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嫿眉頭蹙了蹙,以為是自己被發現了,隻是下一瞬,卻就聽見了沈雲安怯怯的聲音在宗祠之中響了起來:“爹……”
原來是沈雲安,沈錦嫿這才微微動了動身子,靠著窗邊的牆角蹲了下來。
“小安?”三叔似乎也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外麵那麽多守衛,你怎麽進來的?”
“我……我在牆角發現了一個洞,偷偷爬進來的。外麵院子門口守衛多,可是這裏麵倒是沒看到什麽人,大抵晚上了,都下去歇著了吧。”
沈錦嫿挑了挑眉,沈雲安倒也的確是個機靈的,竟然也沒有將她給供出來。
“這祠堂裏麵好冷啊,早知道我就給爹爹帶件衣裳來了。爹爹你餓不餓,我悄悄藏了一些點心給你帶來。”
“不餓。”沈三叔應著,頓了頓,才又問著:“你在這邊過得可還好?沒有人為難你吧?”
“沒有的,大家對我都很好,也沒有缺衣少食的,爹你瞧我都胖了些。而且錦嫿姐姐還時常借給我一些書看,也叮囑了我,需要什麽都可以告訴下人,讓他們去準備。”
“那就好。”
宗祠之中又安靜了片刻,沈雲安才猶猶豫豫地開了口:“爹,我聽下人們都說,你帶著人去,想要綁架錦嫿姐姐,用以威脅大伯,讓大伯幫著……幫著舅舅還債,這是真的嗎?”
“嗯。”
“為什麽啊?”沈雲安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我總覺著爹爹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爹,這裏麵一定有隱情的對不對?”
“沒有隱情。”沈三叔的聲音無比篤定。
沈雲安愈發著急了幾分:“不會的,爹爹你之前一直對我說,大伯是一個極好的商人,什麽都會,讓我好好同大伯多學學。此前錦嫿姐姐因為同定安侯府的親事被外麵的人汙蔑詬病,爹爹你氣急了,在書房中砸碎了好幾盞茶盞,說外麵那些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以為咱們沈家好欺負嗎?”
“爹,你這樣維護沈家,維護錦嫿姐姐和大伯,又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且那位舅舅,本就是紈絝子弟,你素來看不慣他,又怎會為了他同大伯撕破臉皮?”
沈雲安恐是急得狠了,聲音亦是在打著顫:“爹,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幫你,雖然我年歲尚小,可是我也可以幫你的,真的。”
“傻。”沈三叔似乎是笑了一聲,半晌才開了口:“你在正房也挺好的,你大伯娘治家甚嚴,你在這邊,不會受欺負,也還能夠在族學裏麵好好進學。”
“即便是以後,三房一脈徹底毀了,可是你到底是沈家子弟,他們也不會太過苛待你。”
“爹!”沈雲安聽沈三叔這語氣,心中愈發慌亂:“爹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三房一脈徹底毀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倒是告訴我啊。”
窗腳的沈錦嫿亦是忍不住蹙了蹙眉,聽她三叔這語氣,怎麽像是在交代遺言似得?
可是,即便是收回了三房的所有鋪子,今日在宗祠之中的決定,也並未將他徹底從沈氏宗譜裏麵除名啊。
且三房那邊的家產,也不僅僅隻有鋪子啊……
“無事。”沈三叔長長地舒了口氣:“雲安,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歲。”
“十三歲,極好。”沈三叔笑了起來:“我十三歲的時候,你祖父已經去了,我便開始跟在大哥身邊,幫著他處置事情。你比雲逸和雲洲聰慧懂事,學東西也學得極快,你隻需記得一件事情,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麽,你都要好好地,不要走了歪路。”
沈雲安眼皮不停地跳動著,伸手握住沈三叔的手:“爹,究竟發生了什麽?你說出來,咱們一起解決好不好?”
沈三叔笑了一聲:“真沒什麽事,就是興許今日是在這宗祠之中,瞧著這些祖宗牌位,心有所感罷了。”
說完,聲音卻又變得嚴肅了幾分:“沈氏如今已經十分強大,樹大招風,總有人會想要打它的主意,可是,沈氏即便有一天會盛極而衰,我也不希望瞧見它落入一些別有居心的人手中,亦或者,被一些別有居心的人毀掉。”
“雲安,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你都不能夠走錯了路,背叛了沈氏,記住了嗎?”
“我……”沈雲安咬了咬唇,輕輕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沈三叔笑了一聲,抬起手來摸了摸沈雲安的腦袋:“好了,我沒什麽事,你回去吧。”
“爹……”沈三叔說的這些話,總讓沈雲安覺著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預感,隻又叫了他一聲:“爹,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大可告訴大伯啊,你們是兄弟,大伯定然能夠想法子將事情給解決掉的。”
沈三叔點了點頭:“嗯,我都知道的。”
聲音中帶著幾分笑意:“你爹爹我好歹也已經活了近四十年了,該怎麽行事,哪還用得著你來教?好了,你快走吧,若是被人發現你在這宗祠之中,就該受罰了。”
沈雲安沒能打探出什麽,神思亦是有些恍惚,隻咬了咬唇,往宗祠門口退了兩步:“爹爹若是餓了,就用那些點心填填肚子吧。”
見他爹點了點頭,又退了兩步,腳步卻是微微一頓,沉默了片刻,才又開了口:“爹,若是有人利用我,想要毀掉沈氏,爹爹說,我應該如何做?”
沈錦嫿聽見沈雲安問出這個問題,身子猛地一頓,眉頭緊蹙了起來,沈雲安,為何會這樣問?
是在影射什麽?還是他自己有這樣的困擾?
沈三叔亦是愣了愣,目光定定地落在沈雲安的臉上,半晌,才低聲問著:“你為何要這樣問?”
“沒什麽,隻是聽方才爹爹說了那麽多,心中突然有了這樣的疑惑罷了,爹爹,願意為我解惑嗎?若是爹爹遇著這樣的情形,會如何做?”
沈三叔又沉默了良久,半晌,才幽幽開了口:“若是有人意欲利用我來毀掉沈氏,我會想方設法的反抗,若是反抗不能,我便……毀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