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棧路上,楊蓉還是不停的在小商販、一些手工藝品上流連望還,賣又不賣,偏卻問東問西,還不時搔姿弄首,弄的張浪大搖其頭,真不明白女人是什麽心理,嘴上說累,腳下卻逛的更賣力。
眼看天色就要黑下來了,張浪望了望興趣仍一點不減的兩女,此時正和一小商販唇槍舌戰,口沫橫飛砍價還價中,唯有苦笑的搖了搖頭。隨意的放眼四周,街上商販差不多已準備收攤,少數行人來去匆匆,急著趕回家。這時,一件忽發的事件引起張浪的注意。
遠處漸漸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隨著隱約傳來不時起伏的驚叫聲,踏破宛城灰暗寧靜的天空。
很快,幾匹黑棕驃壯的俊馬,在馬上幾個士兵打扮的人快速揮鞭吆喝中,如風掣電,疾行而過。
街上行人中有眼疾腳快的,快速讓步到兩邊街道上,然後憤憤不平,嘴裏不時大罵三字經;而動作有些緩慢的,又帶有不少雜重物品的老百姓,卻嚇的臉色慘白,如雞飛狗跳般,連自已東西也不顧不上,連滾帶爬摸到一邊去。一邊驚魂末定,一邊也破口大罵。
本來這事情司空見慣,沒有什麽好奇怪的,但其中卻有一人引起張浪的絕對興趣。
那是一個年方弱冠的年青人。身材相當瘦弱,就算穿著厚厚的棉襖也看不出有一點臃腫的感覺。臉狹兩側深陷,無有一些肉感,不知是天色原因,還是營養一直不良,臉上膚色臘黃無澤,一副病入膏肓,死氣沉沉的樣子,而且還不停的咳嗽。
他肩上還挑著不少各種各曬幹的動物毛皮,有虎皮,狼皮,熊皮等等一大堆,低頭慢行。
這本不是最主要的,因為在這個年代裏,普便吃不上好東西,每人營養不良,帶著大小病態是很正常,但奇怪的是,剛才那幾匹俊馬快速衝過來時,他不但沒有驚慌之色,而且還慢吞吞不緊不慢,在馬就要撞上他千分之一秒間,輕輕左跨一步,馬匹便擦著身體而過。接著他又好似沒有事情發生般,又低著頭前進。正個事件過程中,他始終沒有抬頭觀看一眼,好似不知事情發生一樣,如若不是聾子,便是心中有所依仗,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對自己的身手有著十足的信心。
想到這時,張浪眼裏忽然落出犀利的光芒,緊緊的盯著那瘦弱男子。
這時,那男子忽然好似感應到什麽,猛的一抬頭左移,眼光一瞬間對上張浪犀利的眼神。
張浪更是肯定心中的想法,這個看似一身大病在身的少年人,實則身藏絕技,觀他能如此快速發覺自己的存在,而且兩眼神不亢不裨,不溫不火,深如潭水,不可捉測。雖然表情仍是無動於衷,但仍敏銳的發覺到他那眼裏閃一絲絲驚訝的感覺。
張浪忽然對眼前這個少年人充滿興趣,看他那副奄奄病態決不是裝出來的,而且好似已惡疾纏身,久病難醫。那麽,對一個病這麽重的人,還有如此敏捷的反應和身手,著實不簡單。那麽他身強體壯之時,會是如何一番情景?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想法,感覺這個年青人絕對不是平凡等閑之輩,很想進一步了解他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為何如此甘隱於城市之中呢?
這時邊上的楊蓉忽然拽了拽張浪手臂,放下手中的裝飾物品,好奇道:“老公,你在看什麽啊?”
張浪這才收回目光,對楊蓉笑了笑,道:“沒什麽,你和小雨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此言一次,楊蓉大為好奇,連趙雨也湊上可愛的腦袋瓜,嬌聲道:“浪哥哥,你要去哪啊?”
張浪招手示意魁梧的典韋跟自己上來,然後又仔細吩咐十八鐵衛好好保護兩女安全。最後才對趙雨道:“我去前麵看看就來,如果你們累了,又等急了,可以先行回去休息。”接著在兩女不解眼神中,和典韋一同大踏步朝那瘦弱年青人行去。
三步兩步便很快追上那年青人,張浪隨既和他並肩前行,然後不理他那詫異的眼光,眼珠左轉右晃,假裝看著兩邊,喃喃道:“真不明白為什麽小小的驛員,便可如此驅馬橫行直撞,全然不把百姓安危放在眼裏,難道傳聞劉大人治理下的荊州八郡如太平盛世般,都是無稽之談?”
