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喜歡探險，悄悄溜到了地麵隆起的異常封鎖區，所以警方調查也是保密的，一直沒有找到。”
……這個故事，有點耳熟。
唐念看著他的臉。
怪不得，有些眼熟。
她問，“你弟弟，難道是之前直播探險地隆裂縫的up主？”
“對，他在C站直播，ID叫二森，有幾百萬訂閱吧……”
實習醫生垂著頭，悶悶不樂。
小宋醫生叫宋一森，up主叫二森……
這兄弟兩個人名字起得草率嗎？
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麵，唐念一時愣住，伸手撐住桌子。
實習醫生還在低落地說，“等二森回來，一定把他腿打斷，然後把他先關起來，早跟他說他不聽。”
唐念回憶起最後一眼看到的二森，他大概回不來了。
……隱約好像不太對。
她提前進入了遊戲地圖，什麽任務都沒做。
也什麽東西都沒遇到。
可她當時為什麽那麽著急要把宋二森甩掉？
唐念回憶起在那個地圖裏經曆的種種。自己孤身一人在城市裏流浪，又孤身一人與一支雇傭兵隊伍一同踏上去幸存者基地的旅程。
可最後遊戲告訴她還有48小時就要退出遊戲時，她忽然變得很焦慮，拚命地想要趕往三號幸存者基地……
可是她趕過去要幹什麽呢？明明都要退出遊戲了。
總感覺忘掉了……一個人。
一個很重要的人。
唐念摁著頭，越想越古怪。
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麽。
記憶裏她的行為好像沒有邏輯，唐念絲毫回憶不起來當初的自己為什麽那麽執著的要趕往三號幸存者基地，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或許她還能跟宋二森慢慢對話，仔細詢問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遊戲世界裏。
遊戲……不應該是假的嗎？
他怎麽會從地隆封禁區，掉到遊戲世界？
忽然之間，大腦一片空白。
像是在阻止她繼續思考回憶。
很多畫麵如同橡皮擦蹭過的鉛筆畫，模糊不清起來。
再接下去，她什麽都回憶不起來了。
大腦陷入短暫的休克，連某個up主的身影都強行踢出腦海。
“哦對了！你不是玩宗教遊戲嗎！”宋一森打斷了她，扒出來一本書，遞給唐念。
“這本是《以賽亞書》為原型的，西方神秘學造物編年史解謎書，還可以抽卡，你應該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吧？”
唐念漸漸回神，像做了一場夢。
完全不記得剛剛都在想些什麽。
崩塌的廢墟，哭喊的人，變異的生命，在這一刻都變成空白。
她有些茫然的說，“……我今天不想抽卡了。”
“不要你的錢。”
宋一森熱情的推薦，“就當玩一玩。”
唐念將資料還給他，“不是錢不錢，我對宗教遊戲不感興趣，剛剛還被前麵的攤位攔下占卜。”
“前麵的攤位？”趴在攤位上悶悶不樂的男生終於抬頭，推了推眼鏡，“她那邊有點邪門，最好不要去。”
啊哦。
已經去過了。
男生表情嚴肅，聲音也煞有介事的壓低，用一副鬼片旁白般低沉緩慢的語氣說，“她那本不是占卜書，是羊皮卷，紙上有血紋，上麵也不是咱們這裏的文字，不知道她是怎麽看懂的。”
大概是神秘學多多少少都有些牽扯，譬如西方煉金術和咒語巫術類的東西殊途同歸，男生終於不再是死氣沉沉的樣子，說，
“她那本書聽說從封禁區帶出來的，上麵的文字不屬於世界上任何一種文明，隻有拿著那本書的她能看懂，怪得很。”
“封禁區都失蹤好多人了還敢去啊！”宋一森嘴角都抽搐了，“你們這些大學生怎麽膽子一個個那麽大？”
