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書繼續參與了“烽火薔薇”的拍攝,不過由於攝像機出了些故障,攝像師一直在修理,剛開始宋治還叫演員們先過過戲,但是攝像師那邊卻一直沒有進展。
“怎麽樣,還不行嗎?”宋治問。
“好像還是不行。估計得拿到修理廠修理了。”攝像師急得滿頭大汗地回答。
宋治再三確認了狀況,下午是沒辦法拍攝了。想來這段時間演職人員一直都在忙拍攝的事,所以借著這個機會就宋治就宣布下午放假半天。組裏的演職人員個個興奮不已。
早上劉邵卿送黎書過來,本來劉邵卿說如果黎書忙完了就叫他給廠裏打個電話,他會來接他回去。隻是這會才一兩點鍾,黎書覺得這時候回去也太早了,便想單獨上街走走,散散心。因為昨天想到了沈聿瀟,於是又引發了離愁別緒。而上一次未能見到沈聿瀟的遺憾又被放大了無限倍。黎書很想一個人走走。
申城的街道很熱鬧,即便不是黃浦江邊,即便是下午一兩點鍾,路上也擠滿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高鼻子黃頭發的外國人,也有黑頭發的人,不過黑頭發的也不盡然都是本國人,有幾個穿著寬大的袍子,一看就是日國的。他們走起路來囂張的很。看到這樣的人,黎書突然又感覺自己十分地支持沈聿瀟去參軍了。黎書是來散心的,所以也不去拘泥那些日國人,轉而去看那不時搖著鈴鐺穿街而過的黑色電車。一趟又一趟地接送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可是黎書知道,在這繁榮的表象下麵,是國家的羸弱不堪,是人民的痛不欲生。就拿洋布取代土布來說,雖然很多地方還在經營手工作坊,但那並不是技術好,隻是它太落後,沒有開大機器的必要。但是隨著外部資本的繼續推進,洋布換成土布那是分分鍾的事情。
黎書雖然談不上飽讀詩書,但是跟著沈天白的那些年也已經耳濡目染。從提出師夷長技以製夷的口號開始,這個國家也在積極的探索,可是事到如今似乎卻又沒什麽改變。
所以黎書下定決心,回徽城一定要開工廠,一定要率先做出改變,因為一旦改變到來,那麽還未變動的人就要粉身碎骨了。
黎書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看到櫥窗上展示的一塊手表,一時停住了腳。想起自己也算是到大城市來一趟,總要帶些東西回去。而這塊表,送給沈聿瀟最為合適。這麽想著,黎書就往店裏麵走去。
“你好先生,是看中這塊表了嗎?”導購一邊細聲詢問,一邊憑感覺端出來黎書一直盯著的那款手表。
導購將手表從盒子裏取出來展示給黎書看。確實,手表的做工十分精巧,而外觀也特別具有金屬質感。黎書很喜歡,同樣他知道沈聿瀟也會很喜歡。
“多少錢?”黎書問。
“先生,這款手表目前是五百塊。”導購露著職業微笑回答。
五百塊?一塊手表居然要五百塊?宋治答應他的電影片酬也不過才兩百塊,而徽城的那些佃農,三五年都不見的能湊夠這麽多錢。
這…….這是黑店吧?
可是這家店明明就開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況且好幾個人挑的似乎比他手裏的還貴,他們卻沒有任何反應。想來還是徽城的生活水平太差,用不了那麽費錢的東西。
黎書身上沒有那麽多錢,隻能悻悻地離開。於是黎書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
“沒錢還進來,白叫我服務了這麽久。”
雖然聲音很輕微,但是黎書還是聽見了導購的話。
黎書到無所謂這樣的冷言冷語,從他還沒進沈家時就已經把這樣的話當飯吃了,盡管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可他幼小的心靈並沒有得到這個世界的應有的關心和疼愛。不過,這並不影響他依然抱有一顆關愛別人的心,對沈聿瀟如此,對素未謀麵的弱勢群體也是如此。
所以當一臉學生樣的蘇玲慌慌張張地躲在他身後的雞籠子裏的時候,他按住了即將吵鬧的小販,將幾個滿臉橫肉的短衫男子騙了過去。
“這臭娘們,走的還挺快,這一轉角怎麽就不見了。走,再往前去看看。”為首的男人就停在黎書麵前,再往前走一步就都會發現籠子裏的女學生。好在那人張望了四周,最後還是選擇繼續追尋。
腳步聲漸遠,蘇玲趕忙抬起頭大吸了一口氣。蒼白的臉色才慢慢恢複了正常。
“哎哎哎,抓你的人走了,你趕緊給我出來,我還要做生意呢?”小販麵無表情地催促。
其實不用小販催促,黎書也知道這地方不安全,還是把她帶走再說。於是黎書抓著蘇玲的手一口氣跑了三條街,到了電影院附近的地方才敢停下來休息。
兩個人累的喘不過氣來,倉惶的呼吸中,蘇玲不經意間瞄了一眼黎書,頓時心花怒放,世間竟有這樣秀氣的男子。黎書穿了件不算很華貴的中山裝,但是學生感很足,而那白皙中透著稚嫩的臉龐讓蘇玲誤以為黎書是哪個學校的學生。
“謝,謝謝你啦,同學,我叫蘇玲,你叫什麽呀?”蘇玲繼續喘了氣問,慌亂的氣息裏不知何時又夾雜了些許的情不自禁。
“我叫黎書。對了,剛剛那些人為什麽要抓你,不過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不是好人。”黎書倚著牆說。
蘇玲聽到黎書的話,不知怎的莫名覺得黎書十分可愛,於是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越笑就越想笑,越笑聲音也就越大,於是一發不可收拾。
“不會是得了精神病吧,難道那些人抓她是為了治療她?”黎書看著眼前沒頭沒尾笑了半天的蘇玲,心中漸漸疑惑起來,若真是這樣,自己的舉動豈不是害了這個小姑娘。
“你沒事吧?”黎書擔憂地看著眼前依舊笑的前仰後合的蘇玲問。瞧這病情,感覺挺嚴重的。所以黎書觸碰了一下蘇玲的胳膊,蘇玲這才反應過來,慢慢地止住了笑聲。
“我沒事,今天謝謝你。”蘇玲憋著笑聲說道。
這會看上去又不像有精神病的樣子,所以還是遇到壞人的概率大一些。於是黎書又繼續問了一遍:“剛才那幾個人為什麽抓你啊?”
“因為……”蘇玲剛開口又忽然止住了聲,事情是很秘密的,不能隨便說出來。
“沒事,反正他們不是好人,有一大堆理由可以抓我。”蘇玲轉而說道。說完,蘇玲一步一跳地走開了。
“黎書,有機會再見吧。”蘇玲跑開一段距離後,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著黎書眨了一下眼睛。
這麽天真爛漫的女孩子黎書還是第一次見到,往常在徽城,女孩子總是悶悶的,要麽是在農村裏忙的黑不溜秋的村婦,要麽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總之,就是悶悶的。
所以,黎書情不自禁地對著蘇玲的背影淺笑了起來。
轉過街角的蘇玲也不禁淺笑起來,她第一次對一個男孩子產生別樣的好感。所以,黎書到底是哪所學校的同學呢?蘇玲產生了疑問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