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撲了滿地。

星宇娛樂總部大廈深夜還亮著大燈, 上至老板下至員工,熱氣騰騰的在員工餐廳吃慶功餐火鍋。

劉長河吹牛:“我就說我的選擇絕對沒錯,你看你們當初還不信。”

他誌氣滿滿的拿出手機, 翻找出收視率一頁, 桀桀怪笑。

秦大助理腦門上滑下兩條黑線,拽著大老板的衣服給他按到座位裏。

“您可別高興得太早,下一期節目的腳本出了嗎?”

劉長河撲通一聲坐回去,幹脆還就不起來了,翹著二郎腿, 虛假的比劃了一下點燃一根煙,滄桑的仰頭, “這就叫做時也命也,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 你們可瞧著好吧!”

問你的是腳本在這神神叨叨的講什麽啊!秦煙雨青筋差點繃出來,為了明天的頭條不會出現‘星宇高層暗鯊老板’的特大社會性新聞,這才勉□□揍老板的**,就吃了兩口,電話嗡嗡的接二連三的響。

秦煙雨嘴裏叼著一顆煮爛的西藍花, 語氣極快的安排後續事宜, 看到截圖後狂放的舉著雞腿吐出一個“椰絲”。

官博底下是一片怒號和慘淡。

直播早不卡晚不卡,卡得真是剛剛好,把她們整個人都釣起來了,不看到完整貓貓這還怎麽讓人睡覺?

貓粉怒衝官博,舉著大旗嗷嗷叫,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 秉持著沉默是金的官博嗖一下甩了個投票出來, 選下期節目的‘主題’, 首當其衝的就是“度假島”“校園慶”兩條選項,投票短短一小時內參與人數達到了數萬人次,評論黑紅一片。

:可惡,被拿捏了,校園!!!我要看校園貓貓!!!

:我就不一樣了,我想看度假島【邪惡貓貓就是該哭哭才對!

:樓上?你的發言有點不太對勁?

:【喝茶】湊個熱鬧,我倒是也想看看校園慶,是哪裏的校園慶?還會有別的崽吧?別高興得太早,少年宮的那些小孩說不準是買通好的,人數一多可就藏不住了

:對啊,節目而已,都是效果,你們可別當真了,笑死,我就在圈子裏,都沒人關注酈貌的事情,X家和X家都沒人管,所以才會默許他上這種綜藝節目,撐死賺兩分錢生存而已

:你們要不要口出惡言?我們就想看貓ok?!

:是不是惡言你們自己清楚,等那位回來還有半點他能叫囂的地方嗎?怕不是直接就被嚇得到處逃竄!

*

齊宅。

韓聯托著一塊沉重的負擔,察覺到肩上嬌氣的人因為吵鬧的動靜不爽的磨腦袋,十分無奈的拍了拍外套做安撫,然後緩慢的重新抬頭,看向男生方向,笑著說:“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男生眉眼冷淡,伸出手,直切重點:“我來接他回去。”

一側的齊承佑聞言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豎起眉頭。

溫家和酈家的事圈子裏人盡皆知,他早就對溫以沉的態度不滿了,兩家都是一樣的孩子,憑什麽他溫以沉就要嚇得---嚇得這隻蠢貓慫唧唧的聽話!

齊承佑壓著聲音,神色不善的看著他說:“酈貌還輪不到你來接吧?他今天喝醉了,就在我們齊家休息。”

溫以沉冷漠的掃過他。

齊承佑心裏一驚,醉意散了大半,不過馬上就更生氣。

看看,在他家都這樣蠻橫!指不定私底下怎麽欺負的人!

溫以沉沒有和他多說話,隻冷冷看向韓聯方向:“酈貌現在住在酈家,就是我的事。”

按年紀來說,他小韓聯一輪,可論起體格氣勢,卻隱隱比韓聯還要高大上一圈,分明的棱角已經初顯成年男人的特質。

韓聯表情溫和,卻分毫不讓。

他忍不住顛了顛背上炸毛慫唧唧的小貓,心裏暗歎,果然是不省心的貓崽子,都能惹得溫以沉這麽沉不住氣。

溫以沉是小輩裏極其出色的一代,個性冷清沉穩,從來不會多事,酈家的事情鬧出來後也沒有一點關於他態度的風聲,想來這人應該也是半點不在意。不過正是因為不在意,所以今天出現在這裏就顯得非同一般。

