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之際,唐念聽到了敲門聲。

門外的人說是過來給她看病的,聽說她的身體不舒服,唐念強撐著身體坐起來,又因為太過難受而躺下。

不久後,門鎖發出“滴”的一聲,有人說,“不好意思,失禮了。”

隨後,她隱約聽到了有人走進來的聲音,

應該是醫生。

唐念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又沉重地閉上。

她的大腦昏昏沉沉,高熱帶來的反胃感愈發強烈,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陷在柔軟的床墊中,一點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原本略顯病態的孱弱麵孔也燒出了一團紅色,眼角眉梢都紅彤彤的,乍一看像是剛哭過。

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探了探她的額頭。

唐念說,“我可能是發燒了。”

她很熟悉這種感覺,最早抵抗力不好的時候,很容易發燒,每次都會帶來嚴重的連鎖反應,隻是現在的身體比以前好了很多,一直由希瓦納斯精心調養,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這種感覺了。

平常就連情緒不好的時候,也直接找他尋求祝福,往往他一句話的功夫,唐念就會神清氣爽。

她記得今天希瓦納斯有拍攝,他竭力想融入人類社會,要賺錢給她花……

唐念的思緒在模糊不清之際越飄越遠,因此並不知道,幾位身形高挑的男侍,此刻正盯著她手腕上若隱若現的黑色印記,表情惶恐複雜。

“主人醒來了嗎?”

“這個時間,應該沒有。”

“主人現在醒來很短的時間。”

“……還是不要貿然打擾他。”

唐念睡著了。

期間隱隱感覺床下有什麽東西震動,感受很輕微,輕微到讓她意識不到自己被悄然推到了另一個房間。

手腕上的燒灼感越發難忍,痛到昏沉中的她不自覺咬住自己的嘴唇。

原本顏色極淡的下唇很快被咬出了絲絲縷縷殷紅的血跡,夢中不知道輕重,她對自己下了狠口,咬傷的嘴唇像是被狠狠**過的花瓣,可憐不已。

又一次睜開眼時,是感受到有人走到了自己麵前。

她費力地掀開眼皮,模模糊糊,看到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包裹在紙麵料精良的黑色西褲裏。

唐念思緒混沌,費力的思考,眼前站著的這位,是不是又是島上的醫生?

眼皮沉重地閉合,有什麽東西抵住了她的下唇。

冰涼,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

唐念皺眉,聽到有人柔聲說,“請不要咬。”

冰涼的指腹緩慢搓揉著她的唇瓣,一點一點,將它從唐念的牙齒下解放出來。

即便在夢中,她仍舊很難受,無意識想要抵抗。

對方耐心十足,溫柔地鼓勵她,“對,就是這樣,鬆開。您要咬傷自己了。”

這種仿佛像哄不聽話的孩童一般,溫柔輕軟的語氣,對睡夢中的唐念產生了效果。

她竟然真的鬆開了嘴,可下一秒,牙齒又一次因為疼痛合上。

在重新咬住自己之前,兩根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頜。

緊接著,柔軟濕潤的觸感貼上唇瓣,柔嫩的東西靈活地抵開住了她的牙齒,緩慢地入侵,抵密不透風地纏住她。

牙齒最終還是狠狠地落了下來。

咬合間,更加馥鬱的香氣渡進口腔,緩解了一身燥意,手腕上的灼熱也漸漸平息。

她好像聽到了一聲輕笑,繾綣朦朧。

唐念費力地睜開眼,卻被一隻手遮住眼睛。

“睡吧。”

那個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您需要好好休息。”

她下意識吞咽著,指尖抓住了一截精良的麵料,唇齒間的廝磨並不清晰,她隻是感受到有人在,對方的身高比自己要高大許多,彎著腰,手臂撐在她的枕頭上。

不知過了多久,唇瓣上的東西才離開。

身旁的床墊下陷一點,像有人躺在了她身旁。

-

等到再次睡醒時,唐念感覺自己的頭腦清醒了許多,手腕和身體上的燒灼感正在褪去。

兩個醫生打扮的人過來問了一下她的感受,又量了一次體溫,禮貌地表示她已經退燒了。

夢中怪異的感受浮現在腦海中,又蒙上了一層模糊不清的霧氣。

唐念向醫生道謝後慢慢起身,看到群裏有人艾特自己,許多人都在問她有沒有好一點,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便開始刷屏,說海島上的服務有多麽貼心,今天下午去看了許多名家的演奏,受到了多大的震撼。

