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蒼白極了,脖子上還有她不久前咬出來的血口,原本就白的皮膚呈現出透明的易碎感,嚴重失血後,又被她折磨了一番,看起來跟死去沒什麽兩樣。
“清水。”她麵無表情的吩咐背後的卡特,“還有藥膏,都拿過來。”
卡特猶如聽從指令的機器人,麵無表情的機械地應下,轉身離開。唐念又喊住他,“給他帶點食物。”
不知為什麽,雖然比以前呆板了很多,但卡特的執行效率變得高出一大截,沒過多久便帶著唐念需要的東西去而複返。
唐念抬手撕開塞繆爾滿是鮮血的襯衣,心裏一邊默念對不起,一邊顫著手指迅速將他遍布全身的傷口清理幹淨。
下手看起來猙獰,卻沒有傷到骨頭,消毒,塗藥,換了幹淨的衣服,唐念將一係列動作做得又快又輕,沒有驚擾昏迷中的少年。
隻不過到了喂食階段又犯了難。即便在昏迷當中,塞繆爾也很抗拒酒杯裏的血液。
唐念捏著少年清瘦的下頜,想要讓他張開嘴,可剛將鮮紅的**倒進唇縫,他就劇烈地顫抖起來。
即便在昏迷的狀態中也不停地生理性幹嘔,抽搐著,產生激烈的抵抗情緒。
她皺眉對卡特說,“過來幫忙。”
卡特卻呆板的站在身後,一動不動,像聽不見一樣。
可塞繆爾實在失血過多。
唐念拿起托盤裏裁紗布的刀,割開掌心,刺目的血漬立即順著掌心蜿蜒流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她習慣忍痛,隻要不是心髒上的疼痛,都可以平靜地忍耐下來。
捏著少年的下頜,將自己掌心的血喂到他唇旁,本以為還要費上一些功夫,可沒想到這一次,塞繆爾順從地張開嘴,像小貓舔水一樣,閉著眼睛輕輕地舔舐著掌心裏的血液,冰涼柔軟的唇含住她的傷口,細細吮吸。
吸血鬼體溫偏低,唇殷紅而柔軟,像被果凍貼住。
傷口奇異的不疼了。
抽回手時,昏迷的少年無聲抽噎,下意識追隨唇齒間彌漫的香甜血氣,唐念放下懷裏的人,然後對神情麻木的卡特說,“他醒了就說是你做的。”
卡特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看著她,機械的點了點頭。
“好的夫人。”
他又問,“您為什麽要這麽做。”
唐念安靜的注視著塞繆爾,給他蓋上被子,細致掖好。
“沒有為什麽。”
她離開,最後留下了一句,“照顧好他。”
房間再一次安靜下來,因一個人的離開而喪失了溫度。
黑暗中滋生細密的陰影。
**原本昏迷的人緩慢掀開眼睛,空洞的暗紫色眼眸看著天花板,修長蒼白的手指攥緊了被褥。
他絞緊了懷裏帶著淡淡香氣的被子,閉上眼,用臉磨蹭。
“主人……”
蒼白的臉頰泛出潮濕的薄紅。
“主人真好。”他喃喃自語。
可她為什麽總是偷偷對他好?
為什麽不讓他知道?
找不到答案。
黑暗中凝聚出細長的輪廓,越來越大,變成了人的形狀。
接著凝實出發絲、指甲、睫毛,漆黑的膚色變得紅潤而白皙,唇瓣飽滿,像含苞待放的玫瑰。
粘稠的陰影逐漸變成了一個女人的樣子,走到他身旁,抱住他。
少年貼在她的懷中,用力回抱著這個剛剛由他創造出的,與自己主人一模一樣的朋友。
“主人……”
他低聲喊。
臉頰碰到她柔軟的身軀,心髒一瞬像被藤蔓纏緊,抑製不住開始細細的顫栗。
殷紅柔軟的唇張著,仰著頭像在索吻。
傀儡也回抱著他,輕輕撫摸他的頭發,和不久前那個人動作幾乎完全一致。
可很快他冷下神色。
眼底都是厭惡。
傀儡茫然的**兩下,下一秒就像高溫熔化的油蠟一樣,重新變回黑色的粘稠物質,蠕動著縮回陰影處。
少年又開始生理性幹嘔。
捂住嘴,另一隻手狠狠擦拭臉頰,像要生生擦下一塊皮。
不一樣。
一點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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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念苦惱於她的任務怎麽樣完成之際,那個一直存在於別人傳說之中的新皇出現了。
這具身體大概真的不行,唐念在又一次大吐血後,險些失去行動能力。
等她強撐著終於可以走路時,從居所出來,發現原本熱鬧喧囂的宮殿,換了一種氛圍。
越往裏麵走,這種感覺越清晰。
所有人都肅穆的站在大廳兩旁,昔日高傲的貴族們停止了嘰嘰喳喳的討論,像被馴獸師馴服的猴子一樣安靜地站在該站的位置,比馬戲團裏的動物還要聽話。
幾個紅袍祭司立在最前麵。
帝國裏唯一能調動紅袍祭司的隻有新皇。
而道路的盡頭,便是她關押奴隸的潮濕逼仄的房間。
唐念一路走過去,終於在房間裏看到了傳說中的血皇。
許多人歌頌過她,說她善良又美麗,是帝國的玫瑰,是眾人心裏的女神。
果然,她比眾人描述的更美好。
血皇是那麽溫柔優雅,一頭柔軟的金色長發垂在腦後,聖潔的如同天使,她鼻頭泛紅,好像哭過,眼中流露著哀傷與憐惜,頃刻間便掠奪了所有人的呼吸。
走廊上擠滿了貴族,不管男性女性都在看著她,她好像天生帶著光環,會吸引一些人的注意。
新皇的忽然造訪讓所有貴族都陷入一種受寵若驚的狀態。
唐念走過去,看到房間內,自己那個渾身是傷的奴隸低著頭,溫馴的聆聽女皇在說什麽。
女皇腳旁放著托盤,裏麵是藥膏,還有解下來的鏈條。
那些鏈條,是唐念被人設BUFF控製時綁在塞繆爾身上的。
氣氛很融洽,麵容精致的男女,如一幅工筆絕佳的宮廷畫。
唐念毫不意外血皇會被塞繆爾吸引。
少年在逼仄潮濕的房間裏,乖巧而順從,淩亂發絲下,是那張極雋美的臉。
暗紫色的目光中帶著些探究和好奇,麵容半隱沒在黑暗中,好像在聆聽什麽,又好像在仔細的觀察那位新來的血皇。
唐念看著他的眼神,大腦有片刻空白。
就好像自己這自己一直喂養的小狗,忽然間對著別人搖尾巴。大概是作為主人的權威性被挑戰,心裏詭異湧出一絲淡淡的不悅。
唐念沒有靠近,也沒有走過去。
安靜的站在門邊,看自己的奴隸和新皇間融洽又和諧的氣氛,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