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小貓手軟腳軟,不小心按了扳機。

唐念剛和他拉開一點距離,少年因為走火的槍支後坐力又撞進她懷裏,腦袋心虛的耷拉著,淩亂的發絲下露出一點紅透了的耳垂。

“太危險了。”

唐念被撞得皺眉,可對上貓貓羞羞答答的樣子,就不忍心說種話。

隻能一遍一遍的教導。

“你先不要拉這裏安全鎖扣,現在不需要上膛……”

教了許久,少年還在走火。

剛剛抽條的身體因為營養不良而略顯纖細,清澈漂亮的小鹿眼,濕漉漉水潤潤的抬眼看向她,無辜又可憐。往往唐念還沒開始生氣就先熄了火。

她也說不出重話了,隻在心裏想,這孩子是不是太笨了?

僅僅讓他不要走火而已,為什麽怎麽教都教不會?

握住他的手,手把手教他扣下扳機。

貓貓純情的不得了,手腳軟趴趴的,莫名像是要化成一灘水。

白嫩的耳垂泛著不正常的紅潮,袖口酥酥麻麻的,本體的一部分又要不安份的溜出來,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悄悄隔著衣服虛攏著她的腰。

本體是他最敏銳的器官,上麵遍布許多人類無法想象的感官神經。

他慌張的僵住身體,生怕被人類發現。

不想被她用火燒,好痛。

原本安靜的世界因為他的情緒波動而發生隱秘的躁動,厚重茂密的藤蔓間發出悉悉簌簌的聲音。

唐念抬起頭,忽然發現草叢後有某種返祖動物一閃而逝的身影。連忙拉著小貓轉過身,抬手扣住他的下巴,讓他朝著某個方向看去。

“是變異鳥類?”對上瞄準鏡,她真的看到葉片間藏匿著幾隻返祖動物,沒有明顯變異現象,將倍鏡視窗移到少年眼睛前,“你看。”

唐念說著,讓他閉起一隻眼看。

“看到了嗎?”

小貓點頭。

唐念低頭看去,嘴角抽搐,“……是閉另一隻。”

貓貓連忙換了眼。

這次真的看到了。

還看到了很多。

甚至連唐念都感覺有點驚訝,為什麽前幾天一直看不到任何生物,這會兒卻看到許多小生命在周圍竄動,就像記憶中在實驗室外看到被變異生物口器中散發的某種氣味吸引過來的大批量動物一樣。

“那種兔子,這個長角的返祖長毛羊,都可以吃的。”

唐念忙碌的帶著男孩識別動物,自言自語,“太小了,也不夠分。”

貓貓若有所思。

懷裏一空,唐念看他朝草叢裏竄出來的高大的怪物撲去。

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心有餘悸地說,“算了算了……”

她閉著眼,“你別去了,以後都別去了。”

壓著一臉懵懂的貓貓,把他塞進地下停車場的門後,對他叮囑,“躲在這裏不要動,當作練習怪物來了怎麽辦。”

男孩就真的躲起來。

走出幾步回頭,看著廣告牌後露出來的一雙眼睛,莫名還有點可愛。

樹叢後爬出的怪物是膨大了數倍的變異人類。

卻不是單個變異人類。

一個腫脹的如同肉瘤般的東西上長滿了人類的手腳,粘稠猩紅的縫隙間夾雜著破破爛爛的布料,像許多好端端穿著衣服的人,被倏然卷進了巨大的絞肉機當中,無情的碾碎又被融合在一起。

縫合怪物沒有生長出下半身,導致它看起來像一個長滿了手臂腿腳,趴在地麵蠕動的肉球

視覺衝擊強烈得可怕,卻因動作緩慢沒什麽危險性。

唐念清楚自己幾斤幾兩,跑到越野車營地喊特殊能力者來幫忙。

秦嬌打開車窗看了一眼,臉色鐵青,閉上眼睛,嘴唇無端顫抖起來。

火係異能者則是摩拳擦掌跳了下去,嘴裏說著,“真不想做這種事,我都覺得有些殘忍了。”一隻手抬起來,掌心跳躍出巨大的火焰,如同火龍一般迅速竄上肉瘤。

那些手腳劇烈掙紮起來,顫抖著,像被燒疼了一般,幾乎潰散。

唐念避開視線,看不下去。

如果說那個肉球上每一隻手腳都代表著曾經一個活生生的人,那眼前這個巨大的肉瘤,最起碼有數十個人的樣子。

昔日的同胞被烈火焚燒,場麵過於殘忍。

唐念心驚肉跳,聞到空氣中傳來烤焦的氣息,幾欲作嘔。

忽然一陣風吹來,將濃烈嗆人的氣味吹散。

再回頭時,巨大的火球已經被狂躁的罡風吹到了樹叢後的另一端。

火光染紅了半邊天空,將冰冷的極夜前夕燒得短暫的溫暖了一會兒。

“不怕樹林著火呀。”

陳熠回過頭,對戴著眼鏡的斯文青年露出漫含惡意的笑容,擦了擦發燙的掌心。

“還是你想讓這把火燒的更狂烈一點?”

“陳熠!”

好像忍無可忍,尹西略帶警告的喊了一聲,隨後神色卻微微軟化下來,嚴肅的說,“不要開逝者的玩笑。”

怪物消失在視線,唐念第一時間回到地下停車場入口。

貓貓安靜的等待著她,看到她回來,張了張嘴巴,喊,“念……”

低弱的氣音散在空氣中,並沒有被名字的主人聽見。

唐念把他從廣告牌後牽出來,聽到背後傳來嬉笑聲,“你弟弟至少初高中了嗎?怎麽老一副沒斷奶的樣子?哥哥可是十四歲就在社會上混了。”

陳熠吊兒郎當的走上來,身後跟著臉色古怪的秦嬌。

“竟然被你找到了這個地方。”她抱胸走了幾步,“某些人好想維持好形象呢,看來要竹籃打水了。”

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脖子上的手勒緊了。

唐念垂眸,對上貓貓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表達欲言又止的眼睛,又衡量一下兩人差不多的身高……

把他的手從脖子上扯了下來。

也對,即便臉再嫩,也是個抽條了的孩子。

貓貓震驚。

貓貓委屈。

秦嬌嘴角掛笑,眼神卻充滿審視。

從背影看,那個頭發像被火撩過,臉上糊滿泥巴欲蓋彌彰的男孩,簡直就是西方神話中對著湖麵顧影自憐,纖細脆弱的美少年。

令人忍不住恍惚。

哪怕遮住臉,羽扇般眼睫上掛著水珠,藏在泥濘表麵下玻璃珠一樣漂亮剔透的眼睛,泥塊裂縫中透出的細膩肌膚……

藏什麽呢。

已經被盯上了。

沒有自保能力的美,從出現的那一刻就被覬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