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嫿眼皮子微微跳了跳,麵上神情卻是並無多少波動,隻輕輕淺淺地笑了笑:“經過這麽多的事情,我若仍舊是單純不知世事的沈錦嫿,這半年來,隻怕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從我從定安侯府退婚回來這段時間,我遭遇過好幾次綁架,栽贓嫁禍,甚至兩三次險些被人算計送到別人的床帳之上。”

“我倒也希望自己天真一些,什麽都不懂,大抵也會過得幸福快樂許多,也並非是我自己想要變得這樣小心謹慎,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心中就開始打鼓,隻是很多時候,人的成長,都是被逼迫的。”

沈老夫人聽她這麽說,嘴唇微微動了動,隻擺了擺手:“你接著說吧。”

沈錦嫿點了點頭:“我猜想著,應當是有人想要害我,隻是也沒有什麽證據,就想著不管真相如何,小心謹慎一些總是沒有錯的。就讓丫鬟假扮了我去赴約,而後讓爹爹派了隱衛跟著,想著,若是真有什麽事情,隱衛也能夠救下我的丫鬟,若是沒有什麽事情自然最好,我就可以讓丫鬟假意出來有事,然後我自己再換回去就好了。”

“因著我也想要知曉,究竟是何人所為,所以我就等在了明月樓外麵。結果就瞧見,在我丫鬟上樓之後,她所在的那丫鬟的房頂上,驟然出現了好幾個刺客……”

“我第一次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見著刺客那樣明目張膽地行事,也驚呆了。隻是,我害怕打草驚蛇,也沒有立即讓隱衛動手,隻留意著周圍的人,看看有沒有認識的人……”

“結果,我就瞧見了葉瑾姐姐。”沈錦嫿垂下眸子,複又改了口:“看見了葉瑾,她穿了一身男裝,我也沒有瞧見她的臉,可是我卻一眼就認出來了。”

“葉瑾上了樓,進了那房間,隨後沒有多久,那潛伏在上麵的刺客就動了手,將我的丫鬟帶走了。”

沈老夫人微微擰了擰眉:“果真是葉瑾,你也說了,她穿了一身男裝,也沒看見她的臉,如何認出來的?”

沈錦嫿捧著茶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暗自抿了抿唇,心中想著,她這位祖母在心中,果真還是維護著葉瑾的,這下意識的話,便是她心中最為真實的反應了。

“我平日裏喜歡鼓搗衣裳首飾那些,最近這段時間也在開始根據每個人不同的風格設計一些衣裳,所以喜歡觀察人的行為舉止,看她適合什麽樣樣式的衣裳。因而對一個人的身段幾乎是過目不忘的……”

“且後來發生的事情,也的確證明了,我沒有看錯。”

沈老夫人看向沈錦嫿:“而後呢?你沒有讓隱衛去救你那丫鬟?”

“嗯。”沈錦嫿點了點頭:“我亦是有些好奇,葉瑾那樣煞費苦心地將我約出去,迷暈了帶走,究竟是想要對我做什麽。”

“於是,我就讓隱衛跟了上去,卻並未救人。”

沈錦嫿深吸了一口氣,抬起眼來,麵上早已經不見了絲毫的笑意,眸光沉得像是墨水一般:“葉瑾,將易容成我的那丫鬟,帶到了醉歡樓。”

沈老夫人眉頭頓時蹙了起來,臉色有些難看。

瞧著沈老夫人的反應,沈錦嫿便知道,沈老夫人定然是知曉這醉歡樓是什麽地方的,便也不再多解釋,隻咬了咬唇:“後來隱衛打探到,葉瑾讓醉歡樓的鴰母召集了一些醉歡樓的常客,要在晚上拍賣她新收的姑娘的……第一晚。”

沈老夫人險些打翻了手中的茶杯,額上青筋猛地跳了跳,半晌才長長地歎了口氣:“葉瑾這丫頭……怎麽會……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她哪兒學會的這些?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一些。”

沈錦嫿咬了咬牙,垂下眸子:“昨日晚上,在有恩客高價拍下丫鬟假扮的我的一晚上之後,葉瑾還作為醉歡樓的花魁出現,說是也想要插一腳,想要親眼瞧著恩客與……的情形。”

似是有些難以啟齒,沈錦嫿頓了頓,將中間那些話略了過去,隻是無需沈錦嫿說全,沈老夫人也明白究竟是什麽意思,臉色更白了幾分,顫抖著手將茶杯放了下來……

“我知曉了究竟誰是幕後指使之人,也明白了她究竟打算做什麽,也沒有再多糾纏,就讓隱衛救了人離開了。隻是那醉歡樓後麵的東家隻怕背景不一般,救人的過程也頗多波折。好在,也算是我的運氣極好了,昨夜醉歡樓發生了命案,才讓因為鑽了簍子,將人救了出來……”

沈老夫人闔上眼,點了點頭,麵色隱隱透著幾分疲憊:“我知曉了。”

沈錦嫿亦是長長地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叫了兩年多的葉姐姐,竟然會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來對付我,若非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曆,也實在是令人有些難以置信。”

“隻是此前出了瑞王府那件事情之後,我也命人暗中查過葉瑾,挖出了不少她以前的事情,才知曉,她此前其實脾性就有些不太妥當,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隻是那時候,葉府顧及自己的麵子,都給壓了下來而已。”

“也不怪我們會上了她的當,她實在是……太會偽裝了一些。”

沈錦嫿喝了口茶:“且她攀龍附鳳的本事素來不錯,此前便與盛文澤勾結,如今這一回也不知道又攀附上了誰,那醉歡樓上上下下都十分配合她的計劃……”

沈老夫人沉默了下來,半晌,才又接著問著:“葉瑾呢?你就沒有讓隱衛將她也抓回來盤問盤問?問問她為何要這麽做?”

“當時場麵亂得厲害,且葉瑾也有不少人接應,隱衛沒能將她抓住,讓她給跑了。”沈錦嫿垂下眸子,淡定地撒著謊。

她家祖母對葉瑾的態度她如今已經見識到了,自然不會將葉瑾已經落入她手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隻輕聲道:“且她會做這些事情的原因,亦是十分明顯的,大抵是因為記恨我將她從沈府趕了出去吧。”

沈老夫人抿了抿唇沒有作聲,半晌才擺了擺手:“我知曉了,我瞧著你形容憔悴,昨晚應當也沒睡好,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