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山上空,黑壓壓的一片陰雲籠罩過來,過了不到兩個時辰,倏地大風驟起,暴雨臨盆,如千軍萬馬一般衝了下來,灑落在大地上,砸的枯草顫抖,樹枝彎腰。

軒轅君羨仰天看了一下濃重的陰雲,雙眉漸漸皺起,心中一種不祥的預感浮現心頭,他看向身邊的風辰,擔心道:“此行不會出什麽意外吧,剛才還是晴空朗日,轉眼間便大雨傾盆,這雨來的也奇怪了些,竟然無雷無閃電。”

風辰心中也略微有些擔心,但是他不願輸於言表,輕笑道:“六月天,孩子臉,還不是說變就變,下雨而已,別給自己增加那麽多心理負擔,清秋洞是在這座山上嗎?”

軒轅君羨揮手擋去了身邊的雨水,點了點頭,目光堅毅的看向通往山頂的一條被荒草埋沒了的小路,重重的說道:“就是這裏,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上山吧。”風辰道。

山間狂風吹過,發出陣陣呼嘯之聲,如萬千厲鬼悲聲哭嚎,攝人心魂。

強風如刀刃一般劃過臉龐,縱然二人如此修為,依然感到略微的疼痛,可見此處的怪異非常。

兩個人剛剛上前走了不到五十步,忽然間,空中陰雲急聚與上空,天地間僅有的一點光亮也完全的陰暗了下來,雖然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卻也已經難以看清前方光亮。

種種怪異現象令風辰感到了一絲驚悚,他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細的看著四周的景象,以免遭受偷襲。

軒轅君羨麵色難看之極,貼近風辰悄然說道:“你看,忽然之間來了一個這麽大的異變,我恐怕前途會十分凶險,一定要萬分小心。”

“知道了,走吧。”風辰點點頭,將腰間青霜軟劍握在手中,小心的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兩旁高大的鬆樹樹葉繁盛,被風一吹,沙沙作響,每一片樹葉都好像是冤魂一般向人張牙舞爪。

也不知從哪裏卷起來的塵沙,漂浮在空中,漸漸的蔽去了兩個人的視線,一時間,這座山上猶如墮入幽冥地獄一般可怖。

風辰實在忍無可忍,這等現象絕非自然形成,他猛地揚起手中利劍,右腳在地上輕輕一點,縱身躍上一顆高大的鬆樹枝頂,持劍傲視山腰厲喝道:“何方小妖,裝神弄鬼之輩,再不速速散去,休怪我劍下無情。”

“呼——”

他話音剛一落地,風勢陡然加強,一陣強風狂掃而過,險些將風辰掀到樹下麵,好像是有人故意作出回應一樣。

風辰淩空一個跟鬥,落地嗬斥道:“是不是那個什麽狐婆婆,快些滾出來。”

“呼——”

又是一陣疾風襲來,這次竟然挾起了十多塊石頭,衝著風辰轟擊而來。

風辰冷笑一聲:“終於忍不住出手了嗎?”

區區幾塊石頭,風辰根本不曾放在眼裏,悄然伸出右手,輕輕一點,一道寒光一閃而過,“砰”的一聲,石頭已經被擊成了碎石,無力的掉落到了地上,被風吹的滾了幾滾,便已不再動彈。

“無知的人類,念你修行不義,趕快滾開,否則休怪老嫗大開殺戒。”

一道悠悠蕩蕩的聲音從半山腰茂密的森林裏麵傳了出來,那聲音幹癟嘶啞,十分的刺耳難聽,卻又好像有著某種莫名的吸引力一樣。

風辰收起利劍,仰天一笑:“狐媚之術果然是修到了家,即使已經人老珠黃,聲似鴨鳴,卻依然還帶著三分的誘惑之力,在下佩服,不妨現身賜教兩招?”

