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莊重也未曾想到事情可以鬧得這麽大,一群太學生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個個鬥誌昂揚,到後來他這個學渣直接插不進嘴。不是那些太學生將他踢開,而是被這群學霸那文縐縐的高談闊論弄得眼暈,便是隻能退居二線默默的搖旗呐喊。

怪不得都說就怕流氓有文化,學霸發飆起來簡直不是人。乾興帝這般打壓也不是沒有道理,還好這次行的是正義之事,否則胡作非為確實令朝中上下有夠頭疼的。

官大威行事不妥,一呼百應便是搜集了更多證據,還牽扯極深,到後來也不是莊重所能控製的了。這令書生意氣的太學生們更是憤慨,沒想到這官大威竟比想象的還要無恥。官大威一路走來,不少案子都斷得不明不白,起初還罷了,後來為升官發財走捷徑,隻管好處和速度,從不理會事實如何,不少無背景無錢財的百姓都深受其害。有了太學生領頭,這些喊冤百姓全都加入了進來,勢要將官大威拉下馬,為自己討回公道。

果不其然,太學生這次領了士人及其市民伏闕聯名上書,令官家大為重視,成為朝中熱議之事。有人認為這些太學生又有從前囂張跡象,加上韓川此類太學生中的敗類之前又敗壞了名聲,元良駿被殺因他而起,不少人認為不能這般你鬧我應,否則以後可就沒了章法。

也有人覺得不可過分打壓,這些人都是未來棟梁之才,若不敢發表自己的言論,以後又如何為百姓出頭。縮頭縮腦不過是一介廢材,凡事萬金油,沒有見地。況且所言之事並非胡編亂造,而乃事實,不應為了壓製遮掩的行為而去姑息。否則不僅僅讓太學生不滿,更是讓天下蒼生對官家失望。

一時之間朝中爭吵不休,雖一直未定下如何處置這次聯名上書,這其中關鍵人物官大威已經被撤職查辦,莫說以後仕途,隻怕小命都難保。

得知如此結果,當晚一群太學生便是把酒言歡,席上還出了不少名言名句流傳在外,明嘲暗諷好不精彩。而那官大威的名聲更是隨著這些詩歌臭如排泄之物,就連其族人都羞於見人。

早朝連續兩日都在爭執這個問題,好似映襯外邊如火如荼為正義而戰的太學生一般,吵得臉紅脖子粗。乾興帝卻一直未發表任何言論,無人知他心中到底如何想,無法隻能繼續吵下去。

今日直到散朝,也依然沒有結果。

乾清宮裏並不似外頭一般喧鬧,寧靜安逸,乾興帝饒有興致的在施展茶藝。碾茶、調膏、點湯,最後的擊拂湯麵竟是幻化出盈盈綠葉。

太監王高連聲驚歎,“皇上的茶藝越發高明了。”

乾興帝卻道:“再高明又如何,煥兒又不稀罕。”

言語中帶著委屈,宛若個孩童,哪裏有帝王之相。

封煥無奈,“皇上,您無法尋人鬥茶又拿我開心,我可不懂這個,您激將也無用。您後宮佳麗無數,茶藝精湛的人大有人在,還怕尋不著人不成?”

乾興帝甚為失望,拿起茶杯聞香、鑒色、品茗,陶醉一番這才又道:“她們哪敢拿出真本事與朕鬥茶,無趣。”

封煥笑道:“皇後娘娘若聽了皇上這話可是要傷心了。”

“一直與她鬥茶也無趣,多一個人才熱鬧。”

封煥堅定自己的想法,“這人絕不是侄兒,皇上莫要再想。”

“高處不勝寒啊。”乾興帝唏噓感歎,話鋒一轉突然問起,“太學生之事煥兒怎麽看?”

