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養成

小明被恩斐抱到床上,他並沒有胡說,腦門真的在痛,他試著努力從腦海中去搜索“德哈隆”的記憶,卻完全一無所獲,也不知道之前德哈隆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身體非常疲憊,盡管醒來才僅僅幾分鍾,可一旦躺到那硬邦邦的石頭床上,小明沒一會還是又閉眼陷入了夢鄉。

在一片漆黑的空茫世界中,他又做夢了,這次的夢並不像上次如同看電影般畫麵清晰意識清醒,是一種好像在發燒的混沌,大腦嗡嗡作響,無法思考,思維遲鈍。

還是那個男女老少莫辨的聲音,直接越過了空氣鼓膜在大腦中生生回蕩。

【怎麽樣~願望實現了吧~】

見鬼的願望!簡直糟糕透頂!

【哦?……讓我看看,才剛醒來已經反悔了嗎?】

我去年買了個表!

這個聲音惡劣的笑了:【不要有任何負罪感啊少年,“德哈隆”他可是根本就不想成為勇者呢。】

糊你一臉!別轉移話題!

【想要回去?這樣堅持的想要回去?】

點頭,想要回去……大概。

【…恩,也不是不行,等到你把全部的劇情經曆完了就讓你回去怎麽樣?】

一直戲謔高昂的聲音突然變的低沉又充滿讓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既然你現在已經身為德哈隆,就不能回避那身為“勇者”的責任。】

就此,周圍又陷入一片死海一樣的混沌沉寂。

…好沉重,好難受,一片死寂,無法呼吸。

一種溺水般的無助沉重感包圍了小明,他伸手掙紮,卻無法醒來。

床邊。

恩斐靜靜的坐在小明的身側,在這樣破舊的房子裏,他卻硬是坐出了一副優雅高貴的模樣。

麗娜離開房間去燒一壺溫水,恩斐低著頭,灰藍色的眼睛裏是偽裝褪去的平淡,他伸手摸上幼小勇者緊閉的雙眸,與他印象中那個氣質疏離寡言少語的德哈隆不同,剛才見麵的第一印象,這雙紅色的眸中可是凶暴的光芒。

身在魔法世家的恩斐從小就聽過這樣的歌謠,無論是哪個種族哪種階級內都必然流傳著這樣的傳說,他們的書本上都有著這樣一段曆史。

人族、魔族、龍族、精靈、侏儒、凶獸……當思想、理智、秩序、道德這一切尚未形成之時,這是一個混沌的世界,隻有最根本的種族差異,這其中以人族最為弱小,沒有力量,受到支配,其他非人的種族肆意妄為,稱王稱霸。

直到有一天,人族中出現了一個“神”。

他教導人族運用元素的力量——出現了使用魔法的術士。

他教導人族開發身體的極限——出現了所謂鬥士的存在。

神犧牲了自己的生命,讓自己鮮紅的血液灑滿泥濘的大地。

鮮血順著大地浸入了異族的血脈,而那些碰觸過“神明之血”的異族則開始變得虛弱無力。

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加上異族們的衰頹虛弱,人族並不算困難的殺死封印了那些曾經欺淩他們的異族,然後人族開始交.配繁衍,其速度快的難以想象,大地逐漸被人族侵占,殘存的異族們或力量傾頹開始沉睡,或以人族為主導嚐試著和人族共處,整個世界拉開了以人類為主導而向前推進的宏偉序幕。

最後,神用盡他所有的力量,融合了他自身的靈魂和部分異族的魔核——這片大6又出現了一個新的物種,名為封印之獸,他們強大、嗜睡、往往不會輕易攻擊,靜靜的等待,或者是下一個食物,或者是下一個主人。

神。

人類虔誠的雙膝下跪,感激的做出誠懇的禱告——神,人將永遠感謝您。

指腹似是漫不經心的輕輕摩擦著勇者的臉頰,這是一個無論回想多少次都會讓恩斐忍不住笑出來的故事。

的確美好,卻全是虛假,曆史是由勝者書寫的,隻會留給後人他想讓世間知道的事情,那是掩埋在大地深處的極惡怨憎,在他成為魔王的那一刻時,伴隨著信息量龐大的上古記憶一起湧進他的大腦,那或許才是一切的原罪——人類的冤罪。

“神”在嘲笑著。

我為你們帶來了安寧,你們卻被貪婪驅使選擇了殘虐吾身,用我的鮮血換來你們的強大,用我的靈魂創造出服務汝等的封印之獸——我要詛咒我自己、我要詛咒所有的人族,那些被我封印枉死的異族們永遠不會消失,他們會擁有一位與我意誌相同的領袖,其名為“魔之王”,到時所有的一切必將卷土重來。

就此,神陷入了永恒的沉眠,而生命旺盛的人族開始極快的繁衍,不久後就出現了各自為政的國家,沒有了異族的幹擾,同族的人們卻開始為了各種理由產生了爭鬥,戰爭、鮮血、殺戮、貪婪、**……這些生物骨子中的本性永遠不會徹底消失。

