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相求,寧湘自然使出渾身解數滿足。

尤其看他不染塵埃的眼眸情動繾綣,隻有自己的身影,最是叫她欲罷不能。

汗水浸透鬢發,宣明繁微微仰頭,單薄伶仃的喉結在她掌握中動了動,溢出一聲極低的輕吟。

身心一並陷落。

沉重的氣息噴灑而來,即便他竭力克製,仍是不可避免地沾了她滿手。

素淨的羅帕細心擦過她每一根泛紅的手指。

他垂著眼,麵上並無表情,仿佛麵對什麽十惡不赦的敵人。

寧湘指尖晃了晃,“再擦就破了。”

他這才收了帕子,收拾滿床狼藉。

寧湘去水盆裏淨了手,回來已經見尊貴的皇帝陛下親自鋪好了被褥,擦過她手指的羅帕被他折進箱篋中,大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寧湘沒忍住:“不給紫檀拿去洗了?”

宣明繁一頓,幽幽看著她,薄唇上還有被她折騰過的痕跡,可憐兮兮的,看起來像是個被人欺負過的良家婦女。

搖籃裏的宣從一並未聽見父母的聲音,睡得十分香甜。

他移開目光,啞聲說:“今後不許再胡來。”

寧湘好整以暇:“你不喜歡?”

她有著晶瑩清亮的眸子,卻說著肆無忌憚、令人麵紅耳赤的話。

他想搖頭說不喜歡。

可那樣的滋味銷魂蝕骨,仿佛命運全然交付於她手,眼睜睜看自己沉溺、淪陷,意亂情迷。

她從來都有法子讓他說不出話。

即便這樣的事親密而隱晦,不該青天白日宣之於口。

他也不得不在她希冀的眼神中點頭。

“喜歡,可……”

寧湘忽然踮腳捂住他的嘴:“那就行了!我也喜歡!不許再拒絕我。”

她的威脅很有震懾力。

宣明繁歎聲氣,隻能任憑她去了。

寧湘滿意他無底線的縱容,歡歡喜喜地親了親他的唇。

正好搖籃裏的孩子哭起來,他推開為非作歹的女妖精,轉身去哄兒子。

相比初見孩子的陌生,宣明繁抱孩子的姿勢已經熟練許多,尤其太醫說了女子產後不能勞累,哄孩子的重任便落在他身上。

淨聞法師修行幾年,凡事親力親為慣了,照顧孩子比她還得心應手。

有曲嬤嬤在,寧湘夜裏總算能睡好覺,不過幾日便將精神養回來,容光煥發更甚從前。

紫檀伺候梳妝時笑說:“娘娘風姿綽約,小殿下滿月宴上必定豔壓群芳。”

寧湘抹著宣明繁不知從哪兒尋來的玉容膏,漫不經心道:“我又不同人爭……”

“您不爭,不代表別人不搶啊。”

月子裏不用上妝,寧湘自己動手梳了個發髻,聞言疑惑:“搶什麽?”

紫檀說:“自然是搶皇上啊,您不爭不搶,旁人可是擠破腦袋想進宮呢……”

曆朝曆代的帝王怎麽可能空置六宮獨寵一人,即便淑妃娘娘已經誕下皇長子,但皇室從來不嫌子嗣多。

宣明繁今年二十有五,膝下僅有長子,必然是不夠的,就算淑妃再得寵,後宮也始終要添人。

何況後位至今空懸,覬覦之人不在少數,不過是尋找一個契機,勸諫皇上立後納妃,充盈後宮。

寧湘隻想著之前貴太妃所托,在赴宴的高門貴女裏,為宣明呈挑一個端王妃,忘了朝臣們還惦記著宣明繁的後宮呢。

原來生下兒子並不能杜絕後顧之憂,她還得把那些試圖進宮的人攔在外邊。

想想就覺得危機四伏。

萬一宣明繁真有意選個皇後壓她一頭,她不是就要抱著兒子搬出勤政殿了?

雖然宣明繁明確問過她要不要當皇後。

寧湘做了八年宮女,哪能想到有朝一日能成了皇帝的妃嬪,還生下皇長子。

當皇後這事,連做夢也沒做過。

中宮皇後不比妃嬪,事關朝堂天下,輕易不能定下。

何況樹大招風,她若真成了皇後必然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倘或因此影響了朝局,不單把自己陷入困境,連宣明繁也會受牽連。

他才即位,根基不穩,尚需大臣輔佐,她好不容易等到他重新回到這個位置,萬不能再受阻礙。

所以這樣的原因下,宣明繁如果真有別的女人了,她就能心平氣和的接受了嗎?

捫心自問,並不能。

她小氣又矯情,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的確是喜歡他得緊,要把宣明繁拱手讓人,心裏就說不出的難受。

寧湘憤懣難舒。

一時覺得臉上的玉容膏不夠好,身段也不如從前玲瓏曼妙,哪哪都不能豔壓群芳。

紫檀看她目光如炬燃起了鬥誌,立馬說:“先前端王殿下進獻了許多胭脂水粉,奴婢瞧著那盒珍珠粉不錯,您敷一敷?”

寧湘稍作遲疑:“行!”

紫檀說罷就要去準備,寧湘正要起身,宮人匆匆進來說臨月郡主求見淑妃娘娘。

“見我做什麽?”

