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遊戲,對於衛生的追求還是有的。
唐念決定給流浪貓洗個澡。
對方在她把手伸向他衣領的時候就發出細弱的叫聲,牙齒緊張的咬住了下唇,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害怕,滿是汙泥的小臉上判斷不出具體情緒。
給他脫衣服更是要他的命。
“別亂動。”
唐念隻當他是小孩子緊張,抓住他的手,往澡盆邊緣放,“抓住這裏。”
瀕近極夜,溫度低寒,便攜氣爐兢兢業業的燒了幾桶水,唐念提過來放進浴室裏。
又體貼的拉上簾子,叮囑他,“水很寶貴,洗幹淨點,用旁邊的小毛巾可以多擦洗幾遍。”
怕他聽不懂,還用手比劃著示意。
流浪貓偏著頭不敢看她,細軟的發絲下露出脆弱纖細的脖頸,睫毛上掛著濺上去的小水珠。
耳垂紅透了,抱著膝蓋蜷縮在浴盆裏。
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邊害怕唐念靠近,一邊在唐念要出去時扣著澡盆的邊緣,指甲都摳的發白。
客廳裏,涼風習習。
唐念坐在硬挺的沙發上,熄滅了所有燈,舉著望遠鏡看向窗外。
曾經有明明滅滅燈光的地方,像是個廢棄的大學城,她幾天前觀察過,那裏有一些幸存者。
可是現在,那些光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幾條街道之外,那些占了唐念物資的囂張陌生人。
他們有異能,很危險,人數不多,正在那個唐念掃**過的加油站休息。
那些人的目的地,似乎是自己來時的實驗室。
他們會和自己的遊戲任務有關嗎?
唐念若有所思。
浴室裏,流浪貓已經洗了很久了,一直不出來。
等了許久,唐念拉好窗簾,點了盞小燈,去敲門,“還沒好嗎?”
裏麵傳來了慌張的撩水聲,大概是腳下打滑,隻能嘩啦一聲摔進浴盆裏的動靜,門縫下湧出一層層細小的水流。
唐念皺緊眉,又敲了幾下,擰開門。
浴室用一片狼藉形容都不為過。
流浪貓躲避不及,自閉一樣蹲在桶裏,臉朝下浸在水裏,向下彎折的纖細背脊上布著一道道紅痕,白得刺目。
多用力啊,把自己都搓紅了。
怕他把自己憋死在水裏,唐念頭疼,扯過掛在一旁的毛巾將人裹著,抓著胳膊把他從桶底撈了出來。
“幹嘛啊,不呼吸了?”
唐念撩高他濕透的碎發,露出流浪貓白淨細致的本來麵目。
這一眼,倒是驚到她了。
男孩初具少年人清雋的輪廓,皮膚白嫩像能掐出水來的奶豆腐,一汪濕潤潤的淺湖綠色眼睛像剛被溪水打磨過的水晶。
被濃密的睫羽壓著,透著懵懂羞赧的意味。
很漂亮。
也很怪。
有種細致到不真實的感覺。
每一根發絲,每一寸毛孔,都像開了十級磨皮,哪怕眼睜睜看著,都讓人覺得跟這荒誕的末日不在一個次元。
發色更怪。
灰灰綠綠的,沒有洗幹淨,粘著雜草和泥塊。
唐念手上一頓,流浪貓頓時縮著手腳,害羞的抓著毛巾遮掩自己。
臉又埋了起來,像自閉的鴕鳥。
怪異的情緒被他急切而緊張的動作驅散了一些,唐念忍不住笑他,“你才多大個小東西,都知道害羞了。”
他不說話,試探性的用毛巾擦擦洗洗,羞澀又忐忑的快速看了眼唐念,把自己裹起來。
“等等,別急。”
唐念抓著他,揪掉他頭發裏的一根枯草,舉到他眼睛前,“你這洗的會不會太形式主義了,比我高中畢業時班主任寫的寄語還要敷衍。”
溫順膽小的男孩被她按著腦袋歪進浴盆裏,張惶不安,淺色的眼瞳轉過來打量著她。
唐念換了水,挽起袖子,給他洗頭發。
她不是什麽溫柔的人,不會因為流浪貓嬌弱而憐惜他,一隻手扣著他的脖子,一隻手擠滿洗發露搓他的頭發。
剛開始很用力,反複搓了幾遍之後,手下的發絲褪掉了灰,露出原本的發色,軟軟的,顏色很淺的透著藍的綠色。
來回換了兩遍水,搓洗了幾次之後,改為輕柔的清潔。
柔軟的指腹貼著他的頭皮打圈揉著,倒像是按摩。
流浪貓睜著濕潤的眸子,不一會兒就要融化,白皙的臉頰浮上一層姝麗的薄紅色,輕輕抿著下唇,小小的尖牙咬著,安靜地任她搓來搓去,一動不動。
好乖。
唐念問他,“還害怕嗎?”
男孩看著她不說話,瞪大了眼睛,好像聽不懂人類的語言。
可憐的像一隻被逼入牆角,受驚的貓貓。
但看見她嘴邊揶揄的弧度,知道她是在嘲笑他,小鵪鶉一樣垂下頭,埋在膝蓋間。
又被唐念強行掰回來,“別動,還沒洗幹淨。”
他就真的乖乖不動了。
隻不過臉頰還是紅撲撲的。
唐念忍不住笑出了聲。
洗幹淨後,又是一通簡單粗暴的擦拭。
男孩像被**過的豆芽菜,坐在牆角的小凳子上耷拉著腦袋。
看著白白嫩嫩的小少年,唐念很有成就感。
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後退一點,圓溜溜的眼睛注視著她,裏麵除了羞赧,還有膽怯。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唐念心又軟了一分,對他說,“我不吃人。”捏了捏他的臉,又說,“別害怕,洗幹淨才不會生病。”
男孩縮著腦袋捂住自己的臉頰,纖細的指縫裏露出一些嫩生生的白肉。
往後退了兩步,顯然對唐念剛剛這句話充滿懷疑。
“你聽得懂嗎?”唐念先是驚訝地問,隨後表情有些古怪,“該不會真覺得我會吃人吧?”
完全忘了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一臉莫名地看小男孩越退越遠,步伐越來越瑟縮。
臨睡前檢查了一番,所有門窗都是封好的,唐念和流浪貓坐在沙發上,抱著撬棍陷入淺眠。
剛有了困意,發覺男孩一點一點在朝她湊近。
唐念睜開眼時,他的胳膊已經悄悄貼在她身上。
想到他是遊戲中不知被誰拋棄在這裏的小可憐,唐念就心軟。
對方期期艾艾地朝她貼著,惶惶不安,她幹脆伸長了胳膊,一把抱住懵懂純真的男孩,給他拍背。
“睡不著嗎?”
她說,“給你講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