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得那人所言,皆將目光轉向兮輕眉,今日大婚之禮的女主人。

公子翩躚握緊兮輕眉雙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輩,站起身子說道:“我知她身上沒有那異寶,不知道這位兄台卻從何處判斷出來的,還請告知。”

這些個豪傑平日裏將溫文爾雅的公子翩躚敬若神明,今日卻陡然聽他如此不悅的相問自己,隻結結巴巴的說道:“我一個粗人怎能判斷得出來,是那死去的方老先生曾有次告訴我的。”

明若聽得此言,心中一動,卻不動聲色的說道:“不知道方城老先生還曾說過什麽?”卻隻見那大漢搖頭,顯然再也不知道了,明若隻能心中暗歎一聲。

眾人聽聞是那能卜算天機的方老先生曾經所言,再次將熾熱的目光看向兮輕眉,似乎要看透她的喜服,看看到底有沒有那一樣天地異寶。公子翩躚心中不悅,將兮輕眉護於身後,重重的哼了一聲,言道:“不知道各位可否聽小可一言?”

眾人方知此舉太過孟浪,盡皆不再看向兮輕眉,有的低首喝茶以作掩飾,有的兩兩附耳輕談,更多的則是將目光轉向公子翩躚,不知道他將有何話說。

公子翩躚待眾人不再將目光盯向妻子,便朗聲說道:“方老先生卜算之術神妙之極,我等俗人聞所未聞,我亦曾當麵向老先生請教一番,知道那乃是神仙妙術。方老先生斷言之事,十之七八皆能應驗,然而世事變幻無常,亦有那些個不能應驗之事。”

眾人聽聞此言,皆點頭表示確是如此,若那占卜術士真能卜算天下萬事,豈能算不到自己之危險?

方城之死,便直接證明再高明的占卜術士也並非全知全能。

公子翩躚繼續說道:“那所謂天地異寶究竟是何物品,大家有誰曾經見過?占卜之術,須有物做引方能行術,卻又不知道方老先生是以何術,得知那異寶便在拙荊身上!”

那站起來高聲大喝的大漢,此時已經滿頭是汗,雖有千言萬語藏於胸內,卻不知道如何說出來才能證明得了自己。眾人繼續抬頭看向公子翩躚,聽他還有何言,卻都已經自然而然將那大漢忽略不計了。

公子翩躚繼而笑道:“我知眾位之中,仍有大半心中是不信的,若以我翩躚一世之聲譽,再加上千奇國數千年之榮耀做保證,則不知道眾位是否肯相信。”

眾人聽聞此言麵麵相覷,轉頭看向早已經走回高台之上的易鑒,卻見他獨自飲酒似乎未曾聽得翩躚的隻言片語。

許多人便開始相信了,縱是不信又能如何說,難道是去說懷疑公子翩躚的聲譽以及千奇國的三千年榮耀?到頭來好處撈不著,反而還會被千奇國記恨一輩子罷!

卻聽見明若忽然高聲道:“翩躚吾侄,不是老夫不信你的聲譽,和千奇國數千年的榮譽,隻是這事情茲事體大,若不能讓我等全信,隻怕以後對千奇國無甚好處罷。”

言下之意便是,你今日將這事情壓了下來,世人卻已經知曉,曾經有神機妙算的占卜師言過異寶必在此處,若想阻止那些個千方百計要尋寶的人,怕是難上加難不甚其煩。

易鑒聽聞明若此言,起身開口道:“明若兄,我已答應你不日之內,便將那異寶尋出交付眾位英豪,卻不知道你此言為何,難道是威脅我千奇國麽?”

明若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不敢,隻是今日若不能讓我相信,那寶物不在這小姑娘身上,這件事情今日隻怕難善了。”

公子翩躚向前踏進一步,怒聲問道:“難道前輩欲要效仿那搜身之事?”

明若答道:“不敢,我隻要證明一下即可,那寶物若不在夫人身上,我立即準備十箱金銀寶物前來賠罪。”

公子翩躚怒道:“如此看來,前輩便休怪晚輩無禮了。”說罷便要幻化出長劍與明若一番大戰。

忽然有狂笑聲自不遠處傳來,眾人轉頭看去,是一個灰衣銀發老者,身後背負一把黑色重劍,古星河認得這人便是幾日裏常待在國主身後的老先生。

卻說那老者徑直走到明若與公子翩躚之間,怒目瞪著明若,狂笑道:“你這老匹夫,竟如此大言不慚,今日我便代翩躚替你一戰!”

明若對這忽然出現的老者甚為忌憚,摸不清楚他是何緣來,便問道:“你是何人,便是一戰,也要先抱上來名號罷!”

那銀發老者朗聲道:“你聽清楚,我乃千奇國長老戮千斬是也!”

