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薑明玨瞪大了眼。
卿長夜說了什麽?
什麽再來一次?
因為過於震驚, 他不覺間鬆了嘴,一臉驚恐地看著麵前的人。
好像不認識對方了一樣。
這是他認識的卿長夜會說的話嗎?
卿長夜不會是被奪舍了吧?
可又有什麽人,會奪舍元嬰修士?
薑明玨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落在卿長夜眼中, 卻是一幅乖巧了許多的模樣。
見狀, 他眼中紅光微隱, 仿佛又變回那個端方君子。
薑明玨越看越迷惑,幾乎要懷疑起剛剛聽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應該是假的吧?
從前卿長夜是被他占了屋子,占了床,也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又哪裏會突然性情大變, 學會反駁他了?
這樣想著,薑明玨卻還是小心謹慎地閉上了嘴。
他虛著眼, 見卿長夜手臂上還留存著泛著血絲的牙印,猶如一個烙印般,卿長夜卻隻顧著把他抱回去,一點也沒有要處理傷口的樣子,心裏還是放鬆了一些。
好像……卿長夜仍然隻是以前那個呆頭師弟。
也許這段時間, 他不過是嘴皮子和修為長進了點,實際上仍然是拿他沒有辦法。
薑明玨好像想通了似的,底氣足起來了,信心也上來了。
甚至開始覺起, 過去那個知道了卿長夜修為長進後, 就怕得四處跑的自己, 實在是太傻太丟人了。
一個人, 哪裏會突然性情大變?
除非是入魔了。
很快, 他們便又回到了那個山洞。
卿長夜卻沒將他帶入到山洞裏。
而是停在了山洞口,往一個大石塊上鋪了厚厚的衣服,才將懷中的薑明玨放下。
可盡管被輕柔地放在柔軟的衣服堆上,薑明玨卻還是很不適地抵抗了一下。
他苦著臉,軟著腰腹,一邊調整著姿勢,一邊抬眼去瞪麵前的卿長夜。
若不是因為他,自己又哪裏會落到這個下場?
但是他還是有些慫慫的,是被剛剛卿長夜的話嚇到了,可他還不願意承認,隻認為是自己大度,勉強放過卿長夜,不去罵他。
卿長夜卻已經背過身去,蹲著搬動地上的柴火,靈力相迸,燃起火來。
之後,他站起身來,麵向薑明玨沉聲道:“我出去一會,很快就回來。”
他不轉過身來,薑明玨還很好奇地探著腦袋,看他在做什麽,可他一轉過身來,薑明玨立刻撇開腦袋,一臉很不屑與他對話的模樣。
對他最大的回應,隻是從口裏吐出的含含糊糊的“嗯嗯”聲。
敷衍極了。
看見他故作冷淡的模樣,卿長夜卻沒有說什麽。
他隻是仔仔細細在薑明玨身上、身邊查看了一圈,直看得薑明玨不自在起來,他才邁步離開。
他去做什麽?薑明玨有些好奇,可他還暫時不想追上去,那不是讓卿長夜看了笑話麽?
但他也暫時不想從卿長夜身邊離開。
他才剛醒過來,卿長夜卻已經在崖底生活了一周了。跑東跑西,倒不如留在這裏,讓卿長夜把他當大爺一般的伺候。
嗯,就好像凡間的嬌嫩小情人伺候壞蛋大老爺那樣。
從前想到這個,薑明玨隻是覺得向往。
可這一回想起這個,他的臉竟然紅了起來。
都怪卿長夜!
薑明玨在火堆前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會,烤得**的腳心和手心都熱乎乎的,卿長夜也還沒回來。
他無聊得不行,身上的儲物戒估摸著是落在了山洞裏,可他還不願去找,便隻得耐著性子接著等下去。
於是等到他聽見不遠處枯枝被踩碎的聲音時,甚至還有些不高興,扭著腦袋不去看卿長夜,隻有垂下的腳晃動的弧度大了點。
總算是回來了。
至少沒那麽無聊了。
但他還不打算原諒卿長夜。
敢放他一個人在這裏,真是活膩了!
