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唐念茫然了很久,從自己家公寓大門走出來,下樓去便利店買自己常吃的早餐。

希瓦納斯現在已經是養家糊口的希瓦納斯了,他一早就去了拍攝現場,據說要趕一個日出的景。

大概是因為模樣長得特別,許多高奢品牌爭相讚助了他的拍攝,耗費大量的財力打造一期後現代宗教神話風的拍攝主題。

唐念坐在便利店裏,茫然地咬著口袋三明治,有些不確定昨晚到底是太過心虛導致做了奇怪的夢,還是她真的去了某個廢棄神殿,見到了正在受罰的沙利葉。

但不得不說,見到他之後,良心又一次開始痛了。

春末的季節,樹枝上已經長滿了鬱鬱蔥蔥的葉片。

清晨的陽光溫柔又眩目,灑落一地,斑駁的樹影從玻璃窗上浮動而過,仿佛一道溫柔的水流。

不遠處幾個大學城的女生邊走邊唱歌,笑著聊天,她們身後,一隻貓趴在曬得暖融融的長椅上打盹兒。

一切都是平凡又美好的模樣。

“叮鈴當啷”一陣歡快的開門音樂,唐念抬起頭,正好看見趿著拖鞋從外麵走進來的秦嬌。

她也看見了唐念,眼睛一瞬間睜大,表情有些滑稽。

“你不是這段時間去了海島嗎?怎麽在這兒吃三明治?”

“嗯。”唐念不知道怎麽解釋,“已經去了。”

“怎麽樣,那地方好看嗎?下一次我也想去。”秦嬌紮開巧克力牛奶,在唐念身旁坐下,“你們這個世界的國外是怎麽樣的?”

便利店的其他顧客聞言抬頭,看了她們一眼,隻覺得這人說話有點奇怪。

唐念說不上來,“確實很漂亮。”

“真好。”

秦嬌慢吞吞的咬著吸管,眯著眼睛看太陽。

“夏天快要到了呢。”

“嗯。”唐念往裏麵坐了一點,避開陽光,看著和外麵曬太陽的貓咪一樣眯著眼睛坐在陽光下的秦嬌,下意識說了一句,“你這會兒不怕曬黑了?”

“當然不怕。”秦嬌慢吞吞的拆了一袋香蕉,咬上一口,表情愜意,“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太陽了,這裏的陽光無毒無害,空氣幹淨沒有孢子,享受還來不及。”

她回頭看著唐念,眨了眨眼睛,“你忘了,我之前都活在地下的。”

太陽怎麽會曬呢?對她來說是美好又珍貴的奢侈品。

秦嬌很快吃完一根香蕉,又去拆下一根。

她買了許多便利店的袋裝新鮮水果,依次在桌麵鋪開,細嚼慢咽得像在享受國宴。

直到一頓飯吃完,才意識到唐念很久沒有說話了。

她回頭,疑惑地伸手在唐念眼前晃了晃,“你怎麽了?發什麽呆?”

唐念捏著三明治的袋子,很久後,才怔怔地問,“你是不是沙利葉派來的?”

“什麽什麽派來的,你有病吧。”秦嬌伸手搶她的三明治,“你要不吃給我,捏來捏去都被你捏惡心了。”

再回到海島上,已經是下午,兩邊的時間並不同步。

同行的同學隻以為唐念身體不舒服,過來叫他發現沒人開門就回去了,塞繆爾沒有出現,唐念還有滿腹疑惑想要問他。

出門看到畢恭畢敬的侍者,便開口說,“你好,我想去找一下……”

“您想要找主人對嗎?”侍者熱心又禮貌地說,“我送您過去。”

海島淅淅瀝瀝的下著雨,玉珠般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劈裏啪啦拉成長線,模糊了景色。

連同海風都變得冰冷起來。

塞繆爾住的地方就在最大的那幢建築後,再看這座島,唐念發現處處透著熟悉,眼前如奢華宮殿般的建築便是曾經纏繞著荊棘的古堡,出現在這樣一座現代島嶼上,隻讓人覺得震撼。

侍者帶她來到地方後,守在門外,沒敢跟進去。

唐念推開門。

偌大的殿堂靜悄悄的。

她一眼就看見側躺在沙發上的少年,閉著眼睛,高挑的身軀蜷縮著,像是還沒醒來。

唐念徑直走過去,在他麵前蹲下,輕聲喊他:

