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頓時亮堂起來。

巫鎮轉頭向桑雲亭看去,然後嚇了一跳。

“怎麽回事?”巫鎮聲音沉了下來:“到底出什麽事了,你……”

巫鎮走到床邊,伸手拂過桑雲亭的眼睛。

桑雲亭不由得眨了眨眼,隻覺得一陣刺痛。

心是假的,但是眼睛是真的。

又痛又癢,難過的很。

巫鎮可沒有那麽好騙,要騙他,就算是假戲,也一定要往真了做。

桑雲亭不說自己的眼睛,而是站起身,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巫鎮身邊。

“老爺。”

那聲音裏,無比的委屈。

巫鎮轉頭吩咐:“小紅。”

“是。”

“把曆大夫請來。”

小紅不敢多問,慌忙去了。

“怎麽回事?”巫鎮轉頭吩咐完小紅之後,蹲下身,強硬的將桑雲亭扶了起來。

桑雲亭不說話,隻是眼淚嘩啦啦地流。看著巫鎮的表情,那叫一個委屈,傷心,難過。

巫鎮想到了今天看見的那個名字,心裏隱約有些不快,但還是按捺下來,從懷裏摸出塊帕子,給她擦了擦眼角。

但是一擦,桑雲亭便一躲,嘶了一聲,痛。

“怎麽回事,跟我說。”巫鎮道:“誰讓你受委屈了?為什麽難過?”

桑雲亭低聲道:“我有件事情,想求老爺。”

“你說。”

巫鎮很溫和:“你既然是我夫人,就不是外人。你的事情,隻要我能辦到的,都會給你辦。難道叫人說,堂堂東廠督主的夫人,一點兒小事兒都無能為力嗎?”

這個時候,桑雲亭心裏是真的感動。

不管她和桑雲亭的感情真假,至少在這一刻,他是真的願意稱為自己的靠山。

他若真是一腔真心,那自己的欺騙十分抱歉。

也隻能十分抱歉了,哪怕到了最後,巫鎮什麽都知道了之後,會怪她,會恨她,也隻好隨他了。

桑雲亭道:“不是小事,是一條人命。”

巫鎮頓時也嚴肅起來,而且心裏鬆了一口氣。

這麽說來,桑雲亭不是看上蔣子實了。

那就好。

除了人心沒辦法,其他都好辦。

“你慢慢說。”

巫鎮起身,給桑雲亭倒了杯水。

桑雲亭慢慢的喝著,緩緩道:“今年,三月份的時候,那時候,我還沒有來京城。”

巫鎮點了點頭。

“我家鄉遭了災,一路逃難往京城來,在路上,離京城沒多遠的地方,認識了一個一同逃難的姑娘,叫做小敏。”

一個下午的時間,什麽故事桑雲亭都已經編全了。

桑雲亭道:“我們倆都很艱難,她腿受了傷,一時不良與行。我便也不著急進京,想著照顧她幾日,等她腿好了,一起進京。那時候,我們住不起客棧,便住在一個破廟內。”

那個破廟,確實是存在的,桑雲亭不怕巫鎮去查。

她在那裏住過,不是不是和一個不知名的姑娘,而是和葛清秋。

桑雲亭道:“那天晚上下著雨,我去找吃的,回來的晚了。遠遠的,我就看見有人在破廟,我過去一看……”

桑雲亭深深的吸了口氣:“我就看見一個男人,他從小敏身上爬起來,罵罵咧咧地走了。我嚇壞了,等男人走後,我趕緊衝進破廟,小敏已經沒了氣息。”

桑雲亭說著,抹著眼淚,悲痛欲絕。

巫鎮聽明白一些了。

“你看見這個人了?”

桑雲亭狠狠地點頭:“今天,我本是想去百花樓買幾個姑娘給老爺送禮,可是碰見一個男人,那男人的臉,我永世不忘,就是在破廟裏,害死了小敏的男人。”

巫鎮喃喃道,原來蔣子實,是這麽回事。

“什麽?”桑雲亭故作不解:“老爺,您怎麽知道蔣子實的名字?”

“啊,沒什麽,聽下人說的。”巫鎮哪裏敢說詹文山偷了你房間裏的紙條,要我來興師問罪,隻能說:“今天你去百花樓這事情,下人說得可熱鬧,自然也說了蔣子實,聽說,他是錦衣衛的人。”

桑雲亭點頭。

又弱小,又無助,又可憐。

“老爺。”桑雲亭道:“我知道錦衣衛和東廠平起平坐,要動錦衣衛的人不容易。我也沒任何證據,本來,這事情我不想麻煩老爺的。可我想了一下午,我也沒有想到辦法……小敏死的時候,一身血汙,她睜大眼睛看著我,那雙眼睛,死不瞑目。”

說著,桑雲亭又哭了出來。

裝死她都不在話下,裝哭,不在話下。

“原來是這麽回事。”巫鎮沉吟道:“你放心,若這蔣子實真做過這樣的事情,我一定讓他給你朋友償命。”

桑雲亭一臉朦朧看著巫鎮。

“真的可以嗎,錦衣衛,會將人叫出來嗎?”

“隻要有證據,由不得他不交。”巫鎮道:“錦衣衛和東廠,雖然互不幹涉,但都是朝廷機構,為朝廷做事。草菅人命,強搶民女,這種事情或許有,但是誰也不敢擺到明麵上來。”

桑雲亭臉色一變。

“東廠的人也會如此。”

“自然不會。”巫鎮忙道:“我手下的人,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桑雲亭的臉色好了一些。

說著,小紅過來了。

“老爺,大夫來了。”

曆大夫住的很近,就在巫宅不遠處,而且醫術很好,巫宅裏有誰有個頭痛腦熱,都是請他,十分熟悉,賬單月結。

“先讓大夫給你瞧瞧眼睛。”巫鎮道:“蔣子實的事情,交給我。”

巫鎮當然查不出蔣子實奸殺小敏的事情,但是,他會去查,在桑雲亭說的這個時間段,蔣子實到底在做什麽。

巫鎮去開了門,曆大夫走了進來。

“巫大人。”曆大夫給巫鎮行禮。

“這麽晚喊大夫來,辛苦了。”巫鎮道:“麻煩大夫給瞧瞧眼睛。”

桑雲亭乖乖坐在桌邊,眯著眼睛看著大夫。

曆大夫一看:“聽聞大人前些日子成親了,想必這就是夫人了。”

桑雲亭微微頷首。

李大夫將藥箱放在桌上,舉了油燈,湊過去一看。又問了幾個問題,放下心來。

“夫人這是用眼過度,沒什麽大礙。”曆大夫說:“我開些清涼化瘀的藥草敷一下,休息一個晚上,明日就好了。”