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諸多名門,大學士府算是一個,名門裏有諸多閨秀,大學士府也有一個。

不過這閨秀與別人不同,她不喜女紅,詩詞歌賦嫌寒酸 ,琴棋書畫靠邊站 ,她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舞槍弄棍,希望自己像武俠小說裏飛簷走壁的英雄一樣鏟平世間一切罪惡。除此之外,她還愛管閑事,喜歡吃喝玩鬧,常常把府邸和左鄰右舍乃至整個京城都鬧得雞飛狗跳。

可偏偏大小姐身嬌肉貴,尋常人根本磕碰不得,為此,京城的百姓們送給大小姐一個溫柔的綽號—— "刁民" 。

大學士想不明白,分明自己是個正經的文化人,怎麽就生出個風酒酒那樣調皮搗蛋的 "混世魔王"呢?

大學士那叫一個憂鬱啊,晚上連覺都睡不好,思前想後大半個月 ,最後靈光一閃 ,把風酒酒直接送到了桃花塢,拜托硯長虞好好給他的閨女改造一番,從頭做人。

於是,京城的百姓們安安靜靜地度過了五年好時光,五年過後,風大小姐風風火火地回來了,沒出三天,京城裏就炸開了鍋"小姐,五年沒回來,你的人氣還是這麽旺啊! "**一臉驚訝地看著周圍擁擠的人群,坐在馬背上緊緊地摟著風酒酒的腰,生怕圍觀群眾衝上來把自己拽下去。

"這你就不懂了,因為我給過他們刻骨銘心的童年啊! "風酒酒表情淡定,穩坐白馬之上,一手握韁繩,一手還朝百姓揮舞,慢悠悠地從街上打馬而過

"五年不見,這風大小姐倒是越長越漂亮了! ""是啊,可惜了那張漂亮臉蛋。 "

"此話怎講? "

"你看她那個樣子,死性不改啊! "人群中的聲音此起彼伏,紛紛朝著風酒酒迎麵撲來。在桃花塢五年,風酒酒別的不會,卻練就了一身還算不錯的武功,這耳力比尋常人好了不知多少倍,聽到這話,她一個眼刀子甩過去,直把那人看得低下了頭,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

她麵帶微笑,一路招搖地來到了位於城西的丞相府,經過管家的引見,她很快就看到了傳說中赫赫有名的蕭水寒蕭丞相。

和傳聞中相差無幾,隻是她沒有想到,這男子比別人口中評論的要好看得多。他就站在她麵前數尺之處,一襲淺紫色衣裳,眉似刀削,眼若深潭,五官精致如畫,斯斯文文地倚在廊下。

遺憾的是,他麵色蒼白,唇上毫無血色,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哦,她差點忘了,這位丞相大人雖然十歲任仕,十五為相 ,卻打小就體弱多病,還被人送了一個優雅的外號—— "病嬌丞相" ,聽說他也才回來不久,五年前他舊疾複發,遠赴南海醫治,這一去就是數年。

"你就是風酒酒? "蕭水寒慢悠悠地走到大堂坐下,眼簾輕抬,以一種虛弱卻又略顯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風酒酒片刻 ,然後淡淡地問道, "你來做什麽? "

他的麵色雖然蒼白 ,卻有股病態的美,風酒酒不自覺地怔了一下,生病也能這麽好看,不愧為 "病嬌"相爺!

"相爺好像不歡迎我? "嘴上這樣說,風酒酒卻很自覺地走了進去,坐在他對麵,挑眉問道, "相爺病得不輕啊?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某人嘴角若有似無地抽了一下,回道:"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死不了就好,要死也等辦完事再死。

某人俊臉一黑,眼皮掀起來瞪了她一眼,轉移話題道: "風大小姐是第一次來本相府,不知所為何事? "風酒酒 "咕嚕"灌了一口茶,聽他說 "第一次" ,覺得甚是奇妙,他們兩家的府邸,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可這十八年來,她卻是頭一次與他相見。

她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過去 : "我今天來是受人之托 ,忠人之事。 "說完,風酒酒兩眼圓睜,期待地看著蕭水寒展開裏麵的信。

實不相瞞,這封信在回來的路上,她都反反複複拆看了十遍 ,紙上竟然是一片空白,一個字也沒有,也不知是老家夥怕她偷看動了什麽手腳,還是根本沒有字

唉,師父的人品果然靠不住

蕭水寒看她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猶豫了片刻才拆開,當他看到紙上的空白,不由得勾唇一笑,端起另一盞茶水,將茶水往白紙上慢慢倒了下去,一行行黑字在白紙上顯現出來。

風酒酒看得目瞪口呆,好個老家夥,太陰險了,這是怎樣防著她才能幹出這種事啊!

