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男人坐在桌子前,修長的雙腿包裹在質地上乘的西褲裏,姿態散漫的交疊。

什麽都沒做,行為稱得上低調,也輕而易舉就成了人群中的焦點。

大家發現,這場酒會的主人公似乎不像傳聞中那樣難以接近。

半球形穹頂上偌大的水晶燈緩慢旋轉,細碎的光影落下,落在他淺色的發絲,和淺色的眼瞳上。

嘴角的弧度清淺,葉沙正抬手將紙巾遞給對麵的女孩,整個人都透出一股令人心碎的溫柔。

沒有人會將正坐在他對麵吃甜點的年輕女孩,和那個三年前拋棄了他,害他得了抑鬱症和失眠症、見錢眼開的前女友聯係在一起。

畢竟他看向對方的眼神裏沒有一絲陰霾。

甚至有種看待自己家養的,不聽話亂跑的小動物般的溫柔和寵溺。

如果麵對的是一個幾乎摧毀自己的人,應該不會露出這麽柔軟溫暖的眼神吧。

私下裏,不知道有多少人討論過他那個有眼無珠的前女友,竟然為了1000萬拋棄天國集團的二公子,可以看作一場十分典型的投資失敗案例。

有眼無珠主人公唐念並不知道他們在竊竊私語什麽,如果得知他們的想法,她會豁達的再分享一下自己和前夫哥離婚的種種。

怪不得她拉不到融資,她果然是最沒有眼光的那個嗎?

服務生又一次推著餐車進來,補上了甜點小食和冷盤,在酒會中一向鮮少有人問津長餐桌前罕見的站滿了人。

衣冠楚楚的精英們,似乎顧不得顏麵,都想快速填滿自己莫名饑腸轆轆的胃。

他們邊吃邊注視著這場宴會的主人公。

哪怕一動不動都能成為焦點的年輕男人。

生在天國集團這樣龐大的家族中,他應該不會像表麵上看起來那樣幹淨吧,最起碼剛到酒宴上就物色到了一個女人,聽說是某個中型公司的執行總裁。

幾個端著酒杯的人自覺洞察了其中的奧妙,他們低聲密談,意圖投其所好。

“原來他喜歡這個類型的女人,一進來眼睛就落在她身上。”

“那就給他安排這個類型的女人。”

“直接這個不行嗎?聽徐總說她正在融資,我們……”

“也不是不行,剛剛她還過來和我搭話呢。”

唐念作為一個人類,聽力並不算太好,對那些竊竊私語一無所知,接過紙巾擦了擦嘴。

將手裏的空瓷碟放下。

“還有什麽想要了解的嗎?”

葉沙解開了襯衣領口處的兩顆扣子,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很好看,短暫地吸引了唐念的注意力。

而後他的手就一直搭在沙發靠背上,翻轉過來的手腕內側有幾條淺淺的疤痕。

確實已經愈合的刀痕。

他沒有刻意避諱,光明正大地展示在唐念眼前。

抑鬱症是嗎?在國外多次嚐試自殺。

唐念當初竟然是收了錢離開他的,讓希斯徹底失望決定離婚的歸國白月光也是他。

他竟然是自己的初戀嗎?那證明唐念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審美上乘。

不過對方這張臉確實稱得上白月光,看見他就知道了那個徐姓小少爺的整容模板是誰。

原來就是葉沙。

對方似乎已經放下了曾經那段歲月,溫聲說,“我說過,我們重新認識一下,現在是個好機會。”

重新認識?

唐念莫名覺得這句話很熟,像是在哪裏聽到過。

“好,我們重新……”

“但遺憾的是,你結婚了。”他像是惋惜,可話鋒一轉,又說,“不過我怎麽聽說你離婚了?不是不顧一切拋棄我,也要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嗎?”

唐念眼皮跳了跳。

這人怎麽回事?

怎麽一個人把話說完了。

“嗯,離婚了。”

“你遇到麻煩了嗎?”