“皇上不是已有了定奪。”封煥眼皮都沒抬。

“朕問的是你。”

封煥將手中茶杯放下,“官大威不可姑息,而太學生也不可借此為所欲為。唯怕有心人以此作伐,又如同從前。太學生可上書彈劾,卻也得有人為此事負責。”

“莊重可是你的人?”

封煥頓了頓,“有些牽扯。”

“他就是文淵侯流落在外的兒子?”

“是,上次我剿匪回京,路途中遇見了他。櫸皮製假傷便是從他那處得知,後又遇見他埋土救人,侄兒便是頗為留意。後又見他連破兩案,皇上又命我去大理寺,便是將他也帶上。”封煥簡單陳述,沒有透露出任何情緒。

乾興帝將輕啜一口茶於齒頰間,徐飲慢品,方才緩緩開口,“江遜雖乃領頭之人,可實際卻是此人發起。”

“一切皆由皇上定奪。”

乾興帝深深望了封煥一眼,“你不為他說話?”

封煥嘴角微微一扯,“皇上乃明君,自然懂得如何安排有才學之人。其驗屍之術了得,整個大佑無人能及,品性正直。”

乾興帝有些好奇,“他不過才十四五歲,從何學得。”

封煥想起莊重當時如何裝模作樣的回答,不由笑了起來,“佛祖。”

乾興帝也樂嗬了,“此人甚為有趣。”

“此人雖小心眼卻不小,不過世間能人異士皆古怪,有人天生亦是擅長某術也不為奇。”

乾興帝對莊重雖有些興趣卻也不過爾爾,不過點了一兩句就說到其他,“聽皇後說賢太妃正在為你親事忙碌?可是選好了人?”

封煥毫無興致,“女子不過都那樣。”

乾興帝笑了起來,“未嚐過女子之味才會這般說,姬妾乃玩物尚可馬虎,正妻卻必須得合意。”

“侄兒明白。”

乾興帝半真半假承諾道:“煥兒若有合意之人哪怕是街上乞丐,朕都會隨了你,給你賜婚。”

“多謝皇上。”封煥雖不在意,卻也領這個情。

乾興帝沉默片刻,幽幽道:“煥兒如今都不叫我伯父了。”

封煥眼神閃了閃,“左右不過一個稱呼,何必為此惹他人猜忌,反而敗了興致。”

乾興帝深深歎了一口氣,“孤家寡人便是如此。”

封煥未言語,

“煥兒的婚事不可馬虎,民間尚且都不興盲婚啞嫁,煥兒又怎可娶回個一無所知之人。今年賞菊會過後,煥兒一一瞧過了再做決定。”

封煥雖麵上應下,心中卻不以為然,看過沒看過又有何差別,左右都不是自己中意之人,倒不如讓別人滿意。

可若他真有中意之人……

封煥腦子一時卡殼,竟才發覺自個從未曾想過會喜歡上一個人。

太學生聯名上書一事最終有了結果,官大威罷官伏罪,終生不可再為官。而太學生江遜、律學生莊重,五年之內不可科考。

這樣的懲罰對於文人來說已經極為嚴重,可算是一段黑曆史,況且人生有多少個五年蹉跎。可對象是江遜和莊重,實際上卻無影響。雖不能科考卻未被開除,依然能參加公試,江遜成績優異,若能獲得優等,同樣能走上仕途,還不比科考出身差,公試過不去科考也未必有何收獲,沒什麽可遺憾。而對於莊重來說更是不痛不癢,他本就沒想過要去參加科考。

這樣的處罰無非表明了官家一個態度,若是有理有據亦是會受理,卻又讓太學生以後上書時有所顧忌,莫要以為可以胡作非為,成日無事生非,甚至成了有心之人的喉舌。

雖不算完美,卻也讓眾人無話可說。太學生更是集體歡呼,又聚在一起飲酒高歌,席間又傳出不少佳句讚賞官家英明神武。

江遜在席間更是意氣風發,再也找不到從前陰鬱之色。與人交好,不再言語刁鑽刻薄,在太學生中間頗有聲望。雖五年之內不能科考,可在文人之中卻是一種為天下蒼生而不畏的品質,於清高的文人墨客來說極為推崇。