她欲哭無淚,在心裏將硯長虞從頭到腳罵了個遍,抬起頭正想說些什麽,突然瞥見蕭水寒的臉色越發慘白,眉心緊攏,手指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起來

有情況啊!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立刻上前想去看信中的內容誰知她剛蹦到他身邊,蕭水寒就一把將白紙撕成了碎片,之後回過頭狠狠地盯著風酒酒,似乎被紙上的內容氣得不輕。管家和眾仆人看到這情形,心焦如焚地想去幫忙,卻又因相爺的怒氣而不敢上前。

"風酒酒,你和硯長虞是什麽關係? "他狹長的眼睛微眯 ,哆嗦著手用力一揮,一把將碎紙片甩在風酒酒的臉上。

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是瘋了嗎?風酒酒鼻尖一疼,頓時火冒三丈: "病癆鬼!你幹嗎呢?想打架啊! ""你說誰病癆? "蕭水寒 "騰"的一聲站起來,因為太過激動 ,腦袋一陣眩暈。一直雙手環胸抱著劍站在旁邊當柱子的白狄看到這情況,連忙上前一步扶住蕭水寒。

"相爺別生氣,保重身體! "他抬頭用凶巴巴的眼神瞪著風酒酒。

相爺很完美,唯獨這一身病差點要了他的命,所以相爺最恨別人叫他病癆鬼了,這個可惡的女人好大的膽子!

"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啊! "風酒酒也凶巴巴地瞪回去,要是她知道白狄在心裏罵她,早就衝上去撕咬白狄了。

捂著胸口喘息了一會兒,蕭水寒似乎好了許多,他扭過頭,仿佛不想再見到她,下了逐客令: "白狄,送客! "白狄就等他一聲令下,聽了這話,立刻五指一抓,把風酒酒提起來就準備往外麵走。

"喂,啊啊啊,你有沒有禮貌啊!快放我下來——"風酒酒張著嘴哇哇大叫 ,瞬間氣不打一處來,方才初見的丁點兒美好印象轟然崩塌了。

這是什麽鬼地方,還有沒有王法了,長得漂亮了不起啊!漂亮就可以任性了啊!誰還沒有張漂亮的臉啊!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

她手指一翻,撐著白狄的肩頭輕鬆躍了過去,朝白狄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腳。 白狄不料她有功夫在身,竟被她踹得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他摸著屁股回過頭,紅著臉羞憤地瞪著她。

"看來你是硯長虞的徒弟。 "蕭水寒虛弱地望著她,冷哼一聲,"你回去告訴硯長虞,叫他少管閑事,我娶頭豬也不會娶她的! "火眼金睛啊,就這麽隨便一腳就看出來她師承何處了,境界高啊!

風酒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老頭子到底寫了什麽啊,把一個好好的病人氣成這樣。

莫不成也是跟她一樣,從小就有一門娃娃親?蕭水寒剛才說的那個"她"難道是師父的女兒?不對啊,沒聽說師父有個閨女啊!

"嘖嘖嘖,我師父才懶得理你,攤上你這門親事,老頭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風酒酒撇撇嘴,不屑一顧地說道, "就你這樣半截身子都埋進棺材的病鬼,快別挑了,娶頭豬回來衝喜算了!不對,娶頭豬都便宜你了! "

蕭水寒被這一激,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俊美的臉越發顯得蒼白,透著一股妖異的美。他深吸口氣,指著門口沉聲道: "白狄,轟出"病嬌,你敢! "風酒酒瞪大眼睛,她覺得自己已經夠囂張了,卻沒想到這大京城居然還有比她還橫的人,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這弱不禁風的 "病嬌" ,倒是挺凶殘啊!

