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二更·決戰既定

小明問塞勒瑞特:那我們是要去赴約還是每當這回事?

對於小明他自己來說倒是真的無所謂了,現在他的狀況很奇怪,似乎除了在意塞勒瑞特外什麽都不在意,而最矛盾的地方是小明一方麵覺得這樣的思想不對,可的確又找不出哪裏不對的地方,因為對於背叛了人類的他來說,對於這個勇者之名隻會徒增仇恨的惡魔來說,他現在的確隻有塞勒瑞特,隻有塞勒瑞特還陪伴著他,而他對這個男人也有著一股絕對不想鬆手的執念。

人類也好、魔族也好、精靈也好、勇者也好、魔王也好——都無所謂,他現在隻想盡快的視線塞勒瑞特的願望,然後與男人一起離開這裏。

獨占欲,連小明自己也覺得可怕的獨占欲,就像他曾經壓製著自己虛榮的本性一樣,他如今也在極力壓製著這日益增長的癡念。

——他想讓這個世界毀滅。

這個想法在與塞勒瑞特毀滅一個又一個城鎮時,在某一天突然從小明的腦子裏冒了出來,而他雖然感到驚恐,但並沒有感覺不對。

塞勒瑞特在利用他,利用他到達某種目的,而這個目的讓小明不禁嫉妒。

他眷戀著這個男人的所有,哪怕隻是塞勒瑞特關注的事情,說話的人,碰過的杯子,在意的花草建築——這些都會讓他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煩躁從靈魂的深處升騰而出,而這樣的情緒正在日益積累,他越是毀滅,就越是恐懼,越明白自己已經偏離了人類——偏離了世界這條大道。

所以他更是貪婪,更是眷戀著塞勒瑞特的存在,這個唯一會包容他在他身邊陪著他的男人。

而這種渴求在他的身體出現不明狀況時又增加到一個新的製高點。

塞勒瑞特問過他:“德哈隆,仔細想想這十年,有沒有出過什麽意外?……和現在你這副不穩定的身體狀況有聯係的意外。”

小明本來想不出,也不知道,而在他與塞勒瑞特穿過叢林之時,小明在看到那於風中搖曳的植物瞬間,一個黑發黑眸的身影猛的撞入了他的腦海。

——修米爾。

他當初和修米爾的交易……

【服用後三個月內的力量減弱,餘下的壽命減少三分之二,毒素侵蝕神經細胞,死去前的三年裏會遭受巨大的反噬痛苦。】

第一階段已經過去,而壽命問題……不,這隻是過了一年不到,德哈隆的身為人龍混血本身就有著強健的體製巨大的潛力以及比普通人更加漫長的壽命,他現在的情況或許與那個“毒素侵蝕神經細胞”對的上,可與“巨大痛苦”四個字也相差太遠。

察覺到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麽的遲疑表情,塞勒瑞特打斷了小明的思緒:“德哈隆,想到什麽了?”

若說可能造成自己現在這種情況的事情,小明隻能想到修米爾,可目前的狀況又與那副作用不太相符。

塞勒瑞特的說了,隻要覺得有一丁點的可能性都要說出來,但是小明不想讓這個男人那漂亮傲然的金眸染上不屬於他的低賤擔憂的神色。

這是不對的,塞勒瑞特不應該這樣,讓男人露出負麵低落情緒的東西都是死罪。

包括他自己。

小明的瘋魔已經到了不正常的程度,他一邊在恐懼自己的變化,一邊又覺得似乎合情合理,找不出反駁的緣由。

於是他搖了搖頭:“不,什麽也沒想到……”但小明心裏已經確定了估計就是修米爾那瓶藥的副作用。

這麽說他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嗎?

這個認真讓小明在重重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讓那壓製在靈魂深處的殺意又澎湃洶湧的叫囂鼓動。

怎麽可以,若是他死了塞勒瑞特會怎麽樣?繼續活著,然後去他所不知道的地方,看他所無法看見的美景,嚐他所無法吃到的食物,在意他所無法明知之事。

這怎麽可以。

“德哈隆!!”

耳畔不悅的大喊讓走神的小明在恍惚中回神。

他痛苦的揉著眉一屁股坐在地上,歎氣:“抱歉,我又走神了…”

塞勒瑞特擔心的神情並不做假,同樣蹲□伸出手去觸及少年沾滿汗水的額頭:“走神發呆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你真的沒問題嗎?德哈隆,記住我說的,你……”

“——我的人是屬於你的,我的命是屬於你的,我自己做不了主,就算死也必須是你殺的,我都記得,塞勒瑞特。”

塞勒瑞特的心跳的很快,他觸及到的汗水溫熱,但他覺得他的指尖卻很冰冷。

小明越來越多的發呆無神,與在偶爾□時那漂亮的紅眸突然變得沒有焦距,這些都讓他的血液在一點點凝固。

可是不行,他不會……不會停手,絕對不會。

德哈隆是唯一一個能讓他真切產生愧疚這種情緒的存在,但……也隻是這樣罷了。

這是個乖孩子,他從不懷疑,他的勇者一直非常聽話,無論是自願還是不自願。

塞勒瑞特張了張唇,吻了吻小明從額頭順著臉頰滑下的汗水,伸出舌尖舔舐幹淨:“去赴約吧,關於魔王,反正遲早也是要殺死他的。”他會在他允許的範圍內給予小明最大的寬容與寵愛,就像他曾經保證過的那樣,“拯救世界的魔王,對上毀滅世界的勇者,非常有意思的一出戲嗎,不是嗎?”