兩個人你一嘴我一嘴，唐念視線落在厚重書本上被翻開的一頁。
複雜古樸的圖案。
“這是什麽……”
她的手指落在繁複的線條上。
是月亮。
月亮、金木和橋梁，是秦衣告訴她的，關於她最近命運的三個提示詞。
唐念的視線停留在月亮圖案上，莫名無法移動了。
小宋醫生抒發了一腔憤怒，回頭看到她，伸手將卡紙翻了過來。
紙的背麵繪製著栩栩如生複雜羽毛紋路的生物，像隻長長的梭形，中間卻有翅膀展開。
他對唐念解釋，“這個啊，很有名的，是希伯來神話猶太神話衍生的杜撰生物，沙利葉。”
資料頁遞到唐念手上，這次她沒有拒絕。
宋一森說，“祂是一位天使。”
唐念手指一頓，重複，“……天使？”
“是的，六翼天使。”宋一森指著圖案上繁複華麗的羽翼，“你看，以賽亞書上說六翼天使兩隻翅膀遮麵，兩隻翅膀遮腳，最後兩隻翅膀用來飛翔，沙利葉是六翼天使，但也是所有六翼中最特殊的一個，沒有正義邪惡之分的熾天使。”
唯一一個不在善惡天平任何一端的，極為特殊的存在。
“那他和月亮有什麽關係？”唐念指著資料頁反麵的畫麵，“他象征月亮？”
“不是，祂是月亮的掌控者。”
宋醫生和他弟弟的興趣愛好差不多，也對這些神秘學符號頗有研究，所以才在第一次看到唐念玩遊戲時，展現出極大的興趣。
“我記得你那個遊戲，你是不是說過怎麽樣讓天使的羽毛變黑？當時我說得不對，不是隻有墮天使的羽毛才是黑色的，也有特例。”
他嘩啦啦翻動書籍，找到對應頁，滿紙的神秘符號如同一個個晦澀難懂的咒語，就這樣跳出來。
“找到了。”伴隨著幾個字，翻開的書頁展示在唐念麵前。
圖片上，是一個身體修長的，由編撰者幻想出並仔細描繪在紙上的，生長著美麗翅膀的聖潔人形。
一個誕生於神之手的天翼種。
是造物主的寵兒。
按照黃金分割率繪製出的修長雙腿，寬闊優美的六翼，被蒙住的眼睛和垂至腰間的長發。
這便是由人類所想象出的六翼天使沙利葉的樣子。
“但是這個天使的情況有些複雜，有的時候不能單單把他歸類於天使這一種族。”
宋一森推了推眼鏡。
“很多人都認為沙利葉是墮天使。因為祂有一雙被描述為“邪眼”的可怕眼睛，就像傳說中美杜莎的雙眼一樣，但凡被他看過的生物行動都會封死，比美杜莎那雙眼睛還要恐怖，詭異至極。被他眼睛看到的人，離死亡就不遠了。”
“那不就是死神？”唐念忍不住接話。
“當然不是，他這天使，是神造的寵兒。”
即便被賦予死亡的能力，還是無法改變他來自天國的事實。
“沙利葉掌管著月亮，是唯一一個擁有光暗雙重身份的天使，他的任務是保護人們的靈魂免受過多的責罰。然而，他給人們帶來的貢獻並不敵他給人們帶來的災難，因此將他歸為惡魔比較合適。”
“所以人們都害怕沙利葉，比起善良的天使，更傾向認為他是擁有神聖皮囊的惡魔。”
宋一森將書翻到下一頁。
頁麵上繪製著許多幽暗的人形，宛如地獄。
“所以，沙利葉也被傳為“墮落天使”，成為古歐洲地獄七大統治者之一。”
“那他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趴在書鋪上的男生也忍不住過來問。
“天使吧，他都擁有雙重身份了。”宋醫生指指天空，唐念跟著往上看，卻聽他說，“連神都無法定奪他究竟是天使還是惡魔，我們又怎麽能知道呢？”
神無法定奪，究竟是不能割舍他身上強大的能力，還是不忍心將他墮入地獄。
神話都是人編撰的，無從考證。
唐念收回視線，再次看向書頁，“沙利葉沒有眼睛嗎？”
“他不是沒有眼睛，而是這雙眼睛不能看人。”
宋一森說，“有傳說他的眼睛太過邪惡，為了保護世間生物，神收走了他的雙眼，並將這位月亮天使的眼睛封印在了死海底部。”
連神都會忌憚的力量。
一位眼睛看不見的天使。
沙利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