她擺起架勢,正準備大幹一場,豈料白狄這回學乖了,上來就點了她的穴道,像扛麻袋一樣扛起她,直接往門外丟了出去。

站在門外等她的**看到這情形,嚇得趕忙去當肉墊,兩人抱著摔在地上哇哇大叫。

在大門關上之前,風酒酒還惡狠狠地放話: "病嬌,你個死病癆,這梁子本小姐跟你結下了!你給我等著,不把你打成殘廢,大卸八塊,我就不姓風! "

"小姐,丞相大人病成那樣,已經是個殘廢了。 "**怯怯地說道

"那就讓他殘上加殘! "

風大小姐好不容易當一回跑腿的,結果卻遭到這種待遇,內心的不平衡簡直堪比一萬頭汗血寶馬狂吼而過。這世道,當回好人都不容易!

她也言出必行,回府就琢磨著怎麽收拾 "病嬌"丞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有大把的光陰可以揮霍,不信收拾不了那個病癆。

她派**打探丞相府的動向 ,沒出三天,就有一個天大的好機會砸了下來。當**告訴她事情始末時,她正在喝茶,激動得差點一口水嗆死在房裏。

"相親?病嬌居然要相親? "風酒酒拍著大腿哈哈大笑, "**,你說是那媒婆瞎啊,還是女的瞎啊? "她怎麽也想不通, "病嬌"那樣一頭栽進棺材的人,竟然還有女人倒貼著把自己送上門。

**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 "奴婢覺得他們都不瞎,丞相大人雖然身子不好,可是他有權啊。 "

風酒酒想了想,擊掌笑道: "說得對呀, '病嬌'一死,所有財產都是她的了,這小娘子心機重哦! "她朝**勾了勾手指,對著她耳提麵命地交代了一番 ,不一會兒,兩人就興高采烈地出了門。

煙雨樓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方,裏麵吃喝玩樂應有盡有,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風酒酒和**兩人選了個雅座,等待著 "獵物"送上門。

要上三樓,風酒酒那個位置是必經之路,所以當媒婆領著一個小娘子扭著屁股從旁邊擦身而過時,她在後麵一個手刀就將媒婆劈暈了過去

小娘子嚇得花容失色,張嘴就要喊人,卻被風酒酒一把捂住嘴巴"噓!別怕,姑娘可是陳圓圓?是來和相爺相親的對不對? "小娘子可憐巴巴地拚命點頭,風酒酒看她那樣,惆悵地歎了一口氣: "姑娘,看你長得貌美如花的,怎麽腦子有些問題?你年紀輕輕何苦急著去送死,媒婆的話也能信 ,那母豬都能上樹了。

小娘子 "嗡嗡"了幾聲,示意自己要說話,風酒酒確認她不會尖叫之後,慢慢放開了她。小娘子眼裏含著淚,小聲地問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

風酒酒搖了搖頭,痛心疾首地說道: "姑娘,你有所不知啊,相爺去外治病,非但沒把病治好,還染了一身瘟疫回來,他府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這時候與他相親,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瘟疫? "小娘子瞠目結舌,嘴巴張大得能塞下一個鵝蛋,一張小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顯然被嚇得不輕, "沒……沒聽說過啊! ""這事能隨便宣揚?誰敢亂嚼舌根,下場是這樣的。 "風酒酒伸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見小娘子駭得往後一縮,這才朝**使了一個眼色,**立刻拿出一袋銀子放到小娘子手中。

小娘子含淚的眼裏浮現出幾分驚喜,風酒酒趁熱打鐵,繼續歎息道: "我向來心善,不忍心你誤入歧途,這個你拿去,好好過日子,沒事別想不開,燕國這大好河山你得好好看看啊。 "小娘子點頭如搗蒜,抱著錢袋半是歡喜半是憂愁地走了。風酒酒和**趕緊把媒婆拖進雅間裏麵去換衣裳。

片刻後,當兩人再走出來 ,已經完全大變模樣。

**換了媒婆的衣服,嘴角還點了一顆媒婆痣,拿著手絹左搖右晃,看到風酒酒的裝扮,沒忍住笑了出來: "小姐,您這個樣子要是被老爺看到,估計要和你斷絕關係了。 ""哈哈,斷絕關係他可舍不得,頂多把我送回桃花塢。 "風酒酒也笑得前俯後仰 ,指了指樓上, "**,等會兒就看你的了,我們快上去,別讓 '病嬌'等久了,免得弄巧成拙。 "她整了整衣角,跟在**後麵,一步一扭地上了樓。三樓環境好,消費高,都是貴客待的地方,雅間比樓下的好了不知多少倍,每間房裏還擺了鮮花,風一吹,整個樓裏都散發著香氣。

