朗聲強調。
“不可能!”
“殿下又沒有親自去過江南,也沒有查驗過那些官員的屍身,怎麽就如此確定的說出不可能三個字呢?還是說,殿下相信的是自己的手段,確定你派遣過去的人,足以讓他們必死無疑?”
“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父皇,死到臨頭,風沁晚還在這裏妖言惑眾,請父皇嚴懲!”
風沁晚轉頭看向傅洛塵:“公子,可以讓那些官員前來麵君了吧?”
“來人,把江南駐守糧倉的六名官員帶上來!”傅洛塵冷聲下令。
三皇子不敢置信:那些人不可能還活著!他不信!傅洛塵和風沁晚一定是在詐他,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對,一定是這樣!
連番的安慰讓他勉強維持住了平靜,隻是等護衛將那幾名官員帶上來之後,原本穩住的情緒轟隆一聲倒塌下來。
怎麽可能?這些人怎麽可能還活著?
幾名官員跪在地上行禮,麵色蒼白,瞧上去像是經曆了一場大難。
“臣懷城郡守朱流意參見皇上,微臣等人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
“朱流意?朕是五年之前提拔了你,你去懷城鎮守,真是沒想到,朕對你一番信任,你卻還給了朕一座空空如也的糧倉!朕記得,你也是清廉之人,曾經不畏權貴,敢為百姓主持公道,真是沒想到,短短五年,你變成了一個國之蛀蟲!”
“皇上,微臣自知萬死也難以贖清身上的罪孽,所以等稟明了江南發生的事情,便會以死謝罪。”
“那你來說說,糧倉之中的那些糧食,究竟是怎麽被販賣到風沁晚手中的?”
三皇子目光銳利的掃過去:“朱流意,你可要想好了再說,在父皇麵前,若有半句虛言,那便是欺君之罪,你死了不要緊,還要牽連家人!”
朱流意的麵容一陣扭曲,看向三皇子時,目光滿是恨意:“三皇子,要讓你失望了,我的妻子和兒子已經死了,沒辦法再成為你威脅我的籌碼!”
“我什麽時候威脅過你,你少在這裏含血噴人!”
“皇上,臣乃是孤兒,最重視之人便是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三皇子便以他們的性命相要挾,讓我打開糧倉,把糧食悄悄的賣給風沁晚,當時京城之中雖下了雪,但是遠遠沒有成災,三皇子便騙我,說是看風沁晚收購糧食價格高於市價,便利用這些糧食掙些銀子,然後等糧價平穩,再低價買入,重新囤滿糧倉,如此一來就可掙不少的差價,隻不過需要來回的倒一倒手,等一些時間罷了。”
三皇子雙目赤紅,滿麵憤怒之色:“父皇,兒臣沒有威脅他這樣做,這朱流意分明是受了傅洛塵和風沁晚的脅迫,轉過頭來咬兒臣一口,請父皇明察。”
“三皇子殿下,你是不是覺得,你送給我的那些書信,已經被毀壞幹淨了?”
朱流意眼中恨意湧動。
“我早就知道三皇子偽善的性情,在收到你的那些書信之後,我必定讓人臨摹一份,存於密室之中,而真正的書信則會另外找地方存放。所以在我死後,你的人毀掉的那些書信全部都是臨摹品!”
三皇子麵色大變,額頭上汗出如豆。
“父皇……兒臣是清白的!”
皇帝目光深沉,微微蒼白的麵容上一片嚴肅:“把書信呈上來。”
“是。”
朱流意拿出了書信,交給了一旁的內侍總管。
三皇子目光死死的盯在那些書信上,麵容微微扭曲。
皇帝望著書信,眼底閃過一抹掙紮,片刻之後,抬手將書信打開,而後一股怒火噴湧而出:“好一個三皇子!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