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亂世（上）
坍塌的小山前，一片狼藉。
飄雪暈倒在地上，智賢四僧和護法大長老，則注視著薛劍生消失的地方，默默無語。
許久之後，枯瘦和尚冷哼一聲，走到護法大長老身前道：“大長老，四派會盟之期將近，接下來的這幾天裏，您看飄雪應該如何處置？”
“唔……”大長老答應一聲，收回發怔的目光，看著枯瘦和尚道，“智相，依你看，我們應該如何處置她？”
望著大長老睿智的眼神，枯瘦和尚下意識地低下頭去，說道：“在弟子看來，已經費了這麽多功夫，當然是繼續度化她，讓她把所有知道的東西全都吐出來。”
“哦？隻有不到十天的時間了，之前你們的度化又前功盡棄，你有把握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再將她從頭度化一次？”護法大長老笑著問道。
“這，弟子沒有把握，不過大長老功參造化，如果大長老您願意親自出手，飄雪一定可以脫離苦海，皈依我佛。”枯瘦和尚雙手合十，恭敬說道。
大長老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轉而對智賢說道：“智賢，你的身體怎麽樣了？”
智賢整隻右臂依舊被一層寒霜覆蓋，胳膊根處金光環繞，阻止陰水寒氣繼續前進。他臉色略顯蒼白，苦笑說道：“弟子一時大意，被這古怪寒氣傷了一下，身體暫時沒什麽大礙，隻是徹底祛除還是有些麻煩。”
大長老微微點頭，大袖一揮，一道金光射出，鑽進了智賢的右手臂中。而這一切看在枯瘦和尚眼中，不禁有一絲嫉恨之色閃過。
“多謝護法大長老。”智賢右臂金光一閃，寒霜立即解凍，化成點點水滴，他的臉色也好看了一些，忙恭敬對大長老說道。
大長老擺擺手，麵露奇色道：“好奇怪的寒氣，看似柔弱，但卻韌性十足，令人難以招架，我修行數十載，這等寒氣也還是第一次遇到。”
智賢苦笑一聲，托起掌心墨綠色須彌珠說道：“大長老說的是，這等難纏的寒氣，弟子也是第一次遇到。您看，須彌珠內的須彌世界，吸收了這些寒氣，現在卻連弟子也無法操控，隻能慢慢化解了。”
大長老掃了一眼須彌珠，見其並未受損，便也放下心來，隨即目光灼灼地看著智賢道：“智賢，方才觀你一戰，似乎已經觸摸到空間之力，而且還是比較特殊的空間之力，是不是？”
大長老的聲音有些急切，有些激動，跟他一貫的語氣大不相同。其實，也不怪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因為要想突破金丹境達到元嬰期，必須要對空間有一定領悟，而空間之力的入門，恰恰正是最難的地方，很多金丹境強者都是因此使修為困在原地，一生也無法寸進。
智相之所以迫切想要逼飄雪說出玄冰秘典，也正是因為他困在金丹境初期多年，眼看著智賢等一眾後輩師弟都已迎頭趕上，甚至猶有過之，這才病急亂投醫，想要通過修煉與佛門相克的迷仙宗的功法來破除瓶頸，找到領悟空間的契機。
而且，空間之力的領悟多種多樣，不同空間之力的威力也有天壤之分。大長老領悟的部分本就威力極強，然而在他看來，智賢觸及的部分卻似乎更勝一籌。倘若果真如此，智賢說不定很快可以趕上，甚至超過他，成為少林寺又一位可以獨當一麵的超級強者。
麵對大長老期待的眼神，智賢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道：“回稟大長老，弟子突破到金丹境才短短數年，修為尚淺，哪有可能這麽快觸及到空間之力。之前戰鬥時的那些技巧，不過是我模仿須彌珠的能力而已，須彌珠中內有乾坤，我也隻能勉強模仿到這一點。”
“原來是這樣。”大長老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不過還是欣慰地說道，“須彌珠是一件難得的重寶，對你助益極大，你能這麽快就可以模擬其中的須彌世界，也算是天賦異稟，以後如果有任何不解，都可以隨時來找我。”
他長歎一聲，喃喃說道：“大混亂的時代就要來臨了，多一份護衛寺院的力量，總是好的。我少林寺與迷仙宗一樣，從不成婚育子，沒有穩定優越的內門力量，就是我們所謂的內門，也不過是我們這些金丹境和尚親自走遍天下收到的弟子。與其他六派相比，我們的起點就不夠啊。”
“大長老。”看到大長老一直不發表意見，反而東拉西扯，智相不禁有些急了，忍不住出聲道。
大長老揮手打斷智相的話，對智賢說道：“對於飄雪的事情，你怎麽看？”
智賢看了智相一眼，眉頭微皺，說道：“弟子本不太讚成度化飄雪，那樣對我少林的聲譽危害不小，不過師兄們也是為了少林著想，弟子一時也難以取舍。”
“那麽，你心裏還是持否定態度的？”大長老繼續問道。智賢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護法大長老！”智相見狀大急，不禁對大長老大聲道。
“我明白，我都明白。”大長老揮手製止他，說道，“玄冰秘典是一部曠世寶典，博大精深，奧妙無窮，八大派祖師中，也唯有我少林和迷仙宗祖師沒有神器，僅靠自身修為達到與其他六人比肩的地步。對於玄冰秘典，我同樣難以割舍，這便是我放任你們處置飄雪的原因。”
智相麵上一喜，說道：“既然如此，大長老可願出手？”
大長老輕輕搖頭道：“不，相反，我還要為飄雪換一處環境優美，僻靜舒適的所在，禁止任何人打擾。”
“什麽？大長老，難道我們就這樣放棄？”智相滿臉驚訝，望向智賢的眼中盡是怒意。他以為，大長老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都是智賢反對引起的，智賢擁有須彌珠，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玄冰秘典卻是他唯一的希望。
大長老將智相的反應看在眼底，冷哼一聲道：“怎麽，你以為我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智賢？”
“弟子不敢。”智相口中說著，臉上的怒意絲毫不減。
“唉……”大長老輕歎一聲，說道，“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八百年前，八派大亂之時，我少林曾出現過一位足以與祖師相比的佛子，你們可還記得？”
智相不明白大長老為何提起此人，但還是點頭道：“當然記得，八百多年前，赤血宮出世一個幾乎天下無敵的魔頭，渾身血債累累，昆侖劍派的九命殺神，亦正亦邪，也是造下無邊殺孽。多虧佛子修為高深，連菩提樹都對他認可，可知過去未來，為二人所忌憚，方能保住我少林平安，當真是功德無量。”
“你記得就好。”大長老歎息道，“佛子修為驚人，非我輩凡夫俗子可以相比和理解，當初他突破境界，頓悟空間時，便曾於菩提樹下看到有關未來的幾幅畫麵。”
“什麽？”智相四僧驚道，這等秘辛，連他們也完全不知道。他們根本無法相信，看到未來，這可能嗎，難道未來竟也是預定好的？
大長老苦笑一聲，說道：“你們是不是不敢相信？想當初，我剛得知這件事的時候，也不敢相信。可是如今，我相信了。”
大長老雙眼轉向薛劍生消失的地方，喃喃說道：“佛子曾言，未來千年內，必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混亂。靈寶降世，奇才輩出，八派破碎，血染江湖。當正邪雙方戰成一團，當鍾聲震碎我少室山，當驚世粉光衝上天際，便是這場大混亂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