蕭水寒那樣的人,走到哪裏,哪裏就是一道美麗的風景。風酒酒剛上去,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他,連她都不得不說,雖然這家夥體弱身虛,半死不活,但他那張精致的小臉確實長得好看極了。

這次他一身深紫色的錦袍,覆著一條非常漂亮的銀色腰帶,墨發束在金冠之中,筆直地垂在肩背,雋秀的容貌在陽光下流光溢彩,連蒼白的臉都被光線照出幾分紅潤。

他神情冷淡,正端著茶盞優雅地品嚐,那漫不經心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被深深吸引 。白狄站在他身後,皺著眉頭看著他。

**和風酒酒對視一眼,走過去晃了晃手中的絹帕,學著媒婆的樣子扯著嗓門高呼一聲: "哎喲,讓相爺久等了,奴婢該死,奴婢該她捂嘴笑了笑,將風酒酒拉到跟前,擠眉弄眼地說道: "相爺,我把人帶來了,您瞧瞧,滿不滿意? "窗前的兩人同時回過頭,在看到媒婆旁邊不斷眨巴著眼睛拋媚眼的女子時, 白狄嘴巴一張,下巴差點掉在地上了。

蕭水寒也是一愣,一口茶驀地噴了出來,嗆得他捂著胸口不停地咳嗽,這人不是……

站在他麵前的女子身壯如牛,腰似水桶,臉上全是黑色麻子,一張一頭大黑牛在費力地拱一坨屎。

她還穿著一身大紅大綠搭配的花裙子,整個人充滿著 "妖嬈"的氣息,簡直能閃瞎人眼。

"相爺,您沒事吧? " 白狄聽到咳嗽聲後回過神來,連忙走過去幫忙拍著蕭水寒的後背順氣。

"哎呀,相爺 ,您這是怎麽了?是不是被小女子的美貌驚豔到了? "風酒酒一步一扭地走到蕭水寒對麵坐下,一雙眼睛抽筋似的眨個不停

白狄嚇得一哆嗦,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就冒了起來,他指著風酒酒,厲聲斥道: "你是何人?打扮成這樣,也太沒品味了! "你才沒品,你們全相府的人都沒品!

風酒酒手絹一揚,從白狄和蕭水寒兩人的鼻尖上掃了過去,嬌笑道: "討厭,奴家是陳圓圓呀。 "一股濃重的香水撲麵而來,蕭水寒眼睛一眯,險些被那股氣味熏得暈過去。白狄狠狠地打了個噴嚏,他難以置信地瞪著媒婆: "這就是你之前說的絕世美女陳圓圓?不對啊 ,你這媒婆怎麽感覺怪怪的? "**生怕被認出來 ,趕緊拿絹帕一遮,笑著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你瞧瞧這姑娘的麵相,兩眼清澈,是有福之相 ,印堂明亮,是貴人命格啊! "

白狄語塞,幹脆不說話了。蕭水寒斜睨著兩人,片刻後他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冷淡地盯著麵前的女子: "你怎麽打扮成這樣?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麽,他輕咳一聲,立刻改口道: "陳圓圓,你好大的膽子!誰準許你遲到,竟然讓本相等這麽久! "脾氣真差!不過幸好沒被他識破。風酒酒在心裏鄙視一番,麵上卻笑眯眯地說道: "相爺,奴家知錯了,奴家想到馬上要同相爺見麵,興奮得根本停不下來,所以遲到了。 "仿佛怕他不信,風酒酒一手捂胸口,一手去拉蕭水寒: "相爺 ,不信您親自來摸摸,奴家的小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囈語般的輕聲細語,還有故意拖長的尾音,聽上去柔軟無骨,風酒酒惡心得快吐了,可為了攪亂蕭水寒這場相親,她隻好厚著臉皮上了。

白狄感覺自己的半邊手臂都麻了,他受不了地搓了搓手臂,一臉同情地看著蕭水寒。不是說陳圓圓長得俏麗水靈,溫婉可人嗎?怎麽眼前這人與媒婆說的差距那麽大?