莊重也同樣受益匪淺,他本為恩蔭而入,眾人對這樣的人多有瞧不起。即便以後登上高位,依然會被文人排斥。可現在誰不佩服這機敏大膽少年,對他雖遠不如江遜,卻也另眼相看,不似從前看輕。

江遜喝得醉醺醺的,一手搭在莊重的肩膀上,身體大半重量壓了過來,“莊重,我今兒可真高興!痛快,真痛快!”

莊重不及他這般興奮,官大威現在下台了,可從前的案子還未複查,誰又知有多少冤案在其中。可乾興帝並沒有命刑部複查,隻有那些願意一起聯名上書的冤屈者的案子重立。官大威這些年經手了不少案子,他辦案速度快量多,所以才會有後來好名聲。他後麵還要一一翻看才放心,麻煩一點不要緊,就怕錯漏。可一旦複查,必是會牽扯其他,他未來之路必是不好走。圓覺的案子如今依然毫無頭緒,莊重心中憋悶,猛的灌了一口酒。

江遜並未感受到莊重的低落,自顧自道:“若元良駿在此,最高興的必會是他。我與他爭了這麽久,竟是沒能讓他看到我這副模樣。”

江遜的眼睛裏透著濃濃的失落和惆悵,與元良駿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對手,如今對方走了,卻沒有所想的欣喜。心好像空了一塊,變得不知所措起來。原以為會一直這麽鬥下去,沒想到有一個人提前離了場。

莊重回到文淵侯府,文淵侯身邊的一個小廝應了上來,“大少爺,侯爺請您過去書房。”

自從莊重被扔進了律學,幾乎就再難見到文淵侯,就算見到也不過是眾人在場,與他說不了兩句話。如今竟是讓他去書房,必是因為上書之事。

莊重跨入書房之時,文淵侯正在書桌前提筆行書。不得不說文淵侯確實有一副好皮囊,這般認真模樣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你過來瞧瞧我的字。”

莊重走了過去,字確實寫得非常好,飄逸灑脫,頗有風骨,非一時之功可練就。可偏偏配上一幅猛虎圖,合在一起卻落了下乘。

前者飄逸散仙,後者氣勢磅礴極具野心,實在太不相配。

莊重道:“字寫得很好。”

“字畫字畫缺一不可。”

莊重老實道:“就是不太相配。”

文淵侯將手中的筆放下,“作畫題字若不搭調,一副畫就毀了,做人也同樣如此。”

莊重心中明了,這是在敲打自己呢,“侯爺認為我不該摻合這件事?”

文淵侯不置可否,隻道:“為官最忌太過鋒芒,中庸之道才可走得長遠。你之前選了律學就怕你太過剛正,可我尊重你的意願。沒想到如今竟是鬧出這樣大的事,實在不夠沉穩。你年紀尚幼,不明白這世間道理。”

“此話恕我不能讚同,為官之前亦是為人,為人必須要有原則。若人人都姑息養奸,天下豈不大亂。官大威這樣的人多在那個位置一天,就多一些人被其殘害。我既然有能力,為何不將他拉下,看著他膈應人晚上會睡不著覺。”

文淵侯並未因反駁而惱怒,“有想法固然是好,可原本你得了嗣昭王青眼入了大理寺,若無意外出了律學亦可留在大理寺。可如今必是要下地方,倒是走了彎路。”

莊重倒是不知道會有這麽一茬,可就算知道也不會後悔,“正好當是曆練,一直囚於這四方城,眼界也會慢慢變小。”

文淵候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你倒是有誌氣的。”

“不過是隨本心。”

“本心?”文淵侯清澈的眼眸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不知你日後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這些話。”

莊重並未回答,如今說什麽都不過是說說而已。

文淵侯突然厲聲道:“不管你以後如何行事,莫要忘了你現在是我文淵侯的兒子。你若行事有偏差,連累的是我們整個文淵侯府。”

“我會時刻謹記,我也怕死。”莊重坦誠道。

文淵侯不欲再多言,莊重卻問道:“侯爺,之前殺我之人到底是誰?”

