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這天也恰好是宴玄彰的生辰。

生辰趕在這樣的日子,自然是每年都要隆重慶賀。

英武殿內,百官雲集,四品級以上的官員全都入席落座,

大殿龍椅上,宴玄彰身著龍袍,接受百官朝拜慶賀。

下方一左一右是皇後及殷貴妃。

再下方則是眾多皇子公主的席位。

厲蓁蓁再三要求,終於能夠以未來側妃的名義,坐在了宴景輝的身側。

宴景輝另一側則是對她表麵友好,實則虎視眈眈的太子妃。

壽宴開始,太監開始逐道送菜,大殿內奏樂起舞。

一曲作罷,舞姬退場。

太監在殿外高聲通傳:“溯王殿下駕到。”

眾人注視下,宴蕪闊步走入殿內,向宴玄彰朝拜賀壽:

“臣弟恭賀皇兄福壽安康。”

“十九,你不是在幽州嗎?何時歸來的啊?”

宴玄彰沉浸在喜氣之中,笑嗬嗬地問,絲毫沒有察覺不妥。

“臣弟今早歸來,特意快馬加鞭,趕回慶賀皇兄壽辰。

“臣弟在外遊曆,發現了一驚世奇石,最適合作為壽禮贈與皇兄。

“臣弟已經吩咐手下將巨大奇石運送至殿外,隻等吉時一到,掀開罩簾,讓陛下一睹奇石風采。”

宴玄彰驚奇道:“奇石?如何個奇法?”

“但凡親眼目睹奇石上雕刻的圖案,都會萬分震撼,百感交集,唏噓不已。”

“哦?你這麽說,朕倒是極為好奇,很想現在馬上……”

“皇兄,此奇石獨特,需在吉時才能運至殿內,臣弟希望,這特殊的壽禮能夠壓軸出場。”

宴蕪出現得突然,殿內沒有他的位置。

他秉持著從前囂張跋扈的脾性,隨便看了一圈,選定了厲蓁蓁席位正對麵的一位公主的席位。

那位年幼的公主本就懼怕宴蕪這個冷麵皇叔,立馬挪了挪,給宴蕪讓出了一個位置。

宴玄彰爽朗大笑,接受其他皇子公主的拜賀,欣賞他們送出的新奇珍寶。

太子是在眾多皇子公主之中的壓軸出場,他贈與宴玄彰的是一張波瀾壯闊的江山圖。

畫卷展開足足有一丈長。

宴玄彰和眾大臣皆為之讚歎。

那幅畫厲蓁蓁昨日才在東宮先欣賞過,還在上麵做了點手腳。

獻禮環節結束,又是歌舞。

厲蓁蓁卻起身阻攔舞姬入場:

“陛下,臣女厲蓁蓁恭祝陛下萬壽無疆,福澤綿長。”

厲蓁蓁能出現在這個場合已經是例外,眾人都沒想到她會出頭。

宴玄彰臉上仍掛著笑意,他本就微醺,看到厲蓁蓁的臉,雙眼放光,誇讚了幾句。

“蓁蓁也準備了壽禮,想要請陛下品鑒。”

“哦?快呈上來。”

厲蓁蓁微笑搖頭,糾正道:

“陛下,蓁蓁的賀禮沒法呈上去,隻能是請出來。

“請陛下允準蓁蓁親自去請。”

宴玄彰更為好奇,一揮手準了。

厲蓁蓁起身。

宴景輝一把抓住她的手,小聲道:“什麽賀禮,怎麽本宮不知道?你居然自作主張?”

厲蓁蓁難掩嫌惡之情,事到如今也無需再演,幹脆不客氣地甩開宴景輝。

“殿下莫要阻攔,否則就是違抗皇命。”

厲蓁蓁走出英武殿,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推著輪椅歸來。

眾人嘩然,都沒想到厲蓁蓁的賀禮是個人,而且看穿著是個女子。

女子坐在輪椅上,全身一動不動,戴著麵紗遮麵。

皇後和殷貴妃麵色難看,她們最先認定,厲蓁蓁是送了個美人給宴玄彰。

“這是?”宴玄彰顯然也這麽認為,因為醉酒,麵頰紅潤,雙眼放射出**邪的光。

厲蓁蓁轉向宴景燦:

“宣王殿下應該知道這位的身份。不久前,殿下還曾帶人去厲府搜捕此人,不是嗎?”

此話一出,宴景燦的麵色瞬間煞白。

宴玄彰的酒也醒了一半,顯然他知道宴瑾萱逃離漠北回到京城,藏身厲府,宴景燦前去搜捕無果之事。

宴景燦起身厲聲道:

“大膽厲蓁蓁,竟然敢把朝廷親犯帶入大殿,來人,快把犯人拿下!”

守衛在殿內的禁軍護衛作勢上前。

厲蓁蓁一把扯掉了輪椅上女子的麵紗。

宴瑾萱的臉展露無遺。

“諸位大臣請看,這位所謂朝廷親犯是何人!”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殿內驚歎聲此起彼伏。

宴瑾萱是宴玄彰的雙胞妹妹,二人長相極為相似,一眼便可認出。

相國岑楚仁曾是磬國大臣,與宴庭昭走動頻繁,自然見過宴瑾萱。

他上前仔細打量,不住點頭:

“沒錯,是她。陛下,這正是您的雙胞妹妹,宴瑾萱啊!

“原來長公主並未亡故,尚在人間啊!”

厲蓁蓁趕忙附和:“蓁蓁恭喜陛下,與親人團聚。”

“不可能!”

宴玄彰冷聲篤定道:“此人絕不可能是瑾萱,朕的妹妹瑾萱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被漠北人殺害了!朕親眼所見!”

厲蓁蓁鎮定高聲道:

“當年漠北軍陣前斬殺陛下母親與妹妹。但既然是兩軍對弈的陣前,必定隔著相當遠的距離。

“若是漠北軍有意找了兩個替身換上了她們母女的衣裳,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再把她們母女扣留在漠北,充當人質。”

宴玄彰一拍桌子,天子震怒:

“朕說了,絕對不可能!”

岑相國一直圍著輪椅上的宴瑾萱打轉觀察:

“瑾萱,真的是你嗎?你為何不說話?你這是……你為何無法動彈?”

“岑相國,宴瑾萱,哦不,長公主在漠北被淩辱二十餘年,落下殘疾,無法動彈,就連喉嚨也……

“若不是有她的兒子相助,他們母子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漠北的。

“長公主冒死回到家鄉,就隻為告知天下,她當年被漠北軍俘虜的真相。

“雖然她口不能言,但是手指還是能夠寫字的。她已經把真相寫成了一封手書。”

厲蓁蓁說完,指了指宴瑾萱懷中的位置。

宴瑾萱的對襟處夾了一隻信封,露出一角。

厲蓁蓁作勢要將其取出:“既然長公主是蓁蓁帶來的,理當由蓁蓁代為誦讀這封手書。”

宴玄彰麵色慘白。

宴景燦也不知所措。

還是馬昱最為機警沉著,馬上想到了應對之策。

他突然轉身從身邊帶刀護衛的刀鞘中抽出佩刀,衝向宴瑾萱,大叫道:

“小心她身上有暗器!此人定是刺客,保護陛下!”

話音落下,馬昱手中的長刀也已經刺入宴瑾萱的胸膛,剛好刺穿了那封手書。

他擔心手書毀得不夠徹底,還能拚湊,又扭動長刀,把手書連同宴瑾萱的胸膛傷口攪爛。

宴瑾萱痛苦不堪,卻無法動彈,唯一能動的便是表情。

她不敢置信地望著麵前的馬昱,流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