蕭水寒被她大力一拉,整個人往前傾去,胸口撞在桌緣上,又忍不住咳了起來,長長的墨發從胸前垂直滑下,有幾許遮住了他的眼睛 ,看不清他此刻到底是什麽表情。

"對不起,相爺,沒撞疼您吧?奴家第一次靠相爺這麽近,太興奮他的美貌,她伸手準備給他揉揉,他卻輕輕一動,不露痕跡地將手抽了回去

"陳圓圓,你覺得你哪點配得上本相? "蕭水寒淡漠的臉上略顯嫌棄

風酒酒想噴血,這廝太不要臉了 !都半條腿埋進棺材了,怎麽還這麽自戀?哪來的自信?

她拿帕子掩了半張臉,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委屈地小聲說道:"相爺是不是看不上奴家,奴家什麽都會,會洗衣會做飯,會暖床,還會……生兒子。 "

生兒子……生兒子……生兒子……這三個字一直在蕭水寒和白狄的腦海裏回**, 白狄看著眼前這位"絕世美女" ,難以想象她要為相爺生個兒子,那畫麵太不忍直視了。

"你要為本相生兒子? "恍然間,蕭水寒似乎笑了一下,可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悠悠道, "陳圓圓,你過來 ,坐到本相身邊來。 "風酒酒不疑有他,扭著屁股坐了過去,蕭水寒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對,風酒酒花癡般怔住了。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藥香味,冰涼的指尖觸上她的那一刻,像是過電一樣一下僵住了。

他左右掃了她幾眼,嫌棄的意味越發明顯,之後一把甩開她: "長得醜死了! "

真是沒風度!不過風酒酒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眼見把人調戲得也差不多了,她見好就收,屁股一挪,嬌滴滴地站了起來,說道: "既然相爺看不上奴家,那奴家就……"

"五天後,本相上門提親,你在家候著本相。 "什麽

風酒酒腳下一崴,差點摔了一跤,她沒聽錯吧? "病嬌"居然答應了?就她打扮成現在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 "病嬌"居然要去提親?他也太饑不擇食了吧!

"相……相爺,您別衝動啊! " 白狄心下一驚,下巴再次掉地上了。

"長得那麽慘絕人寰,想必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看在你可憐的分上,本相就勉為其難幫你一把。 "蕭水寒漠然地說完,看也不看別人一眼,一臉驕傲地離開了。

風酒酒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她捅了捅白狄,又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喂,你們家相爺是不是……這裏有點問題 ?"白狄火冒三丈: "你才有問題,你們全家都有問題! "他氣呼呼地吼完,衝下樓了。

離相親已經過去了五日 ,風酒酒領著**把京城好吃的美食都吃了個遍,過了幾天揮金如土的瀟灑日子,提親這回事早就被她忘到娘胎裏去了

這天,她穿著碎花裙準備去侯府看望從小一起長大的莫絕侯爺。她與莫絕也算是發小,一起爬過山翻過牆,也偷看過別人洗澡,耍過小流氓,熟得連屁股上有幾顆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特意打扮了自己,想給故友留一個好印象,剛走出房門,就見府裏的下人來來回回地奔走,看到她還一臉竊喜。再往前走一點,發現有她不認識的人抬著沉甸甸的箱子陸陸續續地走進來。

她隨手抓了一個仆人問道: "什麽情況?這些難道是我爹給我買的"你想太多了,小姐。 "仆人指了指外麵, "這些雖然不是老爺買的,不過也是給小姐的,是別人給小姐的聘禮。 "風酒酒愕然地叫了出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這京城還有人願意與她風酒酒結為連理?早在剛回來的那天,大學士父親就透露出要嫁女兒的消息,豈料京城的大好男兒聽到這消息,不是趕緊結婚了,就是馬上訂婚了。

那麽多強壯的大老爺們竟然沒有一個敢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為此她還憂傷了整整一個時辰。不過後來想想,自己還有一個備胎——娃娃親,就立刻釋懷了。