“你還不配與我動手。”那聲音冷聲說道。

風辰雙眉皺起,冷哼一聲,剛要說話,兩旁的兩顆高達七八丈的鬆樹忽然拔地而起,巨大的老樹根帶起了無數的泥土,更是將山石掀起了許多。

風辰一怔,急忙後退三步,衝軒轅君羨厲喝一聲:“你退出去,我一人足矣。”

軒轅君羨見識過剛才風辰那一指之力,自然是相信風辰的修為,軒轅君羨從來不是個矯情的人,此時更是一聲不語,直接退到了三十丈開外。

兩棵鬆樹一左一右,拔地而起,倏地橫起身子掃向了風辰,樹的兩頭好像有兩個巨大的壯漢把持著一般。

呼呼的破風之聲中,兩棵鬆樹已經襲來,將到麵門之時,風辰忽然冷哼一聲。

他棄掉手中的利劍,往左踏出一步,張開雙手抱住了那砸過來的樹根,反身狠狠的砸了過去。

隻聽到“轟”的一聲巨響,風辰抱著鬆樹當武器,已經將另一顆鬆樹砸飛了七丈有餘。

他雙手緊握著樹幹,全身肌肉猛的虯起,雙掌發力暗運真氣,低聲一聲喝喊:“還不滾出來見我!”

“砰”的一聲,他手上的鬆樹已經被他壓成了碎末。

“有幾分力氣,是你非要找死,可不要怪我,哈哈哈哈……”那老太婆一聲聲尖銳的笑聲刺痛耳膜,讓人感到頭腦發昏。

遠處的森林之中,忽然一陣恍惚之後,風辰身前已經站立了一個身高約五尺,黑黑瘦瘦,一頭黑白斑駁的頭發盤在腦袋上的老太婆。

她左手拿著一根比她還要高的手杖,身上穿著淡藍色的土布衣,佝僂著身子,臉上的皺紋如溝壑一般,條條道道,錯綜複雜。

風辰看著眼前的狐婆婆,冷笑一聲,伸手一招,將寶劍握在手中,斥道:“膽小的家夥,終於肯出現了嗎?我給你兩條路,一,是放了清秋洞的媚兒,二,便是死!”

狐婆婆與他相距不過三丈的距離,卻是絲毫不畏懼眼前的壯小夥,幹皺皺的嘴唇動了動:“可是我隻給你一條路,那就是死!”

她猛地揚起手杖,翻手點指而來,直戳風辰咽喉。

風辰快步向前一踏,瞬間側身翻轉,劍隨手動,手隨心達,一劍挑向了狐婆婆的右眼,企圖將她變成瞎婆婆。

軟劍將要到達狐婆婆眼球的一刹那,她忽然“桀桀”一陣怪笑,倏地消失在了原地,風辰一劍落了一個空,自己還險些跌掉。

站穩腳步的時候,卻發現狐婆婆已經到了自己十丈開外,已經丟棄了手杖,盤膝坐在地上,雙眼緊閉,手捏法決,口中念念有詞。

身後的軒轅君羨看見狐婆婆如此神態,心中大急,暴喝一聲:“風辰小心,一定……”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風辰已經聽不到後麵的聲音了。

眼前陰陰暗暗的山巒忽然明朗起來,四周花團錦簇,空中蝶舞翩翩,遠處一座亭台小樓,四五個少女正在亭中笑談。

過了亭後,竟然還有一方小湖,兩個個長相甜美的少女正在湖中泛舟采蓮,互相喂起了蓮子,貝齒輕咬,蓮子破在口中,聞到甘甜。

風辰躲在花叢之中,一時間愣了下來,看著手中的利劍,與周圍的溫馨環境格格不入,他心中猛的升起了一陣罪惡感,趕緊的將劍拋下,扔到了花叢中。

一陣青霜的風迎麵吹過,亭中一個身穿黃衣的少女站起身來,潔白如玉的鵝蛋臉輕輕一笑,泛起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如同仙子跌落凡間一樣,笑容充滿著天真純潔。

她忽然一轉頭,向風辰伸出芊芊玉手,輕輕一招:“來呀,和我們一起玩吧,過來呀……”

她聲音似鶯似鸝,聽著十分悅耳舒服,心中憂愁煩惱之事也多以拋卻腦後,風辰趕緊身體輕飄飄的,麵帶微笑,幽幽的走了過去。

腳下鬆軟之極,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樣,四周的含苞待放的花朵,在他走過的一瞬間,紛紛開出香豔的花朵,一陣陣芬芳的空氣傳入鼻喉。