又說今天晚上大家準備在海邊組織真心話大冒險和篝火晚會,海島主人還精心準備了一係列節目,以及美味的燒烤等供他們享受。

唐念極少參與集體活動,有與同齡人一起接觸的機會,所以想要嚐試一下。

篝火晚會舉辦的地方,是海島上的侍者推薦的,唐念到地方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一會兒了,天還沒完全黑下來,最後一抹餘暉尚未完全褪去,二十幾位年輕的男女圍坐在篝火旁,火光跳躍斑駁陸離的光影。

海邊的風帶著海水的鹹濕與微涼,深色的波浪一層層輕拍上岸,發出輕柔而有節奏的聲響。

剛坐下就被幾個女生拉著拍照,唐念被圍在中間,拉著當吉祥物。

唐念在得到遊戲之前總是生病,非上課期間的空閑時間很少出現在學院裏,因此在大家心中一直很神秘,許多人都對她好奇,也有流言說她高冷,總是端著。

重新回歸學校的這一個多月,終於讓刻板印象層層剝開,終於又和一眾人熟悉起來,大家發現她的脾氣和耐心遠比想象中的要好,人也孱弱漂亮,女生們也忍不住升起了憐惜和保護欲。

熙給她倒了一杯啤酒,遞過來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麽,關切地問,“你現在的身體,能碰酒精嗎?”

唐念搖頭,“不太能,我用果汁代替可以嗎?”

“可以!”

那杯酒被馬不停蹄地換成了葡萄汁,又提醒周圍的人不要不小心給她倒成酒。

唐念好奇地看著她們拍完開始精修,湊齊十幾張漂亮的照片後上傳社交網絡,轉過頭看到,幾個蒼白英俊的男侍者也被拉著,被迫坐在篝火中間,被女生圍著嘰嘰喳喳地詢問各種各樣的問題。

他們像是不得不配合客戶的打工人,眉頭微微皺著,神情也不自然,那一套老式貴族的優雅與矜持放不下來,顯然對席地而坐這種行為感到不自在。

唐念覺得好笑,她明顯能感受到這些人並不喜歡服務他們,可又不得不配合地擺出一副無微不至的體貼態度。

倒像被逼迫的。

喝到一半,興致勃勃的男生女生開始轉酒瓶。

不知道是不是時運不濟,高速旋轉的酒瓶停下,瓶口第三次朝向唐念,此前她已經回答了兩個奇怪的問題了,一個是徐熙旁敲側擊問她是不是認識最近爆火的混血模特,一個是男侍者支吾地問喜不喜歡這座海島的建築風格,願不願意長期住在這裏。

現在第三次,瓶底對著的男生臉頰微紅,手虛握成拳抵著唇輕咳一聲,麵容熟悉。他身邊的人也在低聲起哄,氛圍一瞬間變得很奇怪。

唐念掀開眼皮看向對麵的人。

杜若風,器樂表演係裏比較有名的人,鋼琴方麵的專業課能力很強,長得也好看,學院裏曾經就傳出唐念暗戀他的聲音,唐念確信自己最多隻是鋼琴上欣賞過他,可莫名其妙,這種聲音愈演愈烈。

最後的這段流言還以杜若風和堯槿的戀愛告終,兩人確認戀愛關係後,堯槿還莫名其妙就經常帶著他出現在唐念麵前。

回憶起來,全是糟心的過往。

杜若風坐直了些,問,“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唐念仍舊是之前的回答,“真心話。”

她的身體不舒服,許多大冒險的內容不方便參與。

對麵的男生又開始推搡他,對著杜若風擠眉弄眼。

他又一次抵唇輕咳一聲,眉頭微微皺著,一秒鍾八百個假動作。

“唐同學,請問你現在是單身嗎?”

周圍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起哄聲,女生們也好奇地看著這一幕,幾乎做好了發論壇的準備。

鋼琴係草杜若風和冰美人唐念,想想都好磕。

一片喧鬧聲中,唐念輕輕攏了一下自己被海風吹亂的發絲,高燒後仍舊泛著紅暈的耳垂藏匿在黑色長發間,讓她顯出一絲格外動人的脆弱。

黑色的眼眸帶著無需點綴的柔潤,看向杜若風時,使他不自覺繃直了後背。

他對自己很有自信。

無論是家世、外貌,還是專業能力,他都無可挑剔。

更重要的是……以前不是傳出來過嗎?唐念暗戀自己。

他抬眼,強迫自己對視回去。

半年不見,她變得更加……杜若風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隻覺得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像藏著小鉤子一樣,輕輕的拉扯著自己的心髒。

孱弱的麵容突出了她漂亮幹淨的眉眼,那一分病氣都成了令人心驚的美麗。

杜若風覺得自己的心髒跳的很快,嘴巴很幹,他掩飾性的喝了一杯酒,不願承認自己在對視中緊張得敗下陣來。

“這個問題,不太方便回答。”

唐念溫聲說,“我能選擇喝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