"誰家給的聘禮? "風酒酒試探地問道,她想看看是誰這麽有眼光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仆人還不及回答,**屁股著火了一樣急急忙忙地衝了過來, "小姐,穿幫了,穿幫了! ""什麽穿幫了?有事慢慢說。 "風酒酒拍了一下**的腦袋,以粗暴的行動示意她冷靜下來。

**一臉 "我們死定了"的表情,結結巴巴地說道: "小……小姐,相爺……相爺派人來提親了!他會不會……知道你把陳圓圓送出城的事了?

"相爺!那個死病癆?他怎麽會知道? "風酒酒跳了起來,她難以置信前來提親的人居然是那個病鬼,方才生出的丁點兒希冀霎時**然無存。

蕭水寒怎麽會來?難道真如**所說,他查出她悄悄把陳圓圓送出城了?可是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至於跑來向她提親啊!

或者說……他早在相親的時候就發現是她假扮的了?不會這麽火眼金睛吧

"小姐,怎麽辦?怎麽辦呀?老爺已經收了相爺的聘禮! "**急得滿頭大汗。

風酒酒一聽立刻炸毛了,老爹怎麽能把她嫁給一個病鬼呢?說不定剛過門他就兩腳一伸,那她豈不是要守一輩子的寡?想想就覺得好命苦,好作孽!

風酒酒不淡定了,她一不淡定就會做出嚇人的事,眾人隻見她一個縱身,不知從哪裏抄來一個竹掃帚,上下左右一頓亂劈,一邊用力揮舞,一邊鬼喊鬼叫地把送聘禮的下人都趕了出去。

府裏的仆人們都看傻眼了 ,小姐自從去了桃花塢改造之後,殺傷力比以前更強大了。

大學士聞訊趕來的時候,風酒酒正雙手叉腰站在府門前,凶悍地揮舞著手中的掃帚,嗬斥著送聘禮的那些倒黴下人。

"誰敢再進這個門 ,我就讓他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你們回去告訴那個病癆鬼,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我都不會嫁給他!叫他別瞎操心,本小姐可是有婚約在身的人!給我記住,本小姐早就名花有主了! "

她的嗓門很大,恨不能讓整條街的人都趕過來圍觀 ,前來送聘禮的下人哆嗦著腿,迅速連滾帶爬地跑了。

大學士頓感惆悵,心裏那叫一個愁啊!他一身懦雅之氣沒人繼承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找個有儒雅之氣的女婿,也被她掃地出門了,還能不能愉快地做父女了!

"酒酒啊,雖然你曾有過娃娃親,但那是你娘定下的 ,你娘又走得早,他們家裏又出過事,那小子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爹都沒指望,你也就不要指望了。以你現在的情況,有人要就不錯了,咱不能挑肥揀瘦。 "大學士開始語重心長地勸慰。

風酒酒哭喪著臉 : "爹,我是您親生的嗎?我不會是您買書送的大學士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也這麽覺得。 "風酒酒憂傷了,有這麽一個爹,她也覺得甚是悵然,她搖了搖頭,領著**進屋喝茶去了。

那盞茶喝得不是很愉快,因為還沒喝幾口,門口就有下人來報說:"老爺,老爺,丞相大人親自來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個一身紫袍的修長身影就已經優雅地跨門而入,他身後還跟著跟屁蟲白狄。 自家老爹一見這情況,連忙笑著迎了上去,嘴角都快咧到腦後了。

風酒酒盯著那人,隻覺他的膚色越發煞白,似乎比以前病得更嚴重了,那模樣倒是我見猶憐。可是風酒酒想到他惡劣的行徑和臭脾氣,就不能忍,一抬腳,囂張地問道: "你來幹什麽?我們風家不歡迎病鬼,別把一身病氣帶到我們大學士府,也千萬別說提親的事,本小姐已"你已經名花有主了。 "蕭水寒接過她的話,看著她,平靜而虛弱地說道, "本相知道,今日過後,你確實是名花有主了,本相提過親的人,沒有一個人再敢娶。 "

"本相一生慈悲為懷,放著你去禍害蒼生,倒不如本相舍棄小我,犧牲自己的色相,來成全京城對你避如蛇蠍的男人。 "風酒酒石化了,真沒看出來,這家夥雖然身體弱不禁風,人卻是驕傲又毒舌,一臉刻薄相 ,還長了一張刻薄嘴。

廳堂裏一瞬間鴉雀無聲,連向來博學的大學士都傻眼了,眾人正瞠目結舌,隻見蕭水寒淡然地從懷裏掏出兩塊一模一樣的白玉,一塊遞給大學士,另一塊捏在手心

"風大人可還認得?