風辰快步走到了小亭子的上麵,五個少女同時站起身來,她們身上的衣服顏色各不相同,款式卻是一模一樣,半透明的衫衣,影影綽綽的倒映出去其中的春色,她們竟然全都沒有穿內衣。

先前與風辰說話的那個黃衣女孩高挺著胸脯走進了風辰,一顰一笑牽動人心,她在亭子中間的放桌上拿起了酒杯,斟滿了一杯,舉到風辰麵前:“來吧,哥哥,喝下這一杯,陪我們姐妹幾個說說話,好嗎?”

她眸中流光閃動,溫潤光滑的粉唇微微開啟,口吐蘭香,高挺的胸脯當中,兩個小小的紅櫻桃恨不得將人鼻血逼下來,風辰縱然見過沈萱之類仙女般得沒人,對這個黃衣女子竟然也難把持住自己的心思,竟然伸手向她的胸部摸去。

黃衣女子不氣反喜,輕輕伸手打開了風辰的手,將酒杯舉到他的嘴見,嗬嗬笑道:“急什麽啊,先喝了這一杯嘛。”

“好,好。”風辰連連答應,雙頰紅透,體內欲火上升,接過來酒杯便喝了個一幹二淨。

這時,亭中少女忽然向小湖中的兩個少女招手:“妹妹們,咱們這裏來新朋友了,快點來見見呀。”

不多時,那兩個少女便搖舟上岸,香藕般得胳膊上挎著一個小竹籃,裏麵裝滿了蓮蓬。

這兩個少女看起來比亭中的少女要小一些,大約有十二三歲,微微挺起的胸脯,純潔無暇的笑容更是讓人欲火大盛。

風辰一步便衝到了其中一人的跟前,抓住了她的肩膀,那少女輕輕呼了一聲痛,然後從籃中拿起一個蓮蓬,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掰,然後拿著蓮子肉放到風辰唇邊:“哥哥,你捏的我好痛哦,先吃了這個蓮子吧。”

風辰嘴角帶著邪笑,一口咬住了蓮子。

那少女緊接著便倒在了風辰的懷內,溫香軟體,令人如夢如幻一般。

周圍的少女都同時湧了上來,圍著風辰嗬嗬嬌笑,風辰將手放在了懷中少女的頭頂,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

忽然間,風辰麵色一冷,五指頓時如鷹爪一般,“啪”的拍碎了少女的頭殼,登時腦漿拋灑四周。

緊接著,四周的少女尖聲大叫,還沒來及散去之時,風辰雙掌揮舞如風,幻影連連,已經將七個少女盡數拍死在掌下,亭中頓時充斥一陣血腥味道,地麵上血漿與腦漿殘留鋪地。

風辰冷喝一聲:“區區幻境,還真以為能夠困住我嗎?”

他說完這話的同時,周圍的景物瞬間變幻起來,再不似原來的花草繽紛,又已經回到了那陰鬱的山巒之上。

天空中烏雲不散,暴雨狂風接連呼嘯,一陣寒意湧上了風辰心頭。

遠處軒轅君羨正與狐婆婆交手在一起,風辰破開幻境出來的同時,狐婆婆忽然心頭一震,“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仰麵倒了下去。

軒轅君羨趁機出劍,直指狐婆婆的咽喉之處,眼看便要將她喉嚨戳穿之時,忽然間,遠處一道急忙瞬間飆射而來。

“當啷”一聲脆響,軒轅君羨手中一震,虎口險些震裂,連連後退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持劍看著遠處的風辰,不解的問道:“為什麽不讓我殺了她?”

風辰搖著頭,一步步走向軒轅君羨,看著躺在地上吐血的狐婆婆,無奈的說道:“你殺了她,你的媚兒永遠就不會出現了。”

狐婆婆聽完這句話,恍如五雷轟頂一般,當即強忍體內劇痛,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直指風辰大聲吼道:“你胡說八道,我既然敗了,便無話可說,你盡管殺了我去救你的媚兒吧!”

