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八,杜昭儀小產,皇上下旨,令佟嬤嬤等人伺候杜昭儀靜養,皇後被罰禁足,任何人不許探視。

丞安宮,太後躺在貴妃榻上,半眯著雙目,人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衣服是最舊的款式,頭山的金釵也拿去換了吃食,樹倒猢猻散,太後一失勢,身邊的宮女嬤嬤便跑了個幹淨,隻有幾個老宮女被淩謹淵命令著不得不留在丞安宮。

“老東西!你的飯菜!”一個五大三粗的宮女將飯菜放在門口,沒好氣的罵道,活該她們倒黴,跑到這個宮裏來伺候這個老不死的太後,無權無勢,沒有主子可以依附,在宮中都低人一等。

睜開雙目,太後走到門口,看見盤子裏的半個饅頭,一碗清湯,皺起了眉毛,“為什麽就給我吃這些?就算是宮奴也不用吃成這樣吧?我的菜呢?”

“菜?”宮女冷哼一聲,推了太後一把,“你現在是犯婦!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後嗎?你在宮裏現在還不如宮奴呢?瞎嚷嚷什麽?”說話間,宮女看見太後帶的銀耳環,露出貪婪的模樣,“老東西!把你的耳環給我,下一頓我就給你弄些好吃的!”

竟然想要自己的耳環?太後冷哼一聲,後退兩步,這些日子她的首飾已經被這些惡奴拿走了不少,這耳環若是再被奪了去,隻怕以後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了。

想起自己的兒子,太後心裏一陣難過,隨後冷著嗓音說道:“告訴你,別欺負我現在失了勢,我雖然不是太後了,我的兒子卻還是王爺!”

“王爺?”宮女一聽不樂意了,一腳將地上的飯菜踢翻,碗裏的菜湯撒了一地,“皇上下令不許人探視,你以為安王能看見你過的如何?興兵造反,妄想謀朝篡位,隻怕安王也沒有臉麵來看你!”

看著宮女越走越遠,太後氣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過了許久,看見地上那半個饅頭,愣愣的拿起來,狼吞虎咽了吃了進去。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太後盛氣淩人,謀害他人,將人一步步逼入絕境時,不知道想沒想過報應二字!

“想不到太後娘娘也會有今日。”清冷的女聲響起,太後抬起頭,看見院子裏的人,將口中的髒饅頭咽了進去,冷冷問道:“怎麽會是你?”

“自然會是我,我來了就是要與你做筆交易。”

“交易?”太後眼中迸發出精光,隻要是能夠逃離這樣的日子,隻要能夠吃飽穿暖,叫她做什麽都行!

秋高氣爽,萬裏無雲,關月容懶散的躺在院子裏,吃一口葡萄,看著天上不斷變換形狀的雲彩。

距離封後大典不過還有三天,禁足也就禁這三天,也沒什麽無法忍受的,院子裏,小翠出去打探一番,回來看見關月容這幅樣子,氣的險些倒地不起,恨鐵不成鋼般的看著關月容,“娘娘!您這是在做什麽?今日皇上可是去了荷妃那裏!”

看一眼小翠,關月容沒好氣的問道:“那我該做什麽?皇上想去哪裏都是他的自由,整個後宮都是他的,我有什麽辦法?”

“娘娘!您可以跟皇上示弱啊!皇上原本就偏愛您,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都不怪罪與您,隻要我們將皇上請來,您跟皇上喝兩杯小酒,眼睛一紅,哭上兩聲,皇上也就不會再生您的氣了。”

“怪罪的屁!我原本就沒做什麽!”關月容梗著脖子吼道,若是淩謹淵真有實質性的證據,還能饒得了自己?

這一句話,說的小翠啞口無言,此後的兩天,淩謹淵一直夜宿在荷妃那邊,荷妃成了宮中風頭最勁的人。

十一月初一,醜時剛到,關月容便被人從被窩裏拉起來,雖然衣服配飾早就準備妥當,卻總要好好打扮一番,封後大典不是個普通的儀式,自然要辦的圓滿順利。

上裝的嬤嬤還沒有到,喜兒直接去廚房準備些吃食,片刻過去,廚房裏傳來一聲尖叫,關月容立刻精神了,問道:“廚房發生什麽事情了?快點叫四方過去看看。”

小翠一聽趕緊出去,屋子裏隻留下小英和心兒兩人,沒過多久,喜兒滿頭是汗的跑回來,倒是小翠不見了蹤影,打了個哈欠,叫心兒給自己倒了杯茶,關月容瞟了喜兒一眼,“慌慌張張的跑什麽?剛才廚房是怎麽了?”

