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餐勺,抬起頭,唐念問仆人,“這附近,是不是存在一座廢棄的古堡?”

仆人神色怪異,警惕的反問,“您問這個做什麽?”

“有沒有?”

對方似乎很抗拒這個話題,有意回避,“要到晨禁時間了,您該回房間休息了。”

唐念皺眉,擋住他的去路。

僵持不下,仆人終於妥協。

“帝國確實有這樣的傳說,危險的禁忌之地會在月圓之夜出現……”

那裏有一座荊棘纏繞的古堡,可是從來沒有人到達那裏。

“為什麽?”唐念不解。

“因為去那裏的人都有所求,而有所求的人永遠無法到達那裏。”

小仆人壓低聲音,神色惶恐,“那裏是世界上最後一位巫師的沉睡之地。”

“……巫師?”

“對,巫師。”

“那座古堡是洛克菲勒家族的,哪怕有人進去了也沒有活著出來的,非死即瘋。”仆人想到了極其可怕的東西,聲音都打著顫,“巫師是魔鬼的使者。”

所以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西方遊戲副本,還是一個有魔鬼和傳說的恐怖副本?

唐念頭皮發麻,“那洛克菲勒家族,是人類嗎?”

“人類?”

仆人彎著眼睛笑了,好像唐念跟他開了個玩笑一樣。

神色都輕鬆了許多,“當然不是人類。”

唐念心裏一沉,果然,這並不是一個正常的世界。

“他們家族身上都有惡魔的血,是被惡魔奴役的血族。”

仆人極為認真地說,“洛克菲勒家族是契約書的掌管者,掌握著與魔鬼達成契約的秘術。”

血族?惡魔?

唐念臉色難看。

“所有人都想與魔鬼簽訂契約,因為魔鬼可以滿足契約主人的一切願望……但達成願望的代價,是契約者的靈魂將獻祭給魔鬼。”

看出她的不適,仆人安撫她,“沒事的夫人,古堡的存在隻是傳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魔鬼,那都是紅衣祭司們編出來嚇人的,沒有任何一條記載能證明惡魔古堡的存在。”

唐念的臉色並沒有因為他的安慰變好。

她很確信,她被遊戲送進了那個地方。

那麽那聲所謂的失敗和懲罰,也是真的?懲罰是什麽呢?

罰生命值?還是別的什麽?

沒等她細想,就聽到小仆人用輕蔑又愉悅的聲音說。

“人類是食物,他們都被圈養在城郊血庫園,夫人竟然會懷疑洛克菲勒家族是人類。”

“……”

唐念放下了手裏的蛋糕。

她麵無表情地問,“人類……是食物?”

“對啊。”仆人神色如常,指向她手裏的杯子,“難道不是嗎?”

原來,這就是這個世界一直以來給她感受到的違和之處。

唐念一步步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夜幕下燈火閃爍,綿延的視線盡頭的奢華西式古典建築,想起了那些味道古怪的紅酒和紅色蛋糕,這裏晝伏夜出的生活習慣。

這個世界不正常。

唐念似乎一直都誤會了什麽至關重要的設定。

她第一次認真地觀察起這個遊戲世界,此前一直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一一浮現在眼前。

花園裏站著許多夜間活動修理花圃與玫瑰藤的仆人,玫瑰的顏色過分鮮豔,帶著不祥的氣息,讓人聯想到血液。

樹枝上倒掛著的蝙蝠,幾個花匠剪下的玫瑰丟在地上,樹上的蝙蝠便拍打著翅膀落地,在接觸到大地的一瞬間,黑色的蝠翼變成了漆黑的長袍,隨著向前行走的動作,身形幻化拉長,變成了兩個黑衣奴仆。

唐念麵無表情地看著,聽到他們低絮的對話,“今天又死了兩個貴族,死相都很難看。”

“不用等紅衣祭司來,我都能猜到他們被詛咒了,這種死法隻可能是詛咒。”

“可明明世界上已經沒有巫師了呀,最後一位巫師已經被偉大的舊皇獻出靈魂封印了。”

他們來的方向是伯爵公館的主樓。

說的應該是蘿絲和那個男性貴族。

張開嘴,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牙齒,在門牙兩側摸到了過分細長的尖銳長齒。

原來是這樣。

唐念垂下手,神色古怪。

原來這是個吸血鬼的世界啊。

連自己現在這個身份都是吸血鬼。

看著餐車上已經被喝光了的杯子和吃了一半的慕斯蛋糕,唐念麵色鐵青,一陣生理性幹嘔。

怪不得喝完那個酒後她乏力體虛的情況會好一些,原來是這樣。

艱難地消化掉這個信息,唐念讓奴仆帶著自己前往地牢,去尋找那個在她下線期間被關進肮髒地下的可憐小奴隸。

聽到她要去看塞繆爾,仆人臉上閃過一絲於心不忍。

想要說什麽,又強行壓下去,最後囁嚅著唐念說,“請您跟我來。”

地牢是懲罰不聽話的奴隸和那些窮凶惡極的惡徒,動用私刑的地方,肮髒腥臭。牆壁上結滿了蛛網,不時有黑色的小蟲爬過,環境很是惡劣。

打開地牢厚重的鐵門,陳腐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唐念忍不住掩住口鼻。

仆人猶豫地說,“您的那位奴隸已經三天沒有吃過飯了,您就不要罰他……”

唐念皺緊眉頭,打斷他,“他為什麽不吃飯?”

仆人一臉困惑,“不是您吩咐的嗎?”

“我?”

“對啊,後麵牢役給他準備了食物,但無論給他準備什麽,他都不吃。”

絕食?

走到最下一層樓梯,仆人停下腳步,“就是這裏了。”

牢房很黑,到了這一層幾乎一點光線都沒有,牆壁上的燭火微弱而模糊,甚至無法照亮地麵。

唐念踏進去,隱約感覺腳下有不知是水還是別的東西的**粘著腳底,拉出粘稠的絲線。

房間牆壁上長滿了黴斑和苔蘚,沒有任何窗戶,蒼白虛弱的少年背對著她躺在草垛上,聽到腳步聲仍舊一動不動,好像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

安靜得像死去了一樣。

“你為什麽不吃飯?”

唐念溫和地問,可對方無動於衷,空氣都是尷尬的。

仆人忍不住閉起了眼,生怕這位脾氣古怪的新夫人因為小奴隸冰冷的態度而下一秒暴起,開始讓人不忍心看的淩虐。

唐念一陣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