軒轅君羨心中急切的想要救出媚兒,免她再受清秋洞中的痛苦,也不管身邊的風辰,倏地一劍刺了出去。

風辰雙眉一皺,輕喝一聲:“定!”

方天罩頓時將軒轅君羨籠罩起來,動彈不得,他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來幫我的還是來害我的?為什麽不讓我殺了她,為什麽!”

風辰苦笑一聲,走到狐婆婆的身旁,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聲道:“何必呢,媚兒。”

這一句話,讓軒轅君羨如同大石擊胸,重錘轟砸一般,他呆呆的看了看狐婆婆,又看了一眼風辰,急聲道:“你剛才說什麽?”

風辰雖然心中感覺說出來比較殘忍,但是不說又太對不起軒轅君羨的一片癡心了,便伸手將狐婆婆從地上拉了起來,說道:“其實,狐婆婆就是你苦苦等待的媚兒,你還不明白嗎?”

狐婆婆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煞氣,沉默的低下頭去。

“哈哈哈哈……”軒轅君羨忽然仰天一聲狂笑,隨即厲聲嗬斥道:“風辰,你知道我媚兒是何等美貌嗎?怎麽會是這個老巫婆可以相比的?”

狐婆婆身子猛地一顫,抬頭看著軒轅君羨,眼眶之中竟然充滿了淚水,順著兩頰緩緩流下。

風辰將方天罩收了去,讓軒轅君羨能夠行動自如,歎了口氣說:“其實,在剛才的幻境之中我就已經猜到了,當初的你,可能隻是被幻境迷惑住了而已。因為以我的修為在幻境中都險些中了圈套,你自然逃脫不掉。”

軒轅君羨哪裏肯相信,輕哼一聲:“僅憑猜測而已。”

風辰走了兩步,來到軒轅君羨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你的修為,怎麽可能與狐婆婆鬥上這麽久,若不是她有意相讓,你死一百回也不足為奇。”

軒轅君羨沉默了下來,風辰也不出聲了,天地間的風聲也驟然停了下來,整個大地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之後,狐婆婆緩緩開口:“其實當初,我是想吃了你的,後來……”

軒轅君羨冷喝道:“閉嘴。”

狐婆婆淚拆兩行,輕輕抽泣了一聲:“我的模樣就是這麽醜陋,我不想讓你嫌棄我,便化作成了一個美麗的姑娘,但是後來一直幻化著騙你是很殘忍的事情,所以我就把一個小狐狸變成媚兒的模樣,然後我現出真身,將那個媚兒囚禁起來,將你趕走……”

“我讓你閉嘴……”軒轅君羨怒喝著,卻已經悄然閉上眼睛,淚水從眼眶中滑落。

風辰搖了搖頭,知道自己在這裏是多餘的,便不動聲響的下了山,走到了遠處。

當他邁步走出千月山之時,頂上天空忽然一片晴朗,驕陽當頭,腳下的土地都被曬得沒有什麽水分了,真是與剛才的狂風暴雨截然不同。

風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竟然還是濕的。

他找了一處大樹前,躍上了樹,躺在樹幹上,閉著眼睛回味著剛才:“真是很美妙啊,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情願一輩子都生活在幻境當中,可惜,幻境始終是幻境,不能成真……隻能回味一下了,唉……”

時間緩緩流逝,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軒轅君羨也從千月山當中走了下來,雙眼紅腫,麵無表情。

風辰翻身下了樹,走到他跟前:“怎麽樣了?”

“她死了……”軒轅君羨眼神空洞的緩緩說道。

風辰心頭稍微一沉,黯然道:“是自殺吧?”

“你很聰明。”軒轅君羨點了點頭:“回去吧。”

風辰知道軒轅君羨此時的心情複雜之極,自己也不便多問,便已經升空而起,禦劍而去。

一路上軒轅君羨都沉默不語,忽而低聲抽泣,忽而咧嘴偷笑,好像一個神經病一樣神經兮兮的。

這時候,雲星忽然用神識與他聯係,語氣十分的著急:“大哥,出事了,紫嫣和穀蕭兩口子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