次日,距離半個月的期限尚有9天,映有惡魔麵孔的記憶水晶再次傳遍整個大陸。

之前的謠言雖然轟轟烈烈,在有了惡魔勇者的前提下,雖然仍舊很難讓人接受,但有個救世主的魔王這種事似乎並不是讓人完全無法相信,尤其是這個魔王的真實身份是恩斐·馮瑟,那個帝國公主的王師,也曾經出戰與魔族戰爭的軍師勇士。

看啊,金發藍眼的魔王,這樣更符合救世主的形象不是嗎?

而黑發紅眼的勇者,這樣更符合魔族模樣的人才肯定就是惡魔。

再次重生,恩斐得到了他前所未有的體驗,萬人之上的感覺可以有很多種,但這樣被眾多人抱有期望、信任、希冀——這般站在頂端的感覺,恩斐卻是從來沒有想過。

他一直堅定自己做的是正確的,是熱愛這個世界想要帶來真正和平的表現。

可他同時知道他的想法並不為世人所認可,無論他怎樣辯駁,迎來的也隻是異端的辱罵。

所以隻要他一個人就夠了,一個人,默默的,暗中的,去視線真真正正永久沉寂的和平。

像是現在這般萬人讚頌的頂端感覺……隻存在於恩斐的夢境之中,他希望,但他從來就沒有渴望過這樣的至高感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和那種萬人恐懼的仰視目光比起來,現在的這種怎麽樣?】

恩斐站在高處深深吸了口氣,那些仿佛把整個生命都全部交給他的目光,似乎火辣的能把他的靈魂都灼燒的滾燙:[很棒,非常棒,我從未想過我能去經曆這種感覺……從未想過。]

恩斐發出了公告,塞勒瑞特的性格他並不了解,但通過十年前短短的監視,足以看出這個人那高高在上的傲然。

所以這種方法會有用的,對於那種性格的人,這樣在全世界定下約定的日子,即使對方並沒有同意,但一旦不出現便等於灰溜溜的夾起尾巴避而不戰,無論是氣勢還是聲望上都會大大的掉一大截。

而恩斐也知道老精靈所打的主意,老精靈額外提供給他了道具的幫助,卻不提供一點人力資源,連葉利都在那天說出了“若說單打獨鬥,魔王是世界最強”的宣言,他魔王的身份畢竟是個隔閡,真正把生命交給他的人隻有那些無助弱小的平民,而像是國王一類,雖然依賴他,但同時戒備他。

戒備的——不會給予他人力的幫助。

所以這隻是戰鬥,不是戰爭。

塞勒瑞特與德哈隆,和他恩斐的戰鬥。

恩斐其實有點搞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混到要拯救世界的這種地步的,但現在說再多也於事無補。

正如老精靈說的,無論他最終的目的是怎樣,他心中偏執的正義感不會允許小明與塞勒瑞特的放肆行徑。

而老精靈的算盤打的更好,他希望的無非就是塞勒瑞特德哈隆還有他恩斐兩敗俱傷。

恩斐對老精靈提出了他的條件,既然不給他任何人力幫助,那麽索性就讓所有的生命都滾的越遠越好:“你真的以為為了我心中那……愚蠢的執念,便是你說什麽我就聽什麽?”恩斐似笑非笑的盯著老精靈,語氣嘲諷。

“等待我與塞勒瑞特還有德拉貢兩敗俱傷,然後你再帶著葉利帕雷亞或者……還有公主一起來把我這個魔王消滅?——抹平我心中不平的同時卻失去了實現最終目標的可能,生命隕落,這種牽扯到底線的事情你以為我真的會做?”

老精靈的確就是這個打算,而且他也知道恩斐肯定會猜到,畢竟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也不會被魔王的意識選中。

恩斐笑了:“我隻有一個要求,我可以‘單獨’去與德哈隆和塞勒瑞特對決,隻要你提供的道具正確,雖然我的力量還沒有全部恢複,但我有信心能解決掉塞勒瑞特。”

“老精靈,不要在道具上動花招,別忘了魔王意識傳承的可不隻有力量。”恩斐輕笑著點了點他的額頭。

剛才一時間想到老精靈說的道具岔了思路,恩斐看著老精靈皺紋遍布的醜陋麵孔,說出了他真正的要求。

“我所要的就是真正的單獨,決戰那天,那片……大陸。”是的,範圍直接擴大到整片大陸,“隻能有三個人,我、塞勒瑞特、還有德哈隆。”

說罷恩斐拿出早都寫好的契約,朝老精靈遞出:“這是我專門創立的契約,要求對你來說可能苛刻了點,但對待您這樣活了上千年的老者,我覺得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上麵的要求不多,雖然對老精靈來說較為苛刻,但隻要老精靈不動什麽歪腦筋,對他來說便百利而無一害。

與恩斐所說的一樣,在決戰那日前後96小時,那片大陸隻能出現他、德哈隆、塞勒瑞特三個生命。

而一旦有了其他任何生命踏入這片大陸,阻礙、插入他們的戰鬥,老精靈、帕雷亞、伊爾維尼亞、國王,這四人將會瞬間暴斃而死。

手中契約的紙是黑色的,上麵的符文是血紅的,散發著濃濃的不詳氣息。

這不是普通的契約,約束力中夾雜著魔王的意念,一旦簽署便絕對無法更改,而恩斐的細心程度不比常人,老精靈看了好幾遍也的確沒有漏洞。

就此,決戰之日既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