“是老鼠,我嚇得大叫一聲,現在他們正在抓老鼠。”喜兒後怕的拍了拍胸口,走向關月容。

抿了一口茶水,關月容不動聲色看了喜兒一眼,將斷根握在手中,心裏斷定,此人定不是喜兒,隻是摸不準此人的來路。

“喜兒,去廚房看看我的粥好了沒有。”關月容不動聲色的支使喜兒,喜兒聽卻紋絲不動,笑道:“娘娘,稍後他們會給您送上來的。”

心兒和小英動作一僵,臉色大變,早晨喜兒走的時候明明說做蝦餃給娘娘,怎麽變成了粥了?

關月容微微一笑,隨後說道:“小英,你去給我看看,他們磨磨唧唧的幹什麽呢,一會兒我都餓死了。”

小英應了一聲,立刻往門口走去,還未走出兩步,喜兒便一躍而起,點了小英的昏穴,緊接著,喜兒便抓住了尖叫一聲的心兒,一記手刀直接將心兒砍暈。

眼見心兒和小英都暈倒在地,關月容連忙說道:“別傷害她們性命,有什麽衝著我來。”

喜兒一聽,轉過身笑嗬嗬的看著關月容,純男性化的聲音從喜兒口中傳出,“你是怎麽發現我不是喜兒的?”

這個喜兒原來是男人假扮的,此刻屋子裏隻有他們二人,小翠和喜兒又不見回來,鳳儀宮本就沒什麽人,就算大叫也沒用,關月容自知不是此人對手,隻好耐著性子解釋。

“你的身形與聲音都很像喜兒,可是你漏了一點,剛才你拍胸脯的手,明顯白皙嫩滑,喜兒雖然是個姑娘,卻也是我鳳儀宮的大廚,平日裏做菜哪有不被油濺到的時候,喜兒手上自然會有疤痕,不似你的手那樣嫩滑,這便是你的疑點。”

假喜兒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雙手,隨後笑了,眼中多了幾分讚許,“本以為你隻是個大腦空空的丫頭,沒想到心思竟然這樣細膩。”

關月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如此一說,我倒是要感謝你了。”

假喜兒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心知關月容在故意拖延時間,在屋子裏吹了一聲口哨,這才對關月容笑道:“你就算再拖延時間也沒有用了。”

看來自己的小伎倆已經被拆穿了,關月容一臉正色的看向假喜兒,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在封後大典這一刻來找我,你到底想做什麽?”

假喜兒冷冷一笑,聲音變得有些蒼老,“我不就是高公公嗎,難道你不認識我了?”

這聲音,的確是高公公無疑,關月容心裏一沉,麵不改色道:“原來是高公公,那我們也是自己人了,公公您這個時候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何事?”

隻要自己實力不如敵人,就誕著臉套近乎,這是關月容的一貫作風,高公公聽了此話,隻是淡淡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知道不能逃走,關月容也懶得大喊大叫,片刻之後,傳來敲門聲,關月容喜出望外,卻見高公公直接上前將門打開,一個蒙著麵的姑娘就這麽的走進屋裏,待她摘下麵上的黑布後,關月容卻是臉色一沉,竟然與自己一模一樣!若不是身材消瘦了些,任誰看了也都分辨不出來是不是真的關月容!

看來這二人是要來個狸貓換太子,關月容不動聲色看了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笑道:“身材跟我差的太多,既然都是自己人,公公有什麽事情直接吩咐月容便是,何必找人易容成我呢?”

高公公懶得再與關月容廢話,一記手刀,關月容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隨後關月容便被換了衣服,易容成了小英,小英是禦膳房出來的,身段也不算苗條,乍一看,竟然如此相似。

醜時未過,一輛馬車便來到了鳳儀宮的門口接了兩人便離開了,馬車行駛到宮門口,被侍衛攔住,簾子被掀開,隻見鳳儀宮的喜兒姑娘拿出皇後娘娘的令牌,隨後說道:“封後大典在即,我家娘娘緊張的很,非要見見安王妃,還請各位行個方便。”

侍衛往馬車內一看,見隻有鳳儀宮的喜兒和昏昏入睡的宮女小英,皺了皺眉頭,帶著敬意說道:“還請喜兒姑娘稍等,待我們檢查一下馬車。”

喜兒聽了絲毫未見緊張,笑著應允了。

侍衛見狀直接上去檢查馬車,此時,卻見一頂轎子疾行而來,轎子裏的人竟然是荷妃的親爹,當朝的相爺,宰相一下轎子便看見宮門口的馬車,連忙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侍衛見狀隻好老實的答道:“是鳳儀宮的人,要去安王府。”

相爺聽了此話,狠狠的白了一眼馬車上的侍衛,怒喝道:“還不給我下來!封後大典在即,你若耽誤了她們的事情,拿什麽來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