那兩塊白玉呈半月形,上麵布滿繁複的紋路,拚在一起就是一幅龍鳳呈祥圖,寓意相當之好。

這玉佩她太熟悉了,跟她的簡直一模一樣!風酒酒大吃一驚,迅速伸手摸了摸脖子,那裏卻已經空無一物,她抬頭看去,大學士爹爹已經抱著玉佩淚如雨下。

"認得認得,化成灰都認得 !就是他,就是他! "大學士激動地一把拉過風酒酒,對著蕭水寒兩眼放光, "賢婿,我們酒酒可把你盼來了,你這聘禮老夫就收下了,擇日就為你們籌辦婚事。 "賢婿?風酒酒驚呆了

籌辦婚事?風酒酒徹底傻了

老爹,您還要不要那張老臉了 !風酒酒眉毛一豎,從大學士手裏搶過玉佩,盯著蕭水寒手中的那塊,凶巴巴地質問道: "病嬌,你從哪弄來跟我一樣的玉佩?還有,我的玉佩為什麽會在你那裏? "她身材極好,一襲碎花長裙將她襯得格外秀美好看,嬌俏的小臉因為憤怒泛出紅暈,清澈的大眼亮晶晶的,像有星芒在閃動。蕭水寒目光一滯,在她臉上停留了一下,慢慢移開視線。

他不再看風酒酒,隻淡淡地說道: "前幾天有人托媒婆給本相相親,那女子雖其貌不揚,卻有一顆真心,她將貼身之物贈予我當定情信物,經過本相多日查證,方得知此乃風大小姐之物,便來了。 "無恥啊!這顛倒黑白的功力可謂爐火純青啊!她什麽時候給過他定情信物了?

風酒酒氣得牙疼: "你……你無中生有!是不是你從我身上扒去的?你這個小偷! "

興許是風酒酒吼得太大聲了,也興許是這句 "小偷"把他傷到了,蕭水寒忽然喘息起來,額頭上緊跟著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大學士見狀,急忙將風酒酒趕到一邊去: "說了多少次,姑娘家要矜持一點,賢婿身子不好,你不要欺負他,過門之後要記得好好服侍,別動不動就發出你那可怕的獅子吼,怪嚇人的。 "爹,您搞清楚誰才是您親生的好不好!風酒酒躲在角落裏畫圈圈去了。

蕭水寒眼角餘光瞥見角落的身影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抬首對大學士說道: "擇日不如撞日 ,不如……""今天絕對不行,我還沒有同意! "風酒酒怒不可遏,一下子彈了起來。結婚這種人生大事不需要經過她這個當事人的嗎?還有沒有天理啦!

"那就一個月後,一月之後是個好日子,宜嫁娶。 "大學士掐指算"不行! "

"就這麽定了。 "風酒酒的反對基本被無視,蕭水寒一語定乾坤,他虛弱地咳了一聲,微微垂眸道, "我這就回去準備婚禮事宜,先行告大學士歡喜得不得了,樂嗬嗬地勒令風酒酒送他出門。風酒酒走在他身邊,怒火高漲,一口白牙咬得嘎嘣直響: "奸相,我是不會嫁給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

蕭水寒看都懶得看她,回駁道: "嗯,本相也看不上你! "看上不?看不上你還要娶!腦袋被驢踢了吧?風酒酒氣得雙手一張,飛撲過去就要活生生撕了他,後麵的**卻猛然發力,一把死死地將她抱住

"小姐,你千萬不能動粗,老爺說了,相爺和你從小訂了娃娃親,要是把相爺打出個好歹,以後你就徹底沒人要了,一輩子打光棍了! "晴天霹靂!

這個隻剩半條命的短命鬼竟然就是師父口中才高八鬥的娃娃親主角?說好的風流倜儻、芝蘭玉樹呢?說好的英俊瀟灑、一表人才呢?

"天要亡我啊! "風酒酒兩眼一翻,一頭栽倒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