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闌亭不愛吃肉嗎?”有岑蘭芷在,食不言這一條是沒辦法了,好在衛謹之也不在乎這一點,聞言點點頭,“其實素菜也別有風味。”

“是嗎?我以前吃過素齋,味道都很淡啊。”岑蘭芷一直看著衛謹之麵前的那一堆素菜,和自己麵前的一對比,她發現自己被襯托成了一個赤果果的肉食者。

衛謹之動作頓了頓,看著自己麵前的素菜忽然開口說道:“從前有一對兄弟,哥哥隻喜歡吃肉,弟弟隻喜歡吃素。後來他們的家鄉鬧饑荒,弟弟靠著吃野菜活的還不錯,結果哥哥就把他殺了吃掉了。”

站在旁邊目不斜視的東風和南風同時心裏一咯噔,大叫糟糕了。來了,公子他的糟糕習慣又來了!

他們的公子什麽都好,就是有一點,他特別喜歡講一些奇怪的毫無笑點的笑話。隻有公子一個人覺得好笑的奇怪笑話什麽的,別說笑了,每次隻是聽著都讓東風和南風覺得毛骨悚然。

幸好公子隻在他承認的人麵前分享自己的笑話,目前隻有他們幾個以及公子的兩位至交好友有幸聆聽,現在再加上一個夫人。

公子的那兩位好友每次聽到公子忽然靈感一現說出的笑話,都表現出了無法理解漸漸習慣性的無視,但是公子一直沒有放棄自己這個編笑話的愛好。因為公子隻真心承認那兩位,那兩位就被迫的聽了這麽久的笑話,連偶爾寫信談論正事,公子都會三不五時的在上麵捎帶一些自以為是笑話的恐怖故事。

東風和南風都覺得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有和公子有共鳴的人出現了,但是公子卻常常說,會找到能欣賞他笑話的人。

他們兩個人從來不相信,直到現在,親眼看到夫人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聽了公子說出的完全不像是笑話的笑話,忽然聳著肩笑的渾身顫抖,最後趴在桌子上捶起了桌子。東風和南風從擔心夫人被公子的笑話嚇跑,變成了對夫人的反應驚疑不定。

這樣正常的像是聽了笑話的反應,讓他們兩個覺得這個世界都變得越來越奇怪了。原來世界上還真的有這樣能明白公子笑話並且做出正確反應的人嗎?原來公子講的,還真的是笑話嗎?!

這一刻,東風和南風在心中替自己公子感到欣慰的同時,都忍不住好奇的想要詢問夫人,這個據說是笑話的笑點究竟在哪裏。他們跟著公子這麽多年,每次想要勉強的配合公子一下都完全做不到,因為沒有覺得公子的笑話哪一點好笑。

在兩雙神色複雜到完全看不懂心理活動的眼睛,以及一雙終於被理解感到很高興的眼睛下,岑蘭芷幾乎笑到在地上打滾。

最後好不容易停下來,她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問衛謹之:“我真沒想到,闌亭你竟然這麽會講笑話,連我都被你逗笑了。要知道,之前從來沒有人能用笑話把我逗笑的,瓊枝還說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覺得好笑的笑話呢。”

衛謹之臉上的神情越發柔和,他有些感歎的道:“蘭芷是唯一聽了我的笑話後會笑的人。”

“誒,為什麽?明明這麽好笑。”

“我也十分不能理解。”

聽著這兩人的談論,東風和南風站在一邊繼續麵上故作淡定,內心心理活動不斷刷新。這會兒,他們的心中同時出現的一句話是“果然是什麽鍋配什麽蓋”。就他們這樣,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沒跑了。

他們果然無法理解公子和夫人的世界,就像他們不能理解公子和夫人為什麽會這麽快的,從對任何人都看不上眼的狀態,忽然互相吸引還發展迅速一樣。

岑蘭芷幹脆拋棄了自己麵前的菜,跑到衛謹之那邊去和他擠著一起吃素菜了,美其名曰體會衛謹之的喜好。但是在兩位忠心的小廝看來,夫人隻是在借助一切機會調戲自家公子。吃菜就好好吃菜,盤子裏還有那麽多,為什麽非要去夾公子碗裏吃過了的!

東風真的很懷疑夫人之前是不是個閨秀,怎麽會有一位小姐能這樣不拘小節,簡直比男子還要豪爽。當著他們的麵就能這樣毫不掩飾的調戲公子,他們沒看見的時候豈不是要壓著公子剝他衣服!

從某種意義上,東風總是能透過現象直達本質。這還不算什麽,等到衛謹之開口說夫人今晚留宿的時候,東風和南風都覺得情況很嚴峻。這是什麽意思?這是今晚他們都將失眠而公子終將*的意思啊!

讓他們一度懷疑其實是斷袖的公子終於決定獻出自己的童子身。這樣的事當真發生的時候,他們都感覺自己承受不來,十分希望大家一同來承受這個驚天霹靂。

公子他終於要告別自己純潔的*,雖然事實很嚇人,但是為什麽他忽然覺得很感動呢?東風忍不住抽泣了一聲。

岑蘭芷好奇的看了忽然就哭出了聲的東風一眼,問道:“你怎麽忽然哭了?”