文淵侯波瀾不驚的麵容泛起淡淡漣漪,隨即又消失不見,“流民。”

“若是流民,為何周同看到那雕青會大驚失色?”

文淵侯厲眼掃來,“你也看到了那雕青?”

“那雕青果然大有來路?”

文淵侯眯眼一臉危險,莊重卻直直麵對。最終文淵侯撇開眼,道:“殺死你師兄的是流民,其他無需多問。”

莊重深深忘了文淵侯一眼,“侯爺從何時開始忘了本心?或者,從未曾有過這個東西?”

文淵侯立於原地並未言語,擺擺手命莊重出去。莊重也未多言,甩袖離去。

直到莊重又回國子監,也沒見到文淵侯。後來歸來更難遇上,莊重心情複雜。這世界的人誰都不簡單,簡單的人死得早。

中秋夜。

團圓之夜因此莊平一家也來了,莊平隻有一子名莊招財,已經成婚五年卻沒有動靜。房裏也納了好幾個,還有一個是曾經生過孩子的寡婦,可這麽多女人依然沒有誰肚皮爭氣。眾人心裏隱約明白什麽,可誰也不會明麵上說,隻是莊招財每日都得喝下曹大花不知哪裏買來的黑漆漆的怪味藥湯。

曹大花還將自個的侄女帶來了,小姑娘長得還算不錯,小家碧玉,名叫曹蓮兒。曹蓮兒一過來就給尹悅菡填了堵,一天天真的詢問,為何一個妾室也能與主母同桌,不是要在主母身後服侍的嗎。尹悅菡氣得臉通紅又無可奈何,魏玉華倒是高興,給曹蓮兒的見麵禮是京中最有名的首飾店鋪——玲瓏閣所出的一個鐲子。

此舉讓餐桌上氣氛古怪,莊重味同嚼蠟的吃完一頓‘團圓飯’,離桌便借口去看花燈參加詩會要離開。

哪知莊峻和莊素凝一聽,也吵著要去瞧花燈,就連平日最喜歡擺出一副正經模樣的莊肅一雙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往年文淵侯不會允許孩子們出門看花燈,京城中秋花燈會十分熱鬧,可人擠人最容易出事。每年都有孩子在花燈節被拐子拐走,而且不少還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富貴人家的孩子多半養得白白胖胖甚為漂亮可愛,不似貧民人家瘦骨嶙峋賣不出好價錢。去年因前年丟失孩童太多,官家還取消了花燈會,卻引來民怨,稱是因噎廢食。這世娛樂少,這些節日也最為珍惜看重,如何舍得。因此今年又開啟,倒是比往年更加熱鬧。

尹悅菡擔心出事所以從不允許那天出門,其實文淵侯府裏的花燈已經足夠漂亮,可哪裏有外邊熱鬧有趣。孩子最是喜歡湊熱鬧,聽玩伴說花燈記多有意思,早就心癢癢了。

“既然想去就去吧。”文淵侯道。

尹悅菡不可思議驚道:“侯爺!”