他話音帶著些熟稔的,和朋友一般的關心。

年輕的男人神色溫柔,眼睛像萃了冰的琉璃珠,說話的嗓音也格外輕,像哄孩子一樣的語氣。

溫溫柔柔的像是不會生氣一樣。

卻總讓唐念覺得危險。

“最近過得很辛苦吧。”他的聲音很輕,隱約被音樂淹沒,唐念聽不清楚,如果想知道他說什麽就不得不靠近。

葉沙體貼地說,“來,坐這邊吧,音樂聲是不是太大了?”

酒會的角落坐著幾名樂師,聲音徐緩優雅,並不算大。

隻能說他的聲音的確很輕。

唐念坐近,聽到他說,“聽說你最近在融資,自己一個人,一定很累吧?”

“是有點累。”跟當孫子一樣,唐念問,“你知道了?”

“是啊。”葉沙柔聲說,“你的眼神看起來很疲倦,我們分開的時候,你還沒有這麽累。”

唐念動了動唇。

有種社畜忽然被關心了一下的感動。

她垂著眼,看手指,“還好吧。”

“這個時候還要處理離婚的事情,一定更累了吧。”

“沒事,已經快辦好了。”

他微微斂眸,“哦?還沒辦好啊……”

唐念又喝了一小口冰涼酸甜的雞尾酒,估計和希斯辦完離婚手續後真的要開始過苦日子了。

李秘書跟她係統的講解了一遍,總而言之,她的房子車子,公司的股份,高定珠寶,甚至連餐廳的VIP都是那位有權有勢卻不顯山不露水的前夫給的。

靠她自己,隻能這樣天天跟在投資方後麵當孫子。

……這和她想象中的總裁生活不一樣。

葉沙眼眸清明,露出擔憂的神色,這種憂慮卻不達眼底。

語氣依舊溫柔,“他都沒辦法幫你嗎?那為什麽要和他結婚?”

“他生氣了,我失憶前做錯了事。”

唐念手旁的莫吉托喝了半杯,仍覺得口渴。

好餓。

為什麽會覺得那麽餓?

她精神不太好,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的人也在不停吃東西。

吞咽著,咀嚼著。

……更餓了。

酒會是社交的地方,很少有人會奔著吃東西來。

可這些人不一樣,一個個西裝革履的精英大口吃東西的樣子讓她覺得有些怪異。

隻有葉沙。

幹幹淨淨地坐著,嘴角噙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手旁的酒都不曾喝過一口。

“你怎麽會有錯呢?”他不讚同地說,“不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婚姻是雙方的事,他一定有不對的地方才會這樣。”

他的身上好像有股淡淡的香氣。

很淡,卻很舒服,聞起來隻覺得誘人。

唐念不自覺吸了一口氣,不知什麽時候,兩個人坐得好像更近了,葉沙身上的香氣像一張柔軟的網,罩在頭上,一開始沒有察覺,發現後已經無法離開。

葉沙動作自然地又解開一粒扣子,蒼白精致的鎖骨若隱若現。

“……”唐念的目光落在上麵,停住。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輕笑。

與此同時,幾個端著高腳杯的人靠近,手裏還拿著托盤,上麵放著精致的食物。

他們在桌子上坐下,臉上帶著殷切的笑意,“葉總,好久不見,唐總,剛剛我們討論了一下,對您的項目很感興趣,不如再聊一下?”

唐念清醒了幾分,拉開距離。

她的注意力從葉沙身上移開,抬手,正咬著小蛋糕的李秘書立即回到工作狀態,從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

葉沙的笑容漸冷,抬眸看向對麵的男人,換上了一副沒有表情的麵具。

其中一個人之前沒見過,對方隻是大略看了一眼,抬頭問,“股權結你們是怎麽考慮的?”

“嗯?”唐念一愣,“我還沒向你介紹項目策劃的具體內容。”

“不需要介紹,既然是葉總認識的人,一定信得過。”

對方滿臉堆笑,看向唐念身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