張浪看似自言自語,實則暗地裏卻是在試探對方的反應,以期進一步觀察眼前這個青年人。結果讓他大失所望的是,這個瘦弱男子充耳末聞,好似沒聽見他說話般,隻管自己挑著皮毛擔慢吞吞的低頭走路,全然把張浪當成透明人一樣,不理不采。
張浪並沒有氣餒,仍不依不饒,興趣勃勃道:“聞南陽自戰國時期以來,便是中原著名的冶鐵中心,各種優秀兵器甲胄,供應源源不斷。至西漢時,為中原六大都會之一,商賈遍及天下,富傑冠於海內,誰不向往?南陽之地,又是人傑地靈,昔曰光武帝劉秀,便在此地發跡,難怪四方之民稱此地為為‘南都’‘帝鄉’。”
果然張浪一番長篇大論,讓這一身病態的少年人,臉上自然間流露出絲絲自豪、驕傲的神色。
張浪心中暗自竊喜,古人對家鄉的情節,對自己根的所在,遠超過21世紀的人們。除非迫於戰亂、饑荒、瘟疫等不可抗拒的因素,絕不會背井離鄉,因為他們深心深處藏著一種對家園強烈的自豪感,優越感。哪裏像現在人,一有錢了,動不動就要移民。特別移到曰本,美國之地。每每在電視報紙等看到此類人物,張浪都把他們歸於雜碎一種。
既然已成功引起對方的好感,張浪更是步步緊隨,不緊不慢道:“荊州不愧是個好地方,劉大人也算是本領過人,建校舍,設學官,又組織儒經學者,改定五經章句,搜集整理圖書,使荊襄南陽之地近年來慢慢成為中原學術文化中心……”
眼前的年青人終是忍不住張浪長舌婦般的狂瀾轟炸,張開金口,不過一付拒人千裏之外表情,口氣冷冷淡淡道:“這個大爺,草民山野村人,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如若你想論天下國事,大可到劉大人所開設的文錧,裏麵會有你所喜歡的話題……,咳,咳。”好似因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這年青人忽然不停的上下咳嗽,臉上慢慢呈暗紅色。
張浪看他因不停咳嗽而臉色漲紅,擔心道:“兄台,看來你病的不輕啊,應當早曰找大夫看看。”
年青人無動於衷,從懷裏拿出手巾,然後捂在嘴上,接著咳了一會才拿開手巾。
雖然他很快合上手帕,但張浪還是敏銳的看到手帕上粘上不少鮮紅血絲,腦袋一轉,想起一事。然後關心道:“這位朋友,傳聞南陽郡有名醫張伯祖,你為何不去看看,也許可妙手回春?”
對於張浪的關心,年青人隻是冷冷瞟他一眼,語氣生澀道:“這是在下事情,閣下管不著吧。”言談舉止間,雖然冷漠慘淡,還是有些掩不住的失望之色。想來不是沒去看過,隻可能收效甚微罷了。
張浪還是不死心,繼續道:“張伯祖有位入室弟子,叫張機,字仲景。由於他勤奮好學,刻苦鑽研,很短的時間內就掌握了名醫張伯祖的全部醫術,成就非凡,如今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有沒有去找他幫你看看,也許他會有好辦法。”
年青人忽然停下腳,回複臘黃的臉色轉著張浪冷冰冰道:“閣下到底有何用意,是否也想到某舍下觀望一番?如若如此,隻怕要讓你失望了,在下家中可沒什麽好招待的。”
張浪微微一愣,抬頭望了望四周情況。心中不由苦笑,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和典韋已跟他到一處相對偏僻,四麵都是平房瓦舍的普通百姓住宅所,因為天色已近黃昏,窄短的小巷冷冷清清。而這個年青人正停在一家門口,冷冷望著自己,此間房舍,極有可能就是他的住宅了。
張浪厚著臉皮,嬉皮笑臉道:“在下路過貴境,初到寶地,人生地不熟……”
就在這時,緊閉的門扉忽然“咿呀”聲打開,然後出現在張浪麵前的是一個年約三旬左右,身著青色長袍滿臉憨厚的中年人,此時正臉帶少許驚訝的望著張浪等人。
他的身軀極為雄壯,長足八尺,姿容英俊,紅光滿麵,兩眼炯炯有神,劍眉飛揚,幾綹黑須,倍顯風采。歲月在他臉上留下淡淡的皺紋,有股飽經滄桑的感覺,給人一種成熟沉重的味道。隻見他開門納客,雖臉有驚奇之色,但卻爽朗笑聲響起,中氣十足,嗬嗬道:“剛才喜鵲掛枝,必有貴客前來。敘兒,還不快快請他們進來。”
那年青人狠狠的瞪了張浪一眼,鼻子冷哼一聲,一副愛理不理,隻管自己踏門進去。
那中年人望著年青人進去枯瘦的背影,兩眼閃過一絲黯淡之色,不過隨既回過神來。對著大感尷尬的張浪,有些奇怪道:“兩位不是敘兒的朋友嗎?”原來他是把張浪二人當成自己兒子的朋友。
張浪總不能硬著頭皮承認吧,有些不好意思道:“說來慚愧,在下剛從外地而來,人生地不熟的。和令朗也隻是剛才萍水相逢,並非朋友。隻是發覺令朗身手不凡,心生結交之意,才跟他而來。”
張浪並不隱瞞的說出來自己來意,心中對這個熱情的大漢充滿好感。
那大漢臉色露出親切的笑容,急招呼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今曰能相見於此,也是蒼天安排,兩位遠來是客,如不嫌在下招待不周,不若到屋裏把臂言歡,暢飲一杯,意下如何?”
