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隊見沈聿瀟跳下懸崖,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沈聿瀟的身體已經不大能看的著了。
“這麽高地方跳下去,不死也成殘疾了。”為首的人啐了一口,他到不是惋惜沈聿瀟年紀輕輕就失去生命,而是不能活捉沈聿瀟,他的賞錢就要大打折了。不過既已經成事實,那也就隻能這樣了。於是,那人再往深淵瞥了一眼,轉身揚手一呼,說了聲“我們走”,隊伍便浩浩****地下了山。
好在他們沒有原路返回,醒過來的凱明算是撿了一條命。
“長官,沈長官!”凱明扒拉開蓋在自己身上的雜草,虛弱地喊道。可是喊了很多聲也沒有聽到反應。再喊他就喊不動了,再次昏睡過去。
山上又恢複了先前的寂寥,隻有幾隻早春的蟲子偶爾鳴叫一兩聲,像是在講述一個剛剛發生過的故事。月亮從烏雲背後探出頭來,不厚道的光穿過稀碎的樹枝,在河麵上照成一個一個斑駁的碎片。遠看波光粼粼,美的很。然而近瞧,上麵明顯漂浮著一個穿著軍裝,仰躺著的男子,正順著水流慢慢向下遊漂去。
他便是沈聿瀟。
從懸崖上跳下來,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是懸崖下竟然是一條河,不過因為太高,所以沈聿瀟還是被砸暈了過去。
漂,就這麽一直漂著,從深夜漂到日出。
清晨的清水寨開始蘇醒,首先是寨子裏養的幾條狗開始蹦噠了起來。它們歡快地圍繞在抱著衣服的女人身邊,跟著她們像往常一樣往小河邊奔去。它們尤其喜歡圍著玉溫兒轉,像是在幫那些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守衛著她一樣。
玉溫兒十六歲的年紀,皮膚嫩得出水,配上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赫拉在清水寨特有的傳統服飾下,就像年畫裏走出來的仙子。
比她小兩歲的碧珠兒先看到水麵上的人的,當即碧珠兒就嚇得說不出話來。狗是最靈敏的,見碧珠兒嚇成這樣,便一個勁兒的吠叫起來。於是所有女人都看到了河麵上漂浮的那個人。
玉溫兒從小就膽子大,跟個男孩子一樣。隻見她放下盆裏的衣服,撩了撩裙褶下擺,便往水裏走去。
“小心。”碧珠兒和其他女人一起提醒著。
玉溫兒很快就走到了沈聿瀟的身邊,兩根手指放在沈聿瀟的人中。
“還有氣,還活著哩。”玉溫兒開心地看向岸邊。於是幾個女人七手八腳地把沈聿瀟拖上了岸。
寨子處在大山深處,除了男人一季出趟大山置換點日用貨物,平時很少與外人交流,更不見有外人來過寨子。所以沈聿瀟的出現立刻引起了寨子的**。盡管沈聿瀟還昏迷著。
“阿爹,就是要趕人家走,不也得等他醒過來哩,你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現在不管他,不就是看著他死。”玉溫兒一邊照顧著沈聿瀟,一邊反駁著她爹。語氣也從一開始的祈求變成了現在的憤慨。
“你,你個死娃娃喲,現在外頭這麽亂,這個人又穿著軍裝,恐怕留著就是禍害喲。”達平一邊責罵玉溫兒,一邊生著氣,水煙跟著從煙管裏冒出氣來。
玉溫兒不做聲,從他看到沈聿瀟的第一眼起,她就開始想要了解這個長相英俊颯爽的青年了。這是命,由不得她。