卿長夜見他還是不與自己說話,卻也沒說什麽,畢竟離開前,薑明玨也是這麽對他的。
隻是他還不知,在他離開時,薑明玨討厭他,不和他說話的理由又換了一個。
他複而下蹲在火堆前,調得火焰又大了些,便開始窸窸窣窣地處理起什麽來。
薑明玨終究還是抵不過好奇心,又看了過去。
卻隻能看見卿長夜寬闊的背,看不見他在做什麽。
忽然,卿長夜抬起手來,露出一根長長的樹枝。
接著,一隻處理得很幹淨的雞露了出來。
薑明玨大吃一驚!
他驚得嘴巴都張開了,目光一錯也不錯地盯著卿長夜手中的雞。
它被插在長長的樹枝,被卿長夜伸著探入火中,烤得身上油亮亮的,冒出香噴噴的煙來。
所以剛才卿長夜去抓雞了?薑明玨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卿長夜擼起袖管,舉著他靈光流溢的靈霄劍,去追崖底的野雞,抓到後,又拿他那把靈霄劍給野雞剔毛的場景。
看那隻雞噴香……啊不,死不瞑目的樣子,卿長夜的手藝真好……不對!卿長夜真是喪心病狂!
薑明玨想著,哈喇子都快要滴下來了。
不過,這是卿長夜抓來的,他是很不屑的,若是卿長夜求他吃,他才肯吃上兩口……
卿長夜垂下眼,熟練地搭起了木架,把串著雞的樹枝架在木架上,在火焰上旋轉。
漸漸地,野雞的皮被烤得焦黃發亮,卿長夜一邊烤著,一邊往上頭灑各式各樣的調料——也不知為什麽他身上會有這麽多調料。
薑明玨好像已經忘記了身上的不適,他原來還懨懨地後仰靠在石壁上,現在卻挺起軟踏踏的腰背,前伸著,雙眼直勾勾看著那隻野雞。
好香,太香了。
肯定已經烤熟了!
但是卿長夜還不說話,他肯定也不能張口,就這麽別別扭扭的,等卿長夜主動開口。
反正卿長夜好像也不怎麽喜歡吃這些東西。
不多時,卿長夜果然拿下木架子上熟透了的野雞。
薑明玨雙眼一亮,打算在卿長夜把烤雞遞過來時,矜持地推拒上一下,才勉強接受。
可不知為何,卿長夜卻隻是拿起了烤雞,卻沒有轉過身來,請他吃。
薑明玨等了好一會,終於著急起來了。
卿長夜不會想要自己吃吧?
卿長夜這麽這樣?
他去醉春樓,看過小美人跳舞,還會賞她幾個靈石呢。
卿長夜都把他上了,這麽連個烤雞也不給他?
薑明玨頓時有些生氣。
他冷著臉,還是忍不住叫住了卿長夜:“卿長夜!”
卿長夜轉過頭來,薑明玨便趁機看見了他手上的烤雞,還好,卿長夜還沒吃。
本來薑明玨還生著氣,可現在一見卿長夜看向自己,他又記起昨夜被卿長夜鎖在懷裏時的失控感,又有些慫,便隻好不那麽直接地指責道:“你烤了什麽東西?師兄在這裏可看了好久了。”
卿長夜垂下眼,看向自己手中的烤雞:“師兄指的是這個?”
還能是哪個?薑明玨在心裏把卿長夜咬了一萬遍,麵上卻還裝得很那麽一回事:“不讓師兄嚐一口?”
好像他們真是什麽兄友弟恭的師兄弟關係一樣。
卿長夜淡淡道:“既然師兄這麽想要,等下師弟便為師兄留一口吧。”
什麽鬼?隻留一口?!
薑明玨氣得眼角都紅了!
他咬牙道:“師弟,你……”他忽然靈光一現,故作柔弱道,“師兄,師兄的腰好酸呀……渾身都痛得厲害……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那雙桃杏眼直勾勾看著那隻被串在樹枝上的烤野雞,意思很是明顯。
要吃烤雞。
吃了才能好。
聞言,卿長夜果然皺起眉頭。
好像很不舍般。
過了一會,才將手裏的烤雞遞給他。
語氣淡淡的:“既然如此,師兄吃吧。”
哈!