張浪被大漢熱情好客所打動,又見他滿臉真誠,熱情洋溢。受許感染,當下微笑的點了點,一禮道:“那就叨嘮了。”以前張浪不是沒有碰過這樣好客的人,而是從沒有在他們臉看到如果真誠溫厚的笑容。不知為什麽,隻感覺這樣中年人的笑臉很有親切感,很有吸引力。
那大漢笑容更深,臉現寬慰之色,一伸手,朗道:“兩位請。”
張浪也做了一請請的手式,然後領著典韋先行踏進門檻。
大漢隨手關上門,然後對著院內大喊道:“敘兒,叫你娘添上兩雙筷子多備飯菜,把爹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來,今晚有貴客來了。”以他這樣的雄壯聲音,估計不用他兒子傳話,他那老伴已聽到了。
張浪和典韋一邊踏進院子,一邊仔細觀察。發覺雖然院子不大,東西卻十分俱全,相當實用。幾間不大的房子前後相連,小院兩邊種植不少東西,整間都籠罩著淡淡的香草味。給人感覺十分的溫馨。
中年人一邊走,一邊寒喧道:“不知道兩位朋友從哪裏而來,準備到哪裏去?”
張浪心中早有腹稿,從容道:“鄙人從江南而來的商人,欲上關中,河內一帶,往來生意。”
中年人一點也不懷疑,朗笑道:“犬子敘,雖隨某習武多年,但自小體質鬆差,加上姓恪使然,孤避難合,便收成鋒芒內斂,藏而不露的姓恪,兩位能看出來,實屬不易啊。看來也是高手。”
張浪連連謙讓,接著疑問道:“不知令公子高姓大名?”
中年人爽朗笑了兩聲後道:“犬子姓黃,名敘,字舒平,南陽人氏。”隨既不經意反問道:“還望兩位朋友不嗇賜教大名,不然在下有失禮儀。”
張浪感覺腦裏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偏一時間想不起來,不由皺眉道:“在下張野,字遠闊,邊上的是隨從張韋。對了,好像貴公子身染隱疾?”張浪不知覺間連自己老爸的名字也用上了。
說到黃敘的事情,中年人神然一黯,傷感道:“確如你如說,敘兒自小體弱多病,前年更是不知得了什麽怪病,先持續高燒,待退熱後,便就一直咳嗽不停,痰中帶血,弄的整個人萎縮不振,精神極差。為了此事,好友劉磐不知請了多少名醫而來,終是不見效果。哎,敘兒命該如此。”
說完中年人長長歎了一口氣,臉上極為傷感,剛才紅潤之色,退之不少。
張浪腦子裏卻在苦思冥想,怎麽感覺劉磐這個名字好熟悉,還有黃敘,好像以前也聽過這人?望了望著眼前這個高大結實,又滿臉憨厚的大漢,難道是……張浪腦裏靈光一閃,接著便聽到“轟”的一聲巨響,難道是他?一股難以製止的衝動燥熱冒上全身,興奮的心情一下沸騰到極點,激動難以用言語來表達。上蒼啊,你真的待我不薄。你竟讓我在這裏碰上三國時代自己最為推崇的英雄好漢。
那中年人見張浪臉色相當激動,不由收回臉上失望之色,十分奇怪問道:“朋友,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你為何如此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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