眾人紛紛交頭接耳,不知這戮千斬是何來頭,卻有那麽幾個白發老者麵麵相覷,想必定是知道這一號人物的。

原來將近兩百年前,中州帝國疆域之內忽然出現一個遊俠盟,盟裏有一個法術神通甚為高強的大遊俠,此人不投名貴,不愛金錢女色,嫉惡如仇殺人如麻,實在是一個大大的英雄好漢。

後來,因不知何故遊俠盟宣布解散,而這位豪爽的大遊俠又得罪了一號權勢熏天的人物,竟被千軍萬馬明槍暗箭追捕了將近十年,後來兩方於南蠻之地大峽穀之中一戰,那一戰之後,世人再也未曾看見這位大遊俠,也再也未有人曾見過那些追入南蠻之地的權貴手下。

這一位大遊俠,名字便是叫做戮千斬,當年他的名字在整個帝國響徹一方,是和遊俠盟盟主古千山一樣響當當的大人物,後來竟不知如何竟在這千奇國之中做了長老。

這如何不教那些個老人們驚訝好奇!

隻是眾人誰也未曾發現,在那些個白發老者交頭接耳的時候,角落的煌歸和那黑衣少女兩人的神色頗能讓人玩味。

明若雖未曾聽聞戮千斬之名號,卻是正麵對著銀發老者散發出來的氣勢,感覺出一種莫名的壓力,知道這絕對是一個勁敵。

隻見戮千斬解下背後所負黑劍,執於手中,踏著腳步走向明若,看他樣式,似乎不動以元力,竟要單憑劍法去鬥戰明若。

明若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不能用並不引以為豪的刀法何人拚鬥,隻能解下背後長劍,輔以法術,靜等著老者出劍。

那戮千斬立於明若身前一丈有餘,便再也不動,隻是持著劍臉色朝天,竟看都不看明若一眼,眾人知道他自持身份,不屑向明若提前發招。

明若心中燃起一股憤怒,這個老頭兒明顯是在故意侮辱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雙手在虛空之中迅疾變幻結印,爾後提起那柄長劍,然後重重刺向老者,刹那呼吸之間便到了老者麵前。

卻不見戮千斬有何動作,手中長劍已經挑在明若劍刃之上,輕輕一使力氣,那長劍便立即倒飛向明若所在的地方。

所幸,長劍甚有靈性,還未到得明若身畔,便已經止住疾騁之勢,繞著明若四周上下轉動。明若發現自己的招數,被他輕易便破解掉,心知不好,若是這老者法力如易鑒一般深不可測,隻怕今日自己是必敗於此地了,說不得便要動用那一樣東西了。

想到此處,明若便說道:“既然戮老先生功法如此高妙,小可便盡力施為,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銀發老者戮千斬動也不動,麵上無任何表情。

明若心中恨恨不已,麵上卻不動絲毫聲色,自懷中取出一個銀色小球,那小球如鬆子一般大小,遍體泛著銀光,待明若將它取出之後,它便自明若掌上飄向虛空之中,吸附著天上皎潔月光。

那小球所附銀光越來越盛,其體積也愈來愈大,漸漸將明若整個人包含於其中,俄而那小球忽然消失無影,然明若仍全身泛著銀光,想必小球已經融入明若體內了。

明若隻感覺全身法力充沛,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在體內盤旋,讓他感覺到,眼前那討厭的黑衣老者,再也不夠他一擊!

隻見明若一手捏著法印,一手持著那把長劍,倏忽之間便出現在戮千斬身旁尺餘,長劍自虛空之中陡然出現,無數重劍影銀芒徑直斫向他前胸後背。

戮千斬卻並不閃避後退,隻伸手一劍,仿佛閃電般的一劍。這一劍太快,上麵不附帶任何法術威能,隻是平平凡凡的一劍,竟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這一劍,平平無奇,卻又似乎蘊藏著無窮盡的奧妙。

明若必殺的一擊,在這一劍之下,所有的法術變幻,俱都在瞬間消散。無數重劍影也在轉瞬之間聚為一體,然後從中裂開,這一劍,劍氣太盛。

明若隻在刹那之間,便被這平凡一劍斬斷了斬斷長劍,連帶著右胸也受到不輕的傷,若非那銀色小球實在太過霸道,想必此時的他已經身首異處了。

銀色小球自體內緩緩幻化而出,明若伸手接住,將它放入懷中,整個人仿佛衰老了數十年一般,頭發散亂,點點鮮血自胸口流淌而下,手中握著半柄長刀,卻再也無數息之前的那般威嚴之勢。

隻聽明若向前躬身行禮說道:“多謝前輩不殺之恩,晚輩這就告辭。”見老者並不理會,隻能拾起地上的半截長刀,爾後轉身黯然離去。

銀發老者戮千斬朗聲說道:“不知還有哪一位也要再來驗證一番?”

有了明若的先行之例,眾人便是心中有所懷疑和窺探,也不敢輕易表現出來,誰也不敢去輕試那老者的劍術。

隻一瞬間,整個禮堂之中鴉雀無聲。

忽然,一個脆脆的聲音傳來:“小女子願意和老先生一戰!”

古星河聽聞此語,心中駭然,轉頭看去,卻是那跟隨煌歸而來的碧玉般的少女。

難道她不要命了麽,古星河心裏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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