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大著膽子抬手摸上去,碰到柔軟白皙的耳垂,是比陽光還要幹淨溫暖的顏色。
遮住眉眼的黑發下露出空洞無神的穠麗紫眸,手指頓在輪廓優美的肌肉線條上,越過了這一處,接著用視線觀察修長的四肢。
唐念想,這是天使般的麵孔。
是隱約有些熟悉的麵容。
手指在無意識滑動間不小心碰到了鎖鏈,唐念及時將手移開,卻忽然聽到腦海裏響起了叮的一聲。
「恭喜玩家探索值加一,獎勵一小時生命值。」
她停下離開的動作,試探性地將那根鏈條從蒼白的手腕上解開。
叮的一聲,提示音又在腦海中響起。
「恭喜玩家探索值加一,獎勵一小時生命值。」
所以這個探索任務和鏈條有關嗎?
唐念思索著,開始一條一條解開蒼白軀體上的鎖鏈,腦海中不停響起叮叮的聲音,一連串加了許多個一小時。
直到最後,除了解不開的,青年身上的鎖鏈幾乎被她全部拆掉,剩下幾根釘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唐念從**爬下來,發現床底有什麽濕黏的東西,反射著暗紅色的光。
她遲疑地趴下去。
倒吸一口冷氣。
寬大的床縫下湧動著泥漿一般蠕濕黏膩的黑色物質,像瀝青,又讓人聯想到許多沒有骨骼的軟體蟲類。
什麽鬼?
她退後半步,被那些緩緩蠕動著的如同活著的東西嚇到了。
沒想到那些醜陋恐怖的東西好像也被她嚇到了一樣,發出撲撲簌簌猶如被煮沸了的怪異聲響,朝著床底的更深處鑽去。
而那些東西覆蓋過的地方,露出晦澀複雜的符號,
密密麻麻猶如咒文。
熟悉感充斥腦海,唐念隱約覺得,這些文字,好像也在哪裏見過。
腦海中的提示音安靜著,她不確定的將手緩緩伸過去,床底那團醜陋猙獰的黑色物質縮得更緊,那模樣好像唐念是會吃人的怪獸,有多恐怖似的。
咒文隱隱發亮。
她又換成了腳。
提示音沒響起,於是她大著膽子,踩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號邊緣。
「叮——」
提示聲終於又響了。
卻沒有了下文。
唐念忽然記起,那天晚宴,自己好像見過著血咒符,也獲得過生命值。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上次的做法是搞壞了這些咒文,這樣想著,唐念依葫蘆畫瓢搞破壞,踩著地上血漿般的文字,把圖騰般古怪晦澀的紋路啊踩得亂七八糟。
「叮——」
「叮叮叮——」
提示音的聲音此起彼伏,像在疊加什麽。
仍舊沒有語音提示。
唐念破壞了一圈,終於將她能碰到的符號踩得一塌糊塗。
「叮咚!」
最後一個提示音響起,她抬起頭。
對上不知什麽時候從**坐起,俯下身直勾勾盯著她看的,冰冷又美麗的麵龐。
“啊!!”
唐念嚇得慘叫出聲,一瞬間大腦充血。
沒有什麽比眼前驟然貼近的臉更恐怖的了,不管對方有多美。
整個房間都開始變形扭曲,氣氛驟然陰森而詭異。
終於,那一直沒有語言解讀的提示音響起。
「很遺憾,探索任務失敗」
身下的地板猶如泥漿般化開,無數雙冰冷粘膩的腐爛手指如同藤蔓般伸出來,抓住她的身體。
像要被屍骸拖入地獄。
「懲罰未知,將在下一次登出後公布具體懲罰措施,望玩家再接再厲。」
暗紫色的空洞眼眸注視著她,沒有一絲人類的感情,冰冷,麻木,漠然,猶如一尊邪惡的神。
它向她伸出手。
月色掩蓋在厚重的烏雲後,兩側猙獰扭曲的肖像畫模糊不清,若有似無的玫瑰花香不合時宜的漫入鼻息。
唐念看到了窗戶,看到窗外鱗次櫛比的哥特式建築,尖尖的塔頂好像要撕裂天際,一陣恍惚,感覺這些建築變得越來越眼熟。
她終於認出了眼前的場景。
這是那座她在晚宴結束後,誤入過一次的廢棄古堡。
怎麽會是這裏?
視線在變得昏暗,好像跌入冰窖般寒冷,頭也越來越暈。
就好像每一次意識抽離之前會經曆過的體驗。
眨眼之間,眼前場景驟然變換,像卡帶的電影般翻天覆地。
“不要——!”
唐念猛地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在一張熟悉的**。
怎麽回事?
“卡莉夫人,您醒了?”
不遠處站著幾個女傭,她們的臉年輕而飽滿,不是夢境中長滿屍斑的恐怖模樣,手裏拿著幾支新鮮的玫瑰,正在替換花瓶裏枯萎的那幾隻。
窗外月色正好,花園裏走動著三三兩兩的園丁,走廊外傳來傭人們走動的聲音。
唐念渾身緊繃。
身體早就被冷汗打濕。
這是伯爵別館,她回到了這裏。
剛剛,是夢嗎?
“您的臉色為什麽這麽差?”女傭在唐念不遠不近的地方站定,“需要把晚餐給您推進來嗎?”
“不用。”唐念打斷。
她不是在那座廢棄的古堡裏嗎?
思維一片混亂。
「叮——」
腦海中忽然響起清脆的提示音。
「主線任務已解鎖,請玩家喚醒本地圖中,沉睡著的災難起源」
「同步發布支線任務,請您盡快獲得隱藏人物的信任,並……」
唐念安靜的聽完任務,掀開被子默默下床。
女仆看著她,一臉狐疑。
循著記憶一直走到樓下走廊的盡頭,那天被她用臨時安置少年的雜物間。
推開門,房間裏麵竟然是空的。
唐念轉身問跟在背後的女仆。
“我前幾天帶過來的那個奴隸呢?”
話音剛落就敏銳的發現,女仆眼中有著清晰的一閃而逝的鄙夷。
“您難道忘記了嗎?”
“忘記什麽?”
“您前兩天親自把他驅逐出去,趕出了這個房間呀。”
唐念徹底轉過身體,“我驅逐他?什麽時候?”
女仆盯著她,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再三追問下,才知道,兩天之前唐念氣衝衝地從這個房間走出來,下令把裏麵的奴隸趕到陰暗潮濕的地牢裏去了。
可唐念根本沒有說過這種話。
倏然間,她意識到了一個自己曾經從來沒有思考過的問題。
她下線的這段時間,在遊戲裏已經過去了三天。
也就是說,當唐念回到自己的世界時,這個世界的時間仍然是流動的。
那麽這三天,她這具身體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