從前不管孩子們怎麽求,文淵侯都不鬆口,今兒怎麽突然改性了!尹悅菡望向莊重,目光中多了一絲探究。

“多帶些護衛就是,一群大人還看不好幾個小孩子嗎。”

文淵侯一旦下決定誰也反駁不了,尹悅菡饒是再不願意,也隻能領著幾個孩子一同去看花燈,魏玉華要在家中祭月。

相對孩子們的興奮,尹悅菡一臉愁苦。同樣莊重也樂不起來,出門前文淵侯讓他看好幾個小的,而自己竟一個人瀟灑的去參加宮裏辦的中秋詩會了。若不出事還好,若出事了他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還未到花燈街,已經是人山人海,而馬車也被攔在了街前,不管任何馬車都不可入內。

“一會若是衝散了怎麽辦?不成,我們還是不去了,到一旁的酒樓去看也是一樣的。”尹悅菡見街上擁擠,心中更是不願。

“娘,凝兒要去看花燈!否則明日那些死丫頭又要嘲笑我沒見識了。”莊素凝拉扯著尹悅菡的袖子撒嬌鬧騰。莊素凝現在也要上學堂,裏麵都是京中閨女,雖人不大卻已經泛起攀比之風。

莊峻堅持也鑽到尹悅菡的懷裏撒嬌,就連莊肅都一臉期盼。尹悅菡被這麽一鬧,心裏都化成了水,哪裏敢掃孩子們的興。

“說好了一會可不許亂跑,隻到那恩德橋橋邊上就不再往前走。”

三個孩子連連應下。

一行人一共帶了八個護衛,三個婆子一個丫頭,把三個孩子圍得十分嚴密。莊重則站在邊緣,沒人想著要將他納入安全圈,他也未曾想過往裏麵擠。

一盞盞漂亮絢麗的燈掛滿整條大街,饒是莊重也看花了眼。這可比他從前看到的花燈要漂亮精致得多,後世多講究批量,成本低卻不夠精致,不像這裏每一盞燈都是手工的,傾入自己的創意,所以即便是同樣類型的燈卻也展現出不同韻味來。

人一擁擠,所謂的安全圈就沒那麽牢固了。人-流湧動很容易將彼此衝散,莊重起初隻以為是人多,畢竟這裏每個人幾乎是腳跟挨著腳跟,好似從前春運一般。擠來擠去在所難免,後來才發現並非這般簡單。雖人多,可這大道十分寬敞,倒也不至於這般,隻是不知為何有時候明明好好的,突然就變得特別擁擠,人推著人,很容易把隊伍衝散。

莊重心裏有疑便是將目光從花燈上收回,果然看到有幾個閑漢混在人群,每次突然人潮湧動都是他們刻意為之。

直到有一次尹悅菡那群人被衝散,莊重更加確定心中猜測。因為護衛帶得多,倒也沒有出岔子,隻是把尹悅菡嚇了一跳,加之莊重又提起這街道上有心存叵測之人,當場不管孩子們的哭鬧,決定打道回府。

“姨娘,既然你要回去,就留下兩個護衛給我吧。”

尹悅菡抬高下巴,一臉輕蔑,“侯爺是命這些護衛護的是肅哥兒、凝姐兒和峻哥兒,若歸途中出了岔子你擔當得起嗎!”

莊重知道尹悅菡本就瞧他不順眼,未曾想麵上功夫都不樂意做了。不欲與之爭辯,便是作罷。他還有其他幫手,不一定非要尋文淵侯府的人,隻是覺得這個趨勢隻怕一會會出事,現在有人手更為方便,如今隻能先去尋盧家人。盧家今日也會過來,他之前就與盧八郎約好,盧家人可比這些護衛更加厲害。

莊重往約定地方擠,人越來越多,很容易不小心就會被衝散。又一次湧動,這次頗為厲害,莊重還扶了一把身邊一位要跌倒的姑娘。那姑娘滿臉紅暈一臉羞澀,還未來得急道謝,莊重便放開她往其他地方擠了。姑娘跺腳,心中滿是遺憾。

莊重緊緊盯著在人群中靈敏穿梭的大漢,他肩上背著一個麻袋,十分可疑。那大漢往人疏的地方前行,莊重緊跟在其後。方才莊重明明看到這個大漢身上無一物,可人潮湧動之後突然身上就多了個麻袋,個頭還不小。