“你喲,你遲早要把我們都害死你才滿意喲。”達平依舊氣吼吼地說,因為生氣,抽了一口水煙之後便咳嗽了起來,這一咳嗽,一時半會還停不下來,便慢哼哼地出了房屋。趁不咳嗽的檔口,還要抽出時間罵幾句玉溫兒。
玉溫兒心裏竊喜,達平的做法基本已經說明默認了她的做法,如今她要更加細心地照料沈聿瀟,讓他早點醒來。
碧珠兒偷偷摸摸地蹭進玉溫兒的房間。達平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麽,好像很認真的樣子,總之碧珠兒這麽拙劣的躲藏他也沒有看到。
“阿姐,我來哩。”碧珠兒笑著說。
“來哩,草藥帶過來哩?”玉溫兒問道。
碧珠兒趕忙從一個布袋裏掏出一把曬幹的草藥,底下還有一些新鮮的。
“你去熬碗藥,剩下的我來。”說著,玉溫兒將剩下的草藥從布袋裏取出來,用一個碗搗碎後準備敷到沈聿瀟的傷口上。雖然給沈聿瀟換衣服的時候已經看過了沈聿瀟的身體,可是這會兒要慢慢地檢查,年輕的少女心裏還是小鹿亂撞起來,臉蛋也跟著變紅了。
清水寨倒不是很忌諱男女共處一室,畢竟一個寨子也就四五十戶人家,說到底都互相認識,況且都知道沈聿瀟昏迷,斷然不可能做出欺負起玉溫兒的事,所以達平老頭也就不再過問。到是瓦澤,有些氣不過。畢竟玉溫兒是自己的心怡對象,現在心怡的人去照顧一個外來的男人,心裏難免揪得慌。
門被瓦澤給用力的推開,玉溫兒嚇了一跳,把草藥塗在了沈聿瀟的臉上,就連隔壁的碧珠兒也被嚇著了,瓦罐差點落在地上。
“你做甚哩?”
玉溫兒憤怒地看著瓦澤,在心愛的人的眼神麵前,瓦澤很快沒了脾氣。
“不幹啥,就是,就是……看不得你照顧別的男子。”瓦澤委屈巴巴地說。
“那你來?”
說著玉溫兒手一伸,瓦澤看到玉溫兒手裏的藥草,氣呼呼地走開了。
“多麻子。”玉溫兒斜了一眼說道。便繼續給沈聿瀟的傷口擦草藥。
“阿姐,我看著這男子真好看。”碧珠兒端著藥,站在玉溫兒身邊說道。
於是玉溫兒又認真的看了一遍沈聿瀟的額頭,眉毛,鼻子,嘴吧,臉頰,還看了胸肌和腹肌。越看越覺得完美,便低下頭來,動作也緩慢了不少。
“可是,瓦澤也喜歡你,他可是族長的兒子。”碧珠兒說。
氣氛一下子被拉回現實,可是玉溫兒也不買賬。
“我又不喜歡瓦澤,是不是族長也得兩廂情願不?”玉溫兒說。
“可是,嫁給族長家多好啊,多少女子都想著嫁給瓦澤哩。”碧珠兒羞澀地說。
“那你也想嫁給瓦澤?你喜歡瓦澤不?”玉溫兒反問道。
這一反問,碧珠兒羞紅了臉。她想嫁給族長的兒子,當然也喜歡族長的兒子。瓦澤雖然是族長的兒子,但是長的清爽幹練,朝氣蓬勃,也是一表人才。自然寨子裏很多女孩子都很喜歡他。於是,碧珠兒朝玉溫兒啐了聲,便放下藥碗逃開了。
凱明的傷不算太重,經過幾天的休養已經暫無大礙。幾經周折,終於到達重慶,順利見到了裴世修。將那晚發生的事說與了裴世修聽。
“後來,我去懸崖底下看過,是一條河,不過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凱明擔憂地說,不自覺的神色就跟著緊繃起來。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裴世修一咂嘴,拍著大腿說道。
聽到裴世修說“凶多吉少”,淩淮的心頓時涼了半截,當時就想跟隨沈聿瀟去了。然而裴世修對他這麽好,他又有什麽理由讓內心還裝著另外一個男人呢?如此便深埋心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