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而且一旦我們被發現了,會連累當初冒著死罪搭救我們的侯……”
穆芙清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口吐真言,趕忙捂嘴。
厲蓁蓁假裝聽不出穆芙清的真正含義:
“連累最好!若是能讓他在溯王的詔獄中受盡酷刑,也能解你我心頭之恨。
“至於咱們姐妹,若是逃得掉,也是一線生機,總好過餘生都做陸秉文的籠中鳥,苟活於世。”
穆芙清忽地笑了,像是恍然大悟:
“姐姐說的是。可我們如何逃出侯府呢?”
“清兒,你想辦法給我弄到一劑劇毒,最好是斷腸草之類。
“後天晚上陸秉文回來,我會假意順從討好,親手為他熬製他最愛的槐花粥,把毒藥下在粥裏。
“彼時,你需要準備好咱們逃跑的細軟,在殿外等候。
“等到陸秉文毒發,侯府大亂,我就前去與你匯合。”
穆芙清難掩欣喜之色:
“還是姐姐聰慧。放心,我一定能弄到斷腸草。”
厲蓁蓁心道:我當然放心,幾日之前,就是你弄來的劇毒湯藥害死了碧桃。
穆芙清離開後,厲蓁蓁佯裝不舒服,遣門外的婢女小昕去叫戚千誌。
戚千誌提著藥箱匆匆跑來。
“戚大夫,感謝這一年來你的悉心治療,隻是你可知道,你救的到底是何人?”
“您是侯爺心尖上的人啊。”戚千誌極盡能事地阿諛。
厲蓁蓁走到戚千誌身前,淺笑問:
“我這個心尖上的人,姓甚名誰?”
“在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姑娘身體無大礙,在下告退。”
見戚千誌要逃,厲蓁蓁叫道:
“你知道我是誰,我是罪臣之女,漏網之魚,穆綰柔。”
戚千誌一愣,不可思議地瞪著厲蓁蓁,驚訝她這個逃犯為何突然自報家門。
“戚大夫,你是定北侯的共犯,窩藏罪臣之女。
“而我的毒也完全解了,你再無用武之處。你說,侯爺還會留你到幾時?
“或者說,你也是侯爺心尖上的人?”
藥箱落地,戚千誌雙手顫抖。
“為今之計,唯有你我二人合作。
“讓我的毒還未徹底清除,保我清白之身;讓你仍有用武之地,保你一條性命。”
***
早朝過後,英武殿內。
獻帝宴玄彰單獨召見定北侯陸秉文,以及獻帝的十九弟、皇城司指揮使——溯王宴蕪。
陸秉文與溯王皆二十二歲,皆是京城數一數二的俊美郎君。
“十九,這些時日你追查贓銀下落辛苦了。官吏貪墨本就不是什麽光彩之事,我大獻建國不過二十餘載,立國之本為民心安定。
“不是已經抓了一個知府了嗎?詔獄那套你最在行,快審快結,這兩日朕就要一個結果。至於失竊的髒銀,罷了吧。”
“臣弟遵旨。”宴蕪不動聲色,行禮應承。
那知府早已指證他的主子,京城中某二品大員,他今早遞上去的折子裏也明確了。
而獻帝的旨意卻是在二日之內審結。
其中含義再明顯不過——這二品大員,獻帝保了。
他早有預料,也早就習慣如此處置方式。
每次他這個皇兄交給他的案子,他總能抓到一些小嘍囉,也總是僅限於此。
“對了,那兩條漏網之魚,還在水中逍遙自在?”獻帝收起笑臉,不怒自威。
“臣無能,還未將穆氏二女緝拿歸案。”
宴蕪說著無能的話,卻全無卑顏奴膝的架勢。
“看來這搜捕罪臣之女的差事,急需一個幫手。
“十九,你便與定北侯合作,三月之內,朕定要看到……”
宴蕪打斷獻帝,高聲道:
“三月之內,臣弟必定讓陛下看到這二女的屍首。”
“屍首?”獻帝咳嗽一聲,表示不滿。
“陛下,大獻立國不過二十餘載,追捕罪臣之女就有四載,這本不是什麽光彩之事。
“怕是百姓們會杜撰出許多荒謬話本,比如罪臣穆澄仍有黨羽收留此二女雲雲,民心不安。”
宴蕪說到此,不著痕跡地朝陸秉文輕微轉身。
陸秉文餘光看到宴蕪的細微動作,悄無聲息吞了口唾沫。
“所以,臣弟有把握,三月之內,以此二女屍首了結此案。”
獻帝吃癟,胸膛劇烈起伏。
“也罷。三月內,穆澄通敵賣國案就此徹底了結。朕不希望再聽到有關此案任何言論。”
陸秉文快步退出英武店,一心隻想著快回侯府。
“定北侯留步,本王想要請定北侯去皇城司商議一下接下來如何緝捕逃犯。”
宴蕪快步而來,一臉讓人不寒而栗的招牌假笑。
“殿下不是對此案早有打算了嗎?要如何行事,全憑殿下一句話,在下馬首是瞻。”
“也好。哦對了,近些時日本王才聽說定北侯夫人身患怪疾,深居簡出。
“定北侯嶽父也未曾親自去侯府探望,定北侯也未請宮中禦醫前去診治,夫人更未曾回過娘家……”
陸秉文麵露怒色,打斷道:
“皇城司探事司負責的是民情輿情,怪案奇事,不想竟然探到了一品侯府!”
宴蕪聳肩,無所謂地挑眉輕笑:
“侯爺雖貴為一品侯,但也是大獻子民,逃不過這個‘民’字。
“更何況,皇城司本就有為陛下伺察監察百官臣子、皇親國戚之責。”
陸秉文理虧,無所辯駁,隻好嘴硬:
“這是定北侯府家事,不勞溯王殿下操心。”
宴蕪笑道:“想必侯夫人必定是傾國傾城之貌,所以侯爺才怕被外人覬覦。
“本王見過的美人不少,無一入眼,想要一睹侯夫人芳容而已。
“再過幾日便是厲統領壽辰,屆時本王應該就能見到侯夫人了吧?”
陸秉文抿嘴繃臉,與笑吟吟的宴蕪對視。
片刻後,他鬆懈笑道:
“屆時在下定會為拙荊引薦溯王殿下。”
***
陸秉文推門而入。
厲蓁蓁起身相迎。
“柔兒特意親自下廚,答謝侯爺救命之恩。”厲蓁蓁滿臉堆笑,迎合討好。
“柔兒可是想開了?”陸秉文眼神銳利,死死盯著厲蓁蓁。
“是。柔兒既然已經煥然一新,便想要好好活著,珍惜眼前人。”
陸秉文幹笑兩聲,打量桌上飯菜,麵露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