薑明玨雙目放光,他立刻奪走卿長夜手中的烤雞,開開心心吃了起來。
烤雞送到他手上時,溫度竟然恰恰好,不會特別燙,卻又不失風味,簡直是絕味!
他吃得嘴角油亮亮的。
甚至恨不得連樹枝上的油也舔幹淨了。
還吃得很大聲。
要氣死卿長夜!
薑明玨吃得很快,不一會兒,就把樹枝上的雞肉連同手上留下來的油都嗦幹淨了,肚子也飽飽的,可他還不願意消停下來,看向卿長夜的眼中冒著壞。
他已經知道該怎麽使喚卿長夜了!
薑明玨臉上是一幅無辜模樣:“師弟呀,我的手髒了,該怎麽辦呀?我沒辦法起身的。”他晃晃手,細白的手指在火光下亮得發光。
卿長夜原本坐在一旁,看著手中的書,卻一頁也不翻,估計是想就這麽把書上的內容全給背下來。
聽見薑明玨的聲音,他抬眼望來:“要擦幹淨?”
薑明玨心裏喜滋滋,“要。”
卿長夜隻好放下手中的書,拿了一片幹淨的手帕,細細地擦拭他手上的油漬,擦完後,還為他施了淨身咒。
於是薑明玨便渾身又幹幹淨淨的了。
薑明玨嘴角含著點笑,簡直得意極了。
卿長夜肯定很不情願被他指使,甚至連修煉看書的時間都給耽誤了,可他把自己弄成這樣,也不得不聽他的話,被他指使著跑來跑去。
他又作妖,嘀咕著道:“我的腰好酸呀,要是有人能幫我捶捶就好了……要輕點捶那樣子。”
卿長夜才剛把他身上弄幹淨,又聽見這一句話。
他沉聲道:“我來吧。”
當然是你來呀!這裏還有別人嗎?
薑明玨悄咪咪笑他,立刻趴好身體,“既然這樣,那就幫我捏一捏捶一捶吧。”
卿長夜垂眼,看向他纖細的腰背。
就這麽明晃晃地展現在他麵前。
毫無警惕之心。
他的眼黑得看不清一點光。
卻就這麽抬起手,如薑明玨吩咐那般,為他捏捶起腰背。
薑明玨樂不可支地使喚了卿長夜一整天。
下午他還把卿長夜當成枕頭,枕著他的腿睡了個午覺。
晚上還要照做,長手長腳地攀上卿長夜的身體,把他當成被子,枕頭,又或是別的。
總而言之,怎麽好用怎麽用。
他開開心心睡著了。
卻沒能睡多久,就被熱醒了。
薑明玨緊皺眉頭,桃杏眼中還未清醒過來,就蒙上一層薄薄的淚水。
他緊緊抓著卿長夜,用力把自己往對方懷裏塞去。
抬起臉看向卿長夜,聲音裏滿是哭腔:“……師弟……”
卿長夜摟著他的腰,沉聲道:“怎麽了?”
“我難受……”他睜大了眼,緊緊盯著卿長夜。
抬手捧著卿長夜的臉,要把自己的唇湊上去。
他知道該怎麽緩解自己體內的熱意。
可他還沒吻上卿長夜的唇,下巴就被鉗住了。
他不能再靠近卿長夜了,急得眼淚都落下來了。
卿長夜卻絲毫不動搖。
垂眼緊緊盯著他:“你叫我什麽?”
薑明玨神誌不清了:“什麽?師弟……”
“錯了。”
“……卿長夜。”
“錯。”
薑明玨答了好幾次,都答不對,他急眼了,要把卿長夜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拉開,卻如白天般,再次被卿長夜束縛住雙手。
不知是否是錯覺,卿長夜的聲音竟好像很是柔和:“很接近了。”
薑明玨很重地抽噎了一下,隻好繼續回答:“……長夜。”
“對了。”
話音剛落,如驟雨般襲來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玨玨。”
呢喃聲混在嗚咽聲中,顯得並不明晰。
卻隻需稍稍細聽,便被其中癡亂情迷之意激得渾身雞皮疙瘩都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