紫檀道:“應當是為了蔣二公子的事。”

有關蔣申被革職,宣明繁提過一嘴,她也沒放在心上。

那兩個被掩埋的工匠聽說一死一傷,蔣申被革職查辦也在律法之中。

其實類似的事在京城屢見不鮮,有權有勢者想息事寧人,一靠收買監察主審,二靠財帛安撫亡者家人,隻要沒傳到天子耳朵裏,此事就能悄無聲息的掩埋過去。

觀星樓一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榮王隻要出麵八成能夠平息,可那個工部右侍郎不講情麵,彈劾至禦史台。

新上任的禦史監察馬筠安又是個鐵麵無私、不畏強權的主,短短幾月已在朝堂上名聲大振。

蔣申被革職禁足,還未論罪,宣臨月抱有期望,進宮來求宣明繁寬恕。

可皇上不在勤政殿,她唯有見一見如今風頭正盛的淑妃娘娘。

偏殿裏奉了茶水,宣臨月等得著急,終於見淑妃姍姍來遲。

卻是與上回相見大不相同。

彼此淑妃娘娘身懷六甲,肚子圓潤,儀態萬方,算不上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今日卻見豐肌玉骨,盡態極妍,那纖纖身段婀娜有致,哪像孕育過孩子的模樣。

她在上首落座,姿態從容,嫣然一笑:“郡主?”

宣臨月才發覺自己走了神,忙坐直了身子,“淑妃娘娘可知我夫蔣申被禁足一事?”

寧湘頷首:“略有耳聞。”

“兩月前蔣申因得罪柳景玄,被其彈劾至禦史台,皇上已經罰了他的俸祿,可柳景玄懷恨在心,非要置蔣申於死地。”

柳景玄便是工部右侍郎,二十七八的年紀已是正三品的官職,是朝中最年輕有為的後生。

宣臨月還在怪工部侍郎無情無義,寧湘卻覺得柳景玄這名字實在耳熟,想不起在哪兒聽過,但見郡主氣憤難當,還是好言相勸。

“未知全貌,暫且不能下定論,郡主別著急,皇上隻是革了郡馬的職,若是此事與郡馬無關,定會官複原職還他清白。”

宣臨月氣上心頭:“他這樣禁足已經讓人笑話了,淑妃娘娘就不能先行放了他嗎?”

寧湘挑眉,無奈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啊……”

馬筠安這個監察禦史都受理了此案,蔣申一定不無辜。

宣臨月急道:“你不是皇上最喜歡的女人嗎,不過一句話的事,他定然會應了你!”

別說不能幫,就算能幫,她也是要幫宣明繁,幫蔣申這個外人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宣臨月做慣了高高在上的皇家郡主,有求於人還是這般態度。

寧湘後悔理會她了,還得承受她咄咄逼人的架勢。

“郡主請回吧。”

宣臨月一向口無遮攔,見寧湘不想答應自己,橫眉冷豎,指著她恨恨道:“你除了會些狐媚子功夫,勾.引皇上神魂顛倒還會什麽?也就**手段高深,若是沒皇長子,你什麽也——”

“宣臨月!”一道帶著薄怒的聲音自殿外傳來。

宣明繁身著朝服,神色清冷如霜,顯然聽見了她方才的話。

宣臨月麵色微變:“皇上……”

宣明繁少有情緒外露,此刻卻是不加掩飾對宣臨月的厭惡,冷冷道:“出去!今後未經召見,不得入宮。”

紫檀見此,輕推宣臨月的手臂:“郡主請吧。”

宣臨月拂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宣明繁斂眸看向紫檀:“日後還有這樣的事,就別再讓人通傳了。”

紫檀忙屈膝:“是。”

回頭看寧湘,不僅沒受宣臨月的影響,反而眉頭舒展,眼含笑意。

他一頓。

“怎麽了?”

寧湘言笑晏晏:“愛恨嗔癡皆為虛妄,皇上這般生氣,可算破戒了?”

宣臨月那些字眼如此難聽,她毫不在意,但他滿心的怒火堵在心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紫檀識趣地退下,偏殿裏很快安靜下來,寧湘見四下無人,仰頭在他唇角親了親,低聲說:“其實郡主說的沒錯,我也覺得我**手段挺高……唔唔唔。”

他捂住她的嘴,滿眼無奈,耳根可疑地紅了起來。

寧湘調戲他幾句,忽然想起方才宣臨月方才說的話。

“工部右侍郎柳景玄祖籍是不是江州?”

宣明繁垂眸,不知她為何說起柳景玄來,卻還是點頭。

“柳景玄字長淮?”

他有些意外。

“你如何知道?”

“柳景玄是我二哥同窗,我幼時寫字就是臨得他的字帖。”寧湘恍然大悟,一時激動不已,“我隻記得他叫柳長淮,忘記柳景玄是他本名,柳家十幾年前為了科考遷居京城,就再沒見過,沒想到他現在已經官至工部侍郎了呀!”

宣明繁幽幽看著她雀躍的神情,淡聲道:“你們很熟?”

寧湘想了想:“不算太熟,不過在我二哥換書院前,經常能見麵,我三字經就是他教我背的。”

本來不是多稀奇的事,但寧湘思念過世的兄長,每每想到和他有所聯係的同窗好友,就忍不住地想看一看柳景玄如今的模樣。

那時候柳景玄不過十五六歲吧,如果寧彥之還在,定然和他一般出色。

她灼灼抬頭:“皇上,從一滿月宴柳景玄會來嗎?”

本來會,但眼下看是不會了。

作者有話說:

這是補昨天的二更,今天有更新,零點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