大漢往小巷裏走,速度極快,顯然十分了解這裏的情形。小巷子越深,人也越發稀少,莊重心中一凜,不敢再繼續追逐。吹著口哨,佯作在牆角解放。眼角打量,拐角處有幾個的身影。

莊重不敢逞能,哼著小曲折回花燈街。

之前莊重便聽聞花燈會上年年都會出現拐子,會丟失不少孩童。雖尋回了一部分,卻大部分至今沒有消息,而那些拐子也不曾尋到。每一年都會加派人手,可依然會丟失不少,似乎有一群拐子尤為厲害,根本查不到蛛絲馬跡。曾還有衙役被打成重傷丟在街口,可謂囂張至極。

莊重雖練了幾手,可距離大殺四方的武林高手差遠了,他可不想人沒救出把自個的命也搭了進去。

“重哥兒,這邊!”盧八郎大老遠就用自個的大嗓門叫嚷道,“你怎麽才過來啊,早就在這裏等你了。”

盧家人一出門就是一大家子,而且個個虎背熊腰甚是惹眼,每個漢子肩膀上還扛著一個小的。

莊重行禮,連忙對著盧峰道:“舅舅,方才我看到一個可以之人,恐怕是拐子。”

莊重將方才所見一一道來,幾位夫人甚是擔憂,大夫人道:“重哥兒,以後莫要這般莽撞,這些拐子可並非泛泛之輩,多少人被他們禍害了。”

盧峰卻誇莊重有勇有謀,“重哥兒現在沒事足見是個有成算的,這些個拐子最遭人恨,我這就尋人去搜。你可還記得那條巷子?”

莊重點頭,“都記著呢,隻怕現在不知跑哪去了。”

拐子永遠是最為被憎恨的對象,誰家沒個小的,生養這麽大容易嗎,卻被人拐走,從此骨肉分離,如何不難過。

隻可惜莊重帶著衙役們往方才那小巷子尋找,早已不見那些人的蹤影。

捕頭恨恨道:“年年如此,不是沒有人發現過這些拐子蹤跡,最後不是逃了就是未來得及與他人聯係的跟蹤之人被打得半死。”

“他奶奶的,這些王八羔子還無法無天了!天子腳下,豈容他們這般放肆!”盧峰怒道,恨不得把這些雜碎挖出來撕碎。

莊重卻是疑惑,“他們拐走這些孩童,必是要出手賣掉,鬧得這麽大必是不敢在京中,要轉運其他地方。他們必是得出城,城門或者碼頭也一無所獲?”

那捕頭也十分憤恨,“按理說那些孩童最大也有七-八歲,又不是物件總是會有動靜。而且不管何時,隻要帶著孩童出京都是要嚴查的,可就是什麽都尋不到,也不知道他們怎麽運出京城的。”

人手有限,而且這些拐子極有經驗,從不在衙役重點把手的地方出現。這世又沒有電話聯係,就算有衙役發現,又來不及呼叫他人,否則人早就跑得不見蹤影,自己追蹤又抵擋不過那群人,所以總是會讓那些人得手。

這時一個衙役跑了過來與捕頭說話,捕頭直接跳起罵娘,“竟就這麽一會功夫就丟失了五個!他奶奶的這群人別讓我逮到,否則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其他人也十分氣惱,卻又無可奈何。

盧峰眉頭緊鎖,“若想逮住這些人,唯有丟出誘餌。”

捕頭歎道:“這招也用過,先不說很難上鉤,我們找的都是街邊小乞丐,大多長得邋遢瘦小對方還不樂意拐。好不容易上鉤的,最後孩子也不見了。”

“那是你們誘餌沒選好!”盧峰冷哼。

捕頭雖不服卻也承認,街上小乞丐機靈的不願意與他們演這出戲,願意演這出戲的大多又愚鈍沒什麽本事,被拐了根本傳不出消息。況且這麽小的孩子,再聰明又能如何。

未曾想盧峰竟是道:“這次誘餌就用我家小寶吧。”

話一落,所有人都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