“塞繆爾。”

空氣中像是有某種潮濕的氣息在蔓延,侍者站在門旁,有些緊張的樣子。

少年並沒有醒來,於是唐念又喊了一聲,“塞繆爾。”

她伸手,按在少年單薄的肩膀上輕輕晃了晃,“醒醒呀。”

這一大舉動讓門口站著的侍者看得心驚膽戰,悄悄後退了一點。

少年“嗯”了一聲,怠倦的挪動著身體,撐著上身起來,倒在她懷裏,臉頰輕輕貼著她的脖頸摩挲,嗓音帶著沉沉的睡意。

“您來了。”

他像得了軟骨病,渾身軟塌的貼在唐念身上,把她也拉上了沙發,貓一樣彎腰曲背,枕在她的膝蓋上。

“怎麽這麽困。”唐念撥了撥塞繆爾的頭發,聲音輕了許多,“昨晚沒睡嗎?”

“睡了的。”

他含糊的說,疲倦的貼緊她,柔軟的臉頰抵著她的膝蓋輕輕磨蹭。

“再休息一下,您也休息一下。”

大概是被他影響了,唐念也有些犯困。

她喃喃,“我還有話想問你。”

“慢慢問,不著急的。”

塞繆爾的聲音更輕了,他伸手扯來軟墊,極為妥帖的墊在唐念腦後,像水藻一般纏繞到她身旁,姿態親昵的依偎著她。

唐念伸來的手掌順勢被他握在掌心,輕輕地用薄唇一下下吻上去。

“你不是困嗎?”

“困的。”他的唇比他的人還要柔軟,身體隱隱有些發抖,“但您在這裏,我不舍得睡了。”

唇瓣碾壓著,一路吻到了唐念的指尖,他緩慢搖著頭,讓她的手指在自己唇上滑動。

“島上的侍者,都是你那個世界裏的血族嗎?”

塞繆爾“嗯”了一聲,張張嘴咬住了她的指腹。

唐念嘶了一聲,想要抽手,卻被他緊緊攥住手腕。

塞繆爾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某種即將失控的衝動邊緣,他的眼睫撲撲簌簌地顫抖著,猶如被雨滴打了的花瓣,露出最溫順的姿態看向唐念。

聲音潮濕得能滴出水來,“讓我親近一下您吧。”

他並不像自己說的那樣困倦,反而越來越精神,雪白的皮膚透出一抹熱極了一樣的紅。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您了。”

唐念有種說不上來的眩暈感,渾身的血液一股股湧向手腕間。

薄薄的皮膚組織下,惡魔的烙印若隱若現。

她的靈魂對此感到親近。

塞繆爾不知疲倦地親吻著唐念的手指,順著她的手腕內側向上滑動。唐念身上還有來時沾染上的雨絲,有些涼,衣服的布料潮濕。

他柔聲問,“您冷不冷?”

卻沒等她回答就抱住了她,“我好怕您會冷,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唐念的腰被勾住,整個人一陣旋轉,上下顛倒的躺進了少年的懷抱中。

“這樣會覺得暖和一下嗎?”

“啪嗒”一聲,手機從唐念的口袋裏掉出來。

躺在大理石地板上,正在嗡嗡的震動著。

屏幕上跳躍著來電提醒。

少年眉眼冷淡,掠過一眼,轉而更加投入的擁抱住懷裏的人類,像是尋找到花蜜的食草動物,輕輕地嗅著她的脖頸。

“您好香……好喜歡……”

唐念依舊在犯困,“還有話沒問你呢。”

眼皮卻越來越沉重。

“嗡嗡——”

持續震動的手機像垂死鳴叫的蟬。

“我也有話要問您呢。”

他一手托著唐念的臉頰,濕潤殷紅的唇,落在她微微閉合的眼眸上,輕柔而曖昧地碰了碰。

眸光晦暗,渾身都在因著淺淺的碰觸而**顫抖。

“您和他……們,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