“夫人,奴才隻是太感動了,您一定要好好對待我們公子。”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沒能看到衛謹之忽然加深的笑容。

“放心,我的動作會輕點的。”岑蘭芷表示理解東風的擔憂。

東風雖然常常在心中喊著‘夫人又調戲公子不能忍’‘天啊公子又被調戲了真可憐’之類,但是和南風一樣,其實不知道多高興公子找到了喜歡的夫人,從他飛快的改口叫岑蘭芷夫人就看得出來。雖然這會兒被岑蘭芷的話給噎了一下,還是繼續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東風還在忙著自我感動沒有看到衛謹之忽然加深的笑容,但是南風看到了,他不能坐視自己的小夥伴這樣犯蠢把自己搭進去,立即拖著他退了下去,表示去給公子和夫人準備洗澡水。

這兩人飛速的離開了,留下衛謹之和岑蘭芷,岑蘭芷便安慰道:“闌亭盡管放心,我知曉你身子不好,到時候我來就好了。”

“那便……勞煩蘭芷了。”衛謹之什麽都沒有解釋,笑的風光霽月雲散月明。

幽篁館的夜,在夏蟲的嘶鳴聲中,在風吹竹葉簌簌聲中被襯得寂靜。

唯一的一座閣樓被峭楞楞的大片竹林包圍,人站在庭中就像是處在一汪潭水裏,看到的燈火都是浮在水麵上的,月光也仿佛映照在水麵。夜風就是蕩漾的波紋,燈籠就是水麵的浮燈。

這一晚的月色很美,明月掛在天穹,雖然既不是圓潤滿月也不是如弦彎月,但是在明亮和朦朧間恰到好處。幾片流雲遊轉,輕紗一般籠在明月上,更顯曖昧婉轉。

在衛家,幽篁館就當真像是遠離了塵世的喧囂,落於靜謐幽深的山間,聽不見一點的人聲。

岑蘭芷套著衛謹之的長衫,半幹的長發鬆散的披散在身後,好整以暇的賞月觀景,就好似先前急色的人不是她一般。她就是這樣,事情越到眼前反倒越不急,經常給人一種反反複複的錯覺,瓊枝就深受折磨。

不過衛謹之始終還是衛謹之,他永遠比岑蘭芷沉得住氣。披著青色的披風,他手執一盞燈籠走到岑蘭芷身旁,“要去竹林裏走走嗎?”

兩個人就順著石板路往竹林深處走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竹林裏很暗,衛謹之手裏的燈籠隻照亮了兩人腳下的一方天地,衛謹之配合著岑蘭芷的步調,兩個人並著肩緩步前行,竹林中有鳥被驚的飛起,帶起了一陣的竹影搖晃。

嚴格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如何美妙的談情環境,至少親身體驗了,同話本詩詞中描述的有不小的差距。沒有熏人的氛圍反倒很嚇人,但是岑蘭芷同衛謹之沒有一人在意,俱都神色如常。感到不好的是默默跟上來保護兩人的東風,一邊要保證不被發現,一邊還要時刻注意兩人身邊,更重要的是竹林很黑而他怕鬼。

忽然,衛謹之拉住岑蘭芷,在路邊撿了一根細竹竿,接著隻見他袖子一動,那根竹竿就飛快的刺向了幾步外的黑暗處,快的岑蘭芷都沒有看清他的動作。

等他再拿回竹竿,岑蘭芷發現那竹竿的另一頭上有一條蛇,剛好被竹竿直直穿過腦袋串起來了。周圍那麽黑,她根本沒發現腳下不遠處還有這麽一條蛇,在這種情況下簡簡單單的就戳中了一條蛇的腦袋……岑蘭芷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考慮一下自己心上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身體孱弱。

“是一條竹葉青,竹林中時常有這種蛇。我們都不懼,倒是蘭芷不注意就會有危險,明日便叫東風來竹林中捕蛇吧。”衛謹之說著,隨手扔掉了手中的死蛇和竹竿。

跟在後麵的東風聽到主子的話,頓時淚流滿麵,他還不明白自己又哪裏惹得主子不高興了,為什麽總是要這樣懲罰他。

“闌亭,你是真病還是假病?”岑蘭芷嚴肅的問道。不嚴肅不行,這決定著她們待會兒的**激烈程度。

“不管真假,一定會讓蘭芷盡興便是。”衛謹之聽出了岑蘭芷話中深意,在昏暗的火光裏笑了。

兩人從竹林裏散了步回來,就進了房。

東風和南風兩人偷偷摸摸的摸到門邊,就著裏麵的燈火,看見夫人如狼似虎的撲向公子,發出類似欲要強上良家婦女的赫赫笑聲,笑的東風南風兩人顫抖著縮了縮脖子。

在南風一邊感歎著夫人扒衣服的速度之快,一邊麵對著忽然被吹熄了燭火黑下去的房間進行腦補的時候,東風擦著眼淚坐在台階上。南風坐在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我們應該為公子有了一個好歸宿感到高興才是。”

“嗯,我這心裏是既高興又擔憂,就怕夫人以後不好好對公子。”東風抽泣著說,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撚了撚鼻涕。

“唉,公子日後就是別人家的了。”南風抬頭看著明月,麵上有淡淡憂傷,眼裏也有淚光閃爍。

強作堅強卻還是忍不住讓眼淚滑落了下來,南風接過東風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眼淚,忽然反應過來,舉著那帕子問道:“你剛才擦過鼻涕的?”

“對啊。”瘋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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