——直到那一天,天空變得血紅,黑暗開始蔓延,蒼穹的盡頭出現了猙獰的裂痕,潛伏著的生命們呐,開始發出淒厲的悲鳴。

複活了,那些上古的種族們,那些被神封印的種族們,帶著沉睡千年的黑暗和憎恨,開始了對人族的複仇。

【3個國家,3頭聖獸,上古預言,世界將滅,3位勇者,成為祭品,換來安定。】是祭品,拯救世界,這是真正的預言。

【3個國家,3頭聖獸,上古預言,世界將滅,3位勇者,以自身之力,為世間帶來安定。】是勇者,拯救世界,隻是流傳於人民之中的預言。

黑暗消退之後,勇者們去了哪裏?

世間是這樣說的:他們進入了神的世界,和神呆在了一起。

勇者是人們的信仰、是人們的驕傲、是人們崇拜仰望的存在。

同時,勇者也為他們自身的身份而感到榮耀。

血淋淋的現實與美好的童話完全是不同的兩個極端,多可笑,這樣光鮮的受人尊崇的勇者表皮下,隻是三個活生生的祭品罷了。

“可憐的勇者…”盡管那是唯一有可能會殺死他的存在,但恩斐仍用著一種奇怪的詠歎調輕聲讚歎著。

有光必有暗,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

所以他才說“魔王”似乎就像是一種世界的法則,魔王與勇者同樣是雙向的,雖然人數不等,需要三名勇者耗盡全部的元素之力當做祭品才可以殺死魔王,同樣的,魔王如果想解放所有的遠古之獸,也必須得到三位勇者那無比純粹強大的元素之力。

恩斐並不能在此時便殺死幼小的德哈隆,如同“魔王”並不是一種確切的存在一樣,即使德哈隆就此死亡,也會有別的勇者產生,與其出現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對手,倒不如……

——想想,魔王養成勇者,多麽好玩的遊戲。

恩斐不能肯定他了解德哈隆,但他知道德哈隆要殺死魔王的原因,絕對不像那位瘦弱而堅強的戰場之花,是肩負了國家大義的正義淩然,隻要引導適度……殺掉魔王的勇者?——不,那會是魔王最為忠實的“友人”。

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改變勇者,從最幼小的時候開始。

“我會好好教導你的,我的勇者。”動作溫柔的摩擦著昏睡中男孩的臉頰,恩斐似笑非笑的做出保證,眸中是與他表情完全不同的嘲諷與冰冷。

要做到什麽程度呢?

——勇者沒了他就活不下去,那種仿佛要把人溺死的極重依賴。

至少這時的魔王是這樣打算的。

“瑞?”身旁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恩斐回頭,臉上已經掛起了溫和的笑容,他主動走到門邊接過麗娜手中的木盆,扯開微笑:“我來照顧他吧,麗娜你先去睡一會怎麽樣?”

“嗯嗯嗯!”麗娜使勁的搖了搖頭,呈現在她臉上的是一種如3、4歲幼童的純真與執著,“不用了,我不累,我會好好照顧德爾的!”

恩斐沒有再勸解,與麗娜一同坐到床邊,他看著麗娜認真仔細的擰幹手絹,為昏睡中的德哈隆擦淨了臉,笑容滿足。

“…對了麗娜。”恩斐突然輕聲說。

“怎麽了嗎,瑞?”麗娜奇怪的抬起頭問。

恩斐蹙起眉,一副為難的樣子:“你也知道我是一名磨礪中的流浪術士,來到這裏之前我經過了龍之穀,不小心打擾了一隻幼龍的安眠,為了逃離我的魔力幾乎已經全部耗盡,身體疲倦。”他用著一種遲疑的懇求語氣,“請問……我能不能暫時在這裏住一小段時間?當然,如果需要什麽報酬請說出來,本身就是借宿的我自然有必要對主人表達謝意。”

麗娜一時間沒有回答,苦惱的思考了半響:“…那瑞,你很強嗎?”

“唉?”恩斐對這個問題有些吃驚,他仔細斟酌著說,“我沒有說我是強者的自信,但我能肯定的說我絕對不是弱者。”

“那太好了!”麗娜開心的輕輕拍著手,擔憂的表情瞬間被喜悅所替代,“那瑞你就來幫麗娜和德爾變強吧!告訴你個秘密哦!其實麗娜一直覺得自己應該很強呢!可是實際上麗娜好像什麽力量都沒有…”說道這裏,剛才還歡笑的臉頓時沮喪了起來,“麗娜想變得很厲害很厲害,讓德爾更過上更好的生活……麗娜最喜歡德爾了,所以希望德爾是最好的!不過瑞,你也看到我和德爾現在的生活很差的,沒關係嗎?”

“不,這個當然沒關係。”怎麽會有關係,他扯出淺淺的微笑,“隻要能給我一個住處就已足夠,至於變強……作為報答,隻要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這是我應該做的。”為了那未來的勇者站在魔王的身邊——這樣一幕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