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繼續瀏覽著淩淮因為昏脹而變得發白的臉蛋,用聽不懂的聲音拙劣而低俗地讚美著淩淮的身體。而淩淮那軟弱無力的反抗,反而更加激發出了他的shou欲。
然而,就在他扯開淩淮最後一件衣服的時候,一陣槍響轟天而過。是黎書,扣動了扳機。
槍聲過後,那人的動作懸停在了半空,然後整個人猶如一條死蛇一樣,癱在草地上,縮成了一團。
“淩淮,淩淮,你怎麽了!”
黎書大叫著上前,身後還有人追趕,黎書隻得將淩淮的身體暫時拖到一棵大樹後麵。借著微弱的星光,他看到淩淮的眼神已經變得蒼茫,沒有焦點。
“淩淮,你怎麽了,你別嚇我,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黎書壓抑著聲音低沉嘶吼著,身後又響起了山島的聲音:“黎書,你還有兩顆子彈,我勸你不要做無謂的反抗。毛利小姐在申城等著你,隻要你和我們合作,你會繼續過著體麵的生活。這是毛利小姐給你的一次機會,你應該感謝她。”
黎書根本聽不見山島的任何一句話,此刻他隻能無聲地攥著淩淮的手,默念著淩淮千萬不能有事。
山島的腳步聲慢慢地靠近,再靠近,感覺隻有十來米的距離。黎書不得已朝山島打了一發子彈。山島不費勁地躲開了,然後又慢慢地繼續靠近。
“我勸你不要抵抗,那是無效的。”山島繼續慢慢地靠近。
黎書往樹幹上一靠,再一次打出了剩下的,也是唯一的一顆子彈。打完這顆子彈,然後他隻能坐以待斃。
忽然,從遠處傳來幾聲槍響,打退了山島等一眾手下。
是裴世修,暗夜裏他的身形是如此的偉岸。
黎書驚喜地將淩淮扶起來,激動地告訴淩淮:“你看,裴世修來了,我們有救了,你要堅持住。”
裴世修又向對方開了幾槍,看到山島也倒下去後,方才跑至淩淮身邊。
看到淩淮衣衫不整,雙眼茫然的樣子,裴世修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淩淮,我來了,你看看我,我來了。”
裴世修慌忙地從黎書手裏接過淩淮,以為淩淮有救的黎書,臉上的笑容卻迅速地凝固了。他發現,拖著淩淮後腦勺的手掌,全都是血,一直流到了手肘處。
“淩淮。”黎書大驚,聲音卻是嘶啞的。
看到黎書手裏的血,裴世修的雙腿也癱軟下來,不過他還是強撐著告訴淩淮:“堅持住,我一定會找到大夫為你救治。你不會有事的,我不允許你有事。”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淩淮已經釋然了,至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是死在裴世修懷裏的。
他的胸懷是這樣的博大,這樣的溫暖,這一輩子,遇上他,值了。
“能,能看到你,真,真好……”
淩淮聲音見弱,而就在他看向裴世修的時候,他也看到了並沒有死去的山島,正在吃力的瞄準裴世修的後背,預備著扣動扳機。
淩淮的眼神在那一刻凝聚,他已經無力發出聲音,但他卻集中了身體的全部力量,將裴世修推開了。
“砰。”子彈精準地射在了淩淮的胸口,鮮血立刻像一朵血紅色的薔薇,從最中間浸染開來。
“淩淮!”
裴世修嘶吼著走向山島,拔出腰間的匕首,瘋狂地往山島的心髒處連捅了數刀。山島心髒動脈裏飆出來的血液,噴she了裴世修一臉。
等到裴世修轉身走向淩淮的時候,黎書看到了他此生最為複雜的臉色。
憤怒,仇恨,迷茫,遺憾,不舍在他的臉頰上不停地交錯著。
裴世修蹲下身體,就這麽安安靜靜將將淩淮的腦袋安枕在自己的腿上。在那一刻,世界與他而言,是無關的,是靜止的。就連天上的星星和風,也都悄然靜止了。
淩淮終究閉上了眼睛,但他的神情卻是放鬆的,他的嘴角也是微笑著的。
十五分鍾前,戰火焦灼的時候,有一個衛兵趕到戰場。看到一個本不該出現戰場上的衛兵,裴世修和沈聿瀟本能的一陣後脊背發涼。
如今裴世修已經離開了將近一個小時,這時沈聿瀟也慌了神。
“團長,我們就剩下十來個兄弟了,大勢已去,我們撤吧。”凱明抓著沈聿瀟的胳膊祈求道。
他們都不怕死,可是這樣死去似乎太沒有意義。
“撤。”
隨著沈聿瀟的發令,幾個戰士將剩下的手liu彈一齊扔向鬼子的矩陣,然後往沈府跑去。
府裏已經屍橫遍野,空無一人,沈聿瀟心一涼,但隻要沒有找到黎書的……“屍體”,他就相信黎書還活著。
於是順著蹤跡向後門找去。
終於在樹林裏找到了正在挖土的黎書和抱著淩淮的裴世修。
裴世修雙眼無神,死死地抱著淩淮一動不動。黎書則像個從煤堆裏剛走出來的人,渾身髒兮兮的。但是他還活著,活著就夠了。
沈聿瀟忘情地抱著黎書,幾乎擁抱得黎書無法呼吸。
抱了足足好幾分鍾,沈聿瀟才慢慢地放下黎書。
淩淮死了,裴世修也已經陷入半死的邊緣。
“老裴。”沈聿瀟拍了拍裴世修的肩膀,見裴世修沒有任何反應,就加大了力度:“老裴,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讓淩淮入土為安,鬼子們很快就追上來了。”
而此刻,裴世修根本聽不進沈聿瀟的任何一句話,他的情感已經完全陷進了對往事的懷念。
和淩淮的往事,如過電影膠片一般輪播起來,淩淮的好也被腦海無限的放大,放大,再放大。他想起醉酒後淩淮給他按摩太陽穴,他字寫的難看,淩淮就替他代筆,等等,等等……
沈聿瀟吼叫了很多遍,裴世修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直到沈聿瀟扇了裴世修兩巴掌,裴世修才如夢初醒。
裴世修含著淚將淩淮的身體埋入由士兵們挖好的墓穴裏,他親手朝墓穴捧了第一抔土。
“好了,我們得趕緊走了。”聽著遠處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以及武器的彭擦聲,凱明提醒到。
“走吧,老裴。”沈聿瀟拍了拍裴世修的肩膀。
鬼子的腳步聲愈來愈近,裴世修含著淚將墳墓上的一抔土裝進自己的口袋裏。一瞬間,他蒼老了好多,好多。他的眼睛,消失了往日的榮光。
“走吧。”
沈聿瀟一手牽著黎書,一手摟著裴世修,像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一樣。開始了漫長的逃難生涯。
這對於一個軍人來說,逃亡無疑是一種恥辱,可是他沒有辦法,此刻就算不是為他,他也得考慮黎書,裴世修,凱明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個隊友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