除了酈貌惹惱了他,讓溫以沉親自來要人,韓聯想不到第二個原因。

年輕人到底是拘不住心情,溫以沉黑沉的心情幾乎就寫在臉上。

溫以沉背後代表著酈家和溫家,與齊家也有很深的關聯,實際上來說當初要是齊老先生點頭,他本來還應該是韓聯的‘師弟’,韓聯自然不會把事情做絕。

他沉默了半晌,笑著顛了顛身上的人說:“溫少爺何必和一個小孩一般見識?他性格是幼稚了些,不過想來也不會礙你什麽事---”

男生視線更冷了,眉頭蹙起。

韓聯自己說到最後也覺得心虛,他想到背上的小貓是怎麽在齊家翻滾作妖把他好麵子的師父都弄得怒罵出聲的,忍不住一個頭兩個大。

不過他到底是出自齊家,一向是幫親不幫理。

三十多歲的成年男人微微笑著,十分講道理的把人往後藏得更嚴實了點。

溫以沉額角悶悶的跳了兩下,他沉默不語的卷起上衣袖子。

溫以沉一向不多話,能用手解決的問題,就不需要多說。

尤其是韓聯,他說這話的語氣,倒像是酈貌和他比起和自己親近一萬倍。

溫以沉沉沉看著男人肩膀上露出來的一點卷毛,手下動作突然一重,襯衫袖子蹦的崩開,滾落到雪地裏,隱隱發出‘biu’的一聲,然後一撮小煙慢悠悠的升騰上來,融化了周邊的雪花,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能砸穿石磚地板。

韓聯嘴角的笑容淡下來。

齊承佑也瞬間跳腳,沒忍住,惱怒的大聲說:“溫以沉,你不要太過分,你這是在威脅人嗎!這可是在齊家!”

睡覺的酈小貓動了動,卷毛顫悠悠的卷了卷。

溫以沉神色更冷,默不作聲的衝過去,一閃身已經到了韓聯身前,繃起青筋的手臂直接朝著韓聯背上抓去。

齊承佑又驚又怒,也顧不上手上提的兩個團子,立刻大聲喊人,韓聯躲得有些辛苦,肩上的小貓卻不知所謂,被晃得微微睜開眼睛,往上爬了爬,把下巴頂在親師兄的肩膀上,手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然後眼睛濕漉漉的迷茫看著前邊。

韓聯捂住他的腦袋,想把人推回去。

又無奈又好氣,氣這隻貓崽子現在還分不清事情的嚴重性在這看戲,結果他手一伸過去,酈小貓抓住他的手,掙紮著拿下來,又扒著眼睛往前看,像是在確認什麽。

溫以沉對上他的視線,才停下動作,冷冰冰的看著他,語氣十分不好的說:“還不快下來!”

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酈貌按在雪地裏揍上一頓。

齊承佑沒少聽說溫以沉的事跡,尤其是他把人按在地板上摩擦的戰績。

齊家的家丁已經聞訊趕過來一大半,舉著棒子拿著杆的,氣勢洶洶的報道:“少爺!我們來了!賊人在哪!”

齊承佑往前一指,惡聲惡氣的說:“這還用我說嗎!”

齊宅家丁齊齊舉著家夥凶惡的朝大少爺指的方向看過去,對上溫以沉的側臉,先是呆了一秒,然後家夥事叮叮當當掉了一地,神情訕訕。

先不說溫以沉還是他們齊老爺子的‘差一丁點的弟子’這層關係,額,就算是打,他們也得打不過啊!

齊承佑差點氣得心梗,尤其看到那顆不老實的想要往上躥的貓貓頭,他惱怒的站到前邊,按著酈貌的腦袋把他往後壓,惡狠狠的在他耳朵邊喊:“你給我老實一點!小心被溫以沉弄過去挨揍!”

揍?

酈小貓神誌不清的卷了卷耳朵。

溫以沉要揍他?

溫以沉?

揍他?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戰場中心瞬間僵住,圍了一圈的家丁也齊齊傻眼。

齊承佑還沒反應過來,咚一聲直挺挺的砸到雪地裏,砸出一整個人形的大坑,他沉默著吐出嘴裏吃進去的雪,額角青筋直蹦,瞬間彈跳起來,凶殘的喊:“酈貌,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還在這裏和他玩!!!!

呼哧呼哧。

齊承佑劇烈的喘著氣,牛犢一樣惡狠狠的看著炸起貓,表情更凶惡的酈貌。

“你幹什麽?你還敢和我凶?!”齊承佑不可置信的大吼。

酈貌一爪子捂住他的臉。

韓聯沉默著,試探著往旁邊挪了一步,被齊承佑擋住的冷臉男生逐漸挪到酈小貓的視野中。

韓聯心裏有個猜想,他側頭,果不其然,下一秒,背上的少年惱怒的看著不遠處的男生磨了磨牙,大聲的喊:“溫以沉!你不是人!”

溫~以~沉~

不是人

不是

雪地空曠,酈貌咬字清晰的罵聲一圈圈來回回**,齊承佑按住他抓著自己臉的爪子,不想動了。

是真的不想動,算了,擺爛吧。

這人就是活該被揍!!!簡直比他還看不懂眼色!!!!

韓聯也有些麵子上過不去,看著男生更黑沉的臉色,忍不住道:“他不是---”

酈小貓憤怒的一爪子蓋在師兄頭上,整個人爬了上去,仗著身高優勢源源不斷的辱罵:

“你太不是人了!我就是吃了一點點點點的酒,你就要揍我!”

“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回去,你就是大騙子大惡魔!說話不算數的天鵝---癩□□!”

韓聯:……

他默不作聲的抓下酈貌蓋著自己臉的爪子,沉默不語。

端方克己國之棟梁的溫大少爺,怕是這輩子也沒被人這麽指著鼻子罵過。

酈貌猶自不解氣,憤憤不平的呲牙。

他早就想發牢騷了!溫以沉對他一丁點都不好,動輒就是冷言冷語,要不就消失好多天!現在他不過是多喝了一點點,他竟然要揍他!

院子裏的事傳到了前邊,齊先生和夫人沒驚動老父親,趕忙披上外衣跟著第二批家丁跑過來,隔著老遠,就聽到院子裏酈貌鏗鏘有力的罵聲。

齊先生腳底一打滑,還是被齊夫人拉住手才沒摔下去。

齊夫人麵色震驚,訕訕說了句:“這孩子可真有活力啊。”

她是不是得現在聯係老友趕緊製止一場‘單方麵毆打’?

兩人迅速加快腳步,企圖製止即將到來的‘暴行’,衝到院子外時,快速的喘了兩口氣以備衝刺,隻聽見院子裏人仰馬翻,兩個睡著的小崽被吵醒,在家丁懷裏哭哭啼啼,抱崽子的家丁沒有哄崽經驗,麵色漲得豬肝色,憂愁的三五個人湊成一團哄。

戰場最前方,他們大兒子和韓聯靜默不語的站著---想來是半點不占理,虧得都不好意思回話了。

唯獨背上那隻小貓,張牙舞爪的絮叨的痛快。

最前方的男生挺拔的站著,冷麵上看不出來一丁點的表情。

齊夫人是從小看著溫以沉長大的,自然知道他是什麽脾氣,頓時兩眼一抹黑,高雅也高雅不下去了,踩著高跟鞋DuangDuang就要衝過去,至少她這個姨的麵子溫以沉還是會給的。

溫以沉動了。

齊夫人開始極限衝刺。

齊先生愣了一秒,擦擦冷汗緊隨其上,齊家的家丁也表情逐漸嚴肅。

溫以沉已經距離韓聯不過一米!

韓聯沉默著抬起手,如果溫以沉太過分,他還是不可能讓開。

齊夫人:“小溫,手下留人!”

“嗤---”

高跟鞋刹車的聲音在空曠的環境中響起,齊先生沒控製住速度,滑翔了一段,撞上夫人,頓時人仰馬翻。

“夫人,你突然刹車幹啥!”

齊先生扶著老腰抱怨,齊夫人:“要不你自己看看?”

還看什麽,他們不是來阻止戰爭的嗎!

齊先生摸起掉在地上的眼鏡,艱難的帶上,暈乎乎的看過去,然後整個人僵住成了冰雕。

隻見被辱罵的、青筋繃起的、臉色黑沉的、他們以為要暴揍酈小貓一頓的男生,沉著臉,抬起了胳膊。

罵罵咧咧的酈小貓炸起